第44章

第044章一葉小船

看到陸蓁蓁這樣，徐啟正突然也升起了一種繼續去學習深造的想法。

“那我們的店就乾脆做羊蠍子定食吧。對了，蓁蓁，如果想要研究開飯店的話，我們該學習點什麼呢？”面對聰明又有學問的外甥女，徐啟正也沒什麼抹不開的。

“小舅舅，你現在就可以看一些飯店經營方面的書籍。等到有時間了，你完全可以把高中的知識撿起來，報個成考，系統又專業地學一些相關課程。”

陸蓁蓁一直記得徐啟正小時候學習挺好的，他高中時期選擇退學純屬無奈之舉。

如果有機會的話，陸蓁蓁還是希望小舅舅能去深造一下。小舅舅的決定她不好直接干預，卻可以潛移默化的影響他。

“這……我再考慮一下吧。”徐啟正雖然沒有馬上答應，態度卻已經開始鬆動了。他想要繼續發展事業，就要有更多的知識作為支撐。

很快，徐啟正就開始做羊蠍子定食的準備工作了，他要先找到一個乾淨衛生，離得又不太遠的進貨渠道。

與此同時，陸蓁蓁開始和小婭開始一起嘗試着做一些小菜。

小婭真的就像大昭說得那麼好，幹活勤快，做飯很拿手，性格又很溫順。

一天的相處下來，陸蓁蓁和小婭就很投緣。

大昭是不管在煎餅店幹活有多累，總是能抽時間幫小婭幹活，洗菜呀，切菜呀，倒垃圾呀，大昭都搶着干。

看着小夫妻倆人甜甜蜜蜜地為幸福生活奮鬥，陸蓁蓁也說不清楚，她心裏到底有幾分羨慕幾分嫉妒？

不過，她大概是與愛情完全無緣了。不如早日努力奮鬥，奔向小□□活。

***

徐啟找貨源的時候，偶然遇見一個剛來北京闖蕩的小子，穿着一身水洗布的牛仔，帶着一頂鴨舌帽，還背着一個旅行包。

徐啟正眼瞅着那小子不長心眼，一路走走看看，拿着錢包很豪爽地買東西，就跟鄉巴佬進城似的。

這牛仔小子不像是來北京找工作奔前程的，反倒像是來旅遊的。

雖然才來北京不到兩個月，徐啟正卻已經遇見了好幾個在北京混不下去，背着行李包回老家的年輕人。

北京不止是一個尋夢的城市，也是一個容易夢碎的城市。

都不用繼續再看下去，徐啟正猜這個穿牛仔服的小子大概堅持不到三個月就會回老家。

徐啟正低下頭看着手裏的地址，他要去一個比較大的肉製品批發市場，應該是往北走二三百米就到了。

只是，他一抬頭就眼見着一個小偷夾了那個牛仔服傻小子的錢包。

“嘿，你幹嘛呢？”徐啟正忍不住大喊一聲，小偷受到了驚嚇，拿着錢包就跑。

沒辦法，徐啟正只好追上去，牛仔服的傻小子終於搞清楚狀況了。跟在徐啟正身後也是一路狂奔。

徐啟正身體狀況還算不錯，繞了幾個大圈之後，追上去把那小偷制服了。

“大哥，你放了小弟吧，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就是討個生活，我家還有……”

等到牛仔服傻小子跑過來，剛要打電話報警的時候，就見徐啟正真的就把那個小偷給放了。

牛仔服對徐啟正做事的方式已經徹底無語了。

這人怎麼一下子就從抓小偷的英雄，變成放小偷的同黨了？

“你幹嘛？咱們得報警呀，你放了他幹嘛？他是個小偷。”

牛仔服說話有點含混不清，口音有點奇怪，但是還是讓人一耳朵就聽出來，這其實是個小丫頭。

她的五官輪廓看上去有像煎餅店附近賣拉條子的新疆人，短髮，發育也不太明顯，可就是個小丫頭，徐啟正目測她也就20出頭的樣子。

徐啟正一看，他幫這丫頭拿回錢包還被指責了，就有點不高興。

“不如好好管好你自己吧，出來混得連個錢包都看不住，一路上就知道傻吃傻喝，賊不惦記你惦記誰呀？”

“唉……錢包是我沒看好，可是剛才你放了小偷走，就是你不對了。”牛仔妹試圖說服徐啟正。

徐啟正一看她以前就沒見過什麼世面，她身上還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天真。

可徐啟正顯然不吃她這套。

“我是警察呀？我該你的欠你的就幫你抓小偷？我不願意抓，你管着么？”

徐啟正說著就把錢包拍她腦袋上了。

牛仔妹被氣壞了。“你這人怎麼這樣？”

“你要是不想被偷，就看好你自己的錢包吧，傻丫頭。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天黑之前，你最好找個住處。”

徐啟正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才，小偷哭着跟他說，他家還有個剛上中學的小妹妹，要靠他養着呢，不然他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徐啟正突然就忍不住對那小偷動了惻隱之心。

曾經，他也被逼進絕境過，那時候，為了錢他也什麼都想干。

如果不是老大他們那幫兄弟想辦法幫他湊錢，他現在就指不定什麼樣了？

所以，剛才徐啟正不僅僅是把小偷放了，還告訴他煎餅店的地址。讓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年輕可以去找他，他會給他一個工作的機會。

徐啟正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會不會來找他，也不在乎他是不是騙了他。他只是想這麼做，僅此而已。

徐啟正走出去很遠，突然聽見牛仔妹大叫了一聲。

“天啊，我裝證件和卡的錢包怎麼不見了？”

賊不偷你的，偷誰的呀？——徐啟正淡淡地想着，這一次卻沒有回頭。

有些人就必須受到教訓，才能變得聰明點，現實點。像他們家外甥女比牛仔妹還小，卻比她聰明懂事太多了。

徐啟正一邊想着，一邊向肉製品批發市場走去。

那個下午，徐啟正找了很多肉鋪，看了很多貨，終於找到了一家價錢中等，卻很乾凈的店。

老闆姓趙，剛好跟徐啟正是老鄉，也都是爽快人。

徐啟正乾脆陪着這位趙哥喝了點小酒，敘敘舊。

一頓飯下來，邊喝邊聊，一直到晚上九十點鐘了，雙方終於確定了初步合作意向。

“行，徐老弟，這價格我在給你讓低點，這件事咱們就說定了。到時候，我給你最好的貨。咱們都是來北漂的，沒有比老鄉更親近了。”

“行，趙老哥，那我過兩天就過來跟你簽約。”徐啟正又幹了一杯。

“好嘞，老弟真是夠爽快。”

離開飯店的時候，徐啟正喝得就有點多了，搖搖晃晃地邁着步子往家走。

穿過公園的時候，就見到白天那個看不住錢包的傻丫頭，正在跟流浪老頭搶地盤呢。

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就準備睡大街上了。

“這明明是我佔得位置，我今天就在這過夜了！你憑什麼叫我走？”牛仔妹生氣地說道。

“什麼你佔得地盤？這附近誰不知道，這裏是我老張頭的地盤。你個小丫頭趕緊滾，哪兒涼快呆哪兒去？”老頭比牛仔妹還凶，而且連紙箱子都準備好了，人家就準備在這睡了。

“你怎麼不講理呢？本來就是我先來的。”牛仔妹說話很慢，根本就不是老頭的對手。

“這個公園是你家的？別傻了，找個人多的地方去吧。這裏黑燈瞎火，別再來個流氓，再把你怎麼招了。”

老頭這不正經的話把牛仔妹氣壞了。“你這老頭怎麼這樣呀？”

偏偏還真讓這老頭說著了，真的有兩個醉鬼歪歪斜斜地從另一邊走過來。

老頭當場就喊了一聲。“這有個丫頭打擾我老頭睡覺，你們還不趕緊把她弄走。”

“哪有丫頭呀？”醉鬼果然就過來了。

其中一個醉鬼，上前就想摘牛仔妹的帽子。

“給哥看看這小妹到底長什麼樣？”

直到這時，小丫頭才開始知道害怕，她想逃跑，可是兩醉鬼剛好一前一後堵住她。

徐啟正一看都這樣了，他就不能繼續袖手旁觀了，於是沒了兩把臉。

“啊……”小丫頭尖叫一聲。

徐啟正在那隻黑手碰到她帽子之前，直接抓住了醉鬼的手腕。

徐啟正之前就是專業混混，三下五除二就把兩醉鬼打倒在地。

老頭一看，徐啟正這五大三粗的，還一臉凶神惡煞樣，就嚇得直哆嗦。

徐啟正突然看了老頭一眼。

“大爺，你這還好好的活着呢，就多為自己積點德吧。”

“是她搶我地方的。”老頭顫巍巍地解釋着。

徐啟正懶得理他，乾脆就轉頭看向牛仔妹。此時那小丫頭已經開始哭了。

“謝，謝謝你哈，幫了我兩次。”到了此時，牛仔妹對徐啟正一點不滿都沒有了。她覺得徐啟正就是個英雄，就是及時雨。如果剛才徐啟正不出現，搞不好她真的會被怎麼樣了。

徐啟正撇了撇嘴。“我就是欠你的，傻丫頭，你別在這跟老頭搶地了。跟我走吧，至少給你一片瓦。”

牛仔妹一臉驚疑不定地看着他，徐啟正也喝多了，身上都是酒味。

“哼。”徐啟正一看，到現在這死丫頭還在懷疑他，也就懶得繼續搭理她了，轉頭就走。

徐啟正剛走幾步，那丫頭就小跑着一路跟了過來。

“大哥，今天多虧你了。你還好心地要幫我安排住處，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少跟我這廢話，你是背着你爸媽偷偷跑出來的吧？明天借你點錢，買張火車票趕緊滾回老家去。別你到時候橫屍街頭，你爸媽在家哭死都不知道。”徐啟正這話說得非常狠，小丫頭卻不敢再向白天的時候那樣反駁她了。

過了一會，小風一吹，徐啟正的酒氣就散了。他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也覺得自己這話可能是說太重了。

只是，如果陸蓁蓁敢偷着跑出去，他一定會狠狠收拾她的。

過了好一會兒，小丫頭才低聲說道：“我爸媽早就離婚了，我爸平時只會給我零花錢，他有了新的家庭。我媽上個月去世了。我實在沒辦法繼續在那個空蕩蕩的家裏呆下去。到處都是我媽的影子。所以，我才一個人跑了出來。”

小丫頭說著，鼻子就有點發酸。

徐啟正轉頭一看，她不像是在說謊話，這小丫頭也是無依無靠的，就像他外甥女一樣。徐啟正頓時就有點心軟。

“得，你是打算來北京找工作的是吧？在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之前，你就先跟着我混吧？家裏人去世了，你傷心我能理解，可是這個世界不會圍着你一個人轉，你總要好好工作，努力活下去。”

徐啟正耐着心思勸了小丫頭兩句，她卻一直在偷偷抹眼淚。

徐啟正也沒辦法，他剛好看見街邊有個老頭推着鐵皮桶車賣烤紅薯。

大家都不容易，這都快晚上十點了，滿頭白髮的老頭卻還在堅持，想賣完最後幾個紅薯再回家。

徐啟正乾脆就上前問了一句。“大爺，您這紅薯怎麼賣？”

“小夥子，我這紅薯便宜賣了，一塊錢一個。”

徐啟正往鐵桶里一看，還剩下七八個紅薯，個頭都不大，賣相也不怎麼好。

“得，老大爺，我就全包圓了吧。”

“好嘞，小夥子，我就收你七塊錢，還多送你一個。”老頭心裏也挺高興。

“不用，大爺，您就收我八塊錢吧，我們家人多，買回去就都分着吃了。”

牛仔妹一看見徐啟正買紅薯就有點傻眼，等到徐啟正把紅薯撕開皮，墊着紙遞給她，她就更傻眼了。

在這個有點冷的秋天的夜晚，她吃着香噴噴，甜絲絲的烤紅薯，心裏頓時變得溫暖起來。

旁邊的徐啟正沒有再說一句安慰她的話，他也拿出一個紅薯，撕開皮就開始咬着吃。

徐啟正自己是不墊紙的，他也不怕燙，他吃東西時候狼吞虎咽的，就像餓狼似的。

徐啟正身上有一種很強硬的氣質，他說話的時候一點都不好聽。今天剛剛遇到，他就罵了小丫頭好幾次。然而，這樣的徐啟正卻意外地可靠又值得信賴。

母親離開之後，趙雪菲曾經覺得就算有家，她也已經無家可歸。她扔了手機，決定獨自一人開始旅行。

北京是她母親的故鄉，就是她旅行的第一站。

她卻沒想到，在這裏，她會遇見這樣一個簡單，強硬，卻讓她感到很溫暖的男人。

走在這個男人身邊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條孤零零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