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亭垂淚互剖真心,擂台比武各講條件
眾人到了丐幫,已是二月初,雖離三月三還早,但一看武林大會業已準備好了。有兩個老者出來迎接,頭一位高個,相貌出眾,正是大俠丁澤南:後面一位瘦小,乾巴巴一團精氣神,正是曾幾。眾人相見,十分高興。曾幾見到眾位,略顯尷尬。靈兒卻不在意,見到爹爹自是高興。大家進屋落座,排擺酒宴,各訴離別。曾幾卻顯得不自在,看看丁澤南,又看看葉榔嶼,再瞅瞅鄒起鳳。雷歐心想,這個人怎麼這麼怪,上次在店房就見他與少林勾結,但不知詳情不便揭穿,況且這“歲寒三友”的名聲在武林中又如此響亮。丁澤南也不痛快,沒細說什麼。大家各揣心腹事,酒席吃得不算好。倒是靈兒卻不管這個,說東道西。一會兒便道:“雷大哥和霞姐是一對兒,我看鄒姐姐和葉大哥也是一對兒,倒是我落了單。鄒姐姐不只一次暗地裏提到那個葉大哥呢。”說完,葉榔嶼就是獃獃一愣,心裏不知怎麼想的。鄒起鳳臉也一紅,嗔道:“你啊,竟瞎說,怎麼把我和你的私心話都說出來了。”眾人聽完,心裏好笑。曾幾臉上顯得不自然,他見靈兒還要胡說,斥道:“吃飯就吃飯,還堵不上嘴。”靈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但這些話大家都深記在心,吃得卻是不歡而散。
晚上,沒有外人,葉榔嶼才問起丁澤南的經過。丁澤南嘆了口氣,道:“真有些氣人啊。”接着,講了經過。原來,丁澤南到梅花塢去請曾幾。當時,曾幾已從白雲庄回來了。丁澤南與他是多年的好朋友,並不見外,就講了來意。哪知曾幾把臉一沉,道:“你們的紛爭,怎好牽扯旁人,你讓我替你們賣命,還是我的好朋友嗎。”丁澤南聽完就是一愣,這不像是曾幾平時說的話。丁大俠又道:“曾兄,說得什麼話,我們請你,是看在你德高望重的份上,你去了就是不上台,往那一坐,我們心裏也就有了底,哪裏讓你賣命。”曾幾又道:“我老了,沒有什麼用,哪有那個本事,幫不了你啊,你另請旁人吧。”丁澤南聽完,心裏十分不悅,暗氣暗憋,不想發作,道:“曾兄,你怎麼變了,這不像是你啊,你的為人誰不知道,急他人之所急,舍死救人。今天我來了一趟,你不能撥我的面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是抬我也把你抬去。”曾幾聽完,略顯尷尬,為難道:“好吧,那我就跟你去,但你們也別把希望都寄託於我。”丁大俠聽完,道:“去了才是我的好哥哥,我們也不用哥哥伸手,就是你一露面,敵人也嚇破了膽。”就這樣,曾幾才跟着丁澤南來到的丐幫。葉榔嶼聽完,也是不悅,但不太了解曾幾,也就沒說什麼。
轉眼又過了些日子,這一日正是十五月圓之夜,夜靜人稀,春風瑟瑟。丐幫住處有一座古亭,亭子不大,但很古樸莊嚴。葉榔嶼無事,巡遊到此,想起武林大會之事,勝敗難料,也是憂心忡忡,不禁仰天對月長嘆。這時,古亭中也隱隱傳來女子悲悲切切啼哭之聲。葉榔嶼大驚,走進一看,啼哭之人正是鄒起鳳。只見她坐在亭中,低着頭,用手帕掩面而哭。藉著月光,依稀可見她那纖弱的身材,俊美的面容添增愁雲更顯得嫵媚,葉榔嶼不禁看得獃獃發愣。這時,鄒起鳳發現了葉榔嶼,臉一紅,稍稍止住悲痛,讓座道:“葉大哥,什麼時候到的?”葉榔嶼嘆道:“我見武林大會指日可到,勝負難料,心中煩悶,便來到此處,卻見你不知為何在這哭泣。”鄒起鳳擦乾了淚,說道:“我一時想起母親因生我而死,父親又被少林凶僧害死,就連師父也被他們打死,有多少人又為我受株連而死。如今葉大哥又要和他們比武,若是勝了自能報仇,倘若敗了,那,那就——”說罷,已經泣不成聲。葉榔嶼聽到這兒,心裏十分感觸,一陣心酸難過,很感激鄒起鳳能為自己操心流淚。葉榔嶼勸道:“不用怕,有鄒姑娘你這番話,咱們一定會勝的:即使敗了,我死不足惜,就算拼到底也要為你報仇雪恨的。”說到這兒,鄒起鳳忙用手捂住了葉榔嶼的嘴,道:“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不讓你死,也不准你提那個字。”葉榔嶼聽完,感動地一把將鄒起鳳攬到懷中,顧不得許多,兩人相擁而泣。這正是多情人遇到尋情種,多愁女碰見覓仇郎。葉榔嶼道:“鄒姑娘,多多保重,不要為我哭壞了身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福禍與共啊。”鄒起鳳泣道:“自從那日你救了我,我的這顆心就屬於你了。靈兒說的沒錯,我曾不止一次提到你,因為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寄託。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葉榔嶼聽完,也嘆道:“其實我也是個苦命的孤兒,如今只有一個姑父丁澤南,可也不能和他訴說肺腑之言。你的身世和你的苦楚我都知道,我很同情你,我最想幫助你這樣的弱者。你有小鳥依人之心,我怎會沒有憐香惜玉之意呢。”鄒起鳳聽完,抱得更緊了,葉榔嶼也牢牢抓住不鬆手。這時鄒起鳳又道:“我豈不是也沒個訴說心裏話的人,否則也不會躲在這偷偷哭泣。從小母親沒了,便跟着心無雜念的出家師父,靈兒嘴太快,又沒個心計。今日遇到你,是我話說得比較多的一次。”兩人同命相憐,相見恨晚,默默相惜,心早就連在一起,互相擁在一起很久。雖然兩人都沒說話,但都很明白,對方想得是什麼。驀地,很久很久,葉榔嶼大有非她不娶之心,鄒姑娘也大有非他不嫁之意。葉榔嶼告訴她說:“你也不用太擔心了,等開完了武林大會自有結論。如今已經風急月高,夜深了,時候不早,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鄒起鳳聽完,才不舍地放開手,又拭了拭淚,道:“我走了,你回去,也要保重。”說罷,鄒起鳳略顯得哽咽,便轉身飛一般地消失在夜空。葉榔嶼瞅了會兒,獃獃發愣,這時他突然發現遠處樹林中似乎有一個人影在晃動,大吃一驚,忙奔去瞧看。那人一晃,早就溜走了,不見蹤影。葉榔嶼感到吃驚,猜不透是何人偷看,滿心狐疑,悶悶地回到屋中。
轉眼快到了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有不少給丐幫幫忙的門派都趕來了,丐幫熱情招待。到了三月二日,總門長上官鋒和邢彬兩個裁判也都趕到了。眾人見過,互相認識,各講經過,又一陣高興。雷歐、葉榔嶼見過總門長,雷歐又見過邢彬,兩個長輩又教導一番。總門長問過葉榔嶼,說武林大會都準備好了,這才滿意,但也擔心比武的境況。
到了三月三,比武的正日子,天氣格外好。大家一早齊聚擂台,早就圍着一大群看熱鬧的。少林派帶人也都到了。比武場地設在丐幫,離住處不遠,是一座很大的空場。擂台位於正中心,高有三丈,面積很大,上面有棚,四周有欄杆,四周圍有台階通到上面。南面是裁判台,坐着總裁判上官鋒,還有負責標名挂號的副裁判邢彬。東邊是丐幫的看台,按座位依次坐着葉榔嶼、丁澤南、曾幾,張楓、張有神、雷歐、黃氏弟兄、鄒起鳳、張曉霞、曾靈兒、丐幫長老魯志、催徳賓等等眾人以及各派帶來的手下。西邊按座次依次坐着少林派以及他們所請來的人。有少林的鐵頭僧、三棱大師、法寬、法能等凶僧,留八大金剛看守寺廟。還有巫山的也來幫忙,他們主要是看熱鬧,探聽各派的虛實。來的有瘋巫婆、金頭老翁、花面葵、馬雲飛、金熊等人,留四猛看守山寨。三仙鎮的蔣理帶着魏虎眾人也來了,口口聲聲要為蔣事報仇。白雲庄的白餅、白龍、白虎帶着人也到了。蓮花派主夏九蓮帶着徒弟王滿也在。少林他們實力相當雄厚,看來一場兇殺惡鬥再所難免,丐幫這邊也很緊張。北邊是大門,擠滿了其他旁觀門派,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也早早擠到四周。這些百姓,見如此難逢的盛會,都放下手中活計,早早趕來,一飽眼福。犄角有小門,通向各住所和後台。
眾人先禮後兵,都互相見過。葉榔嶼讓人準備吃喝,說要吃好喝好,如果今日比不完,就住下,好生招待,明日再比。上官鋒問好各派準備就緒,便宣佈比武條件。這是丐幫和少林互相切磋后講下的規則,比武都要按此進行。上官鋒聲音洪亮道:“此次武林大會與以往不同,是丐幫和少林兩派一絕雌雄。葉榔嶼為丐幫首領,鐵頭僧為少林首領。勝者將有權任意處置敗方,勝者首領將接替我作為新任八十一門總門長。敗者首領將戴枷認罪伏法,接受新總門長和武林公判。這次我是總裁判,因陸武隱居不在,我身旁的邢彬就暫且代替三清教主,作為副裁判,負責標名挂號。”剛說到這兒,底下是一陣大亂,大家竊竊私語,都不知道總門長從哪弄出個鄉下老頭。還有人大喊:“他是誰,有什麼本事做三清教主,我們不服,哪冒出個邢彬,野雞沒名,草鞋沒號。”接着有一個人就蹦出來了,正是巫山三寨主花面葵,十分不服氣,火冒三丈,哇哇大叫,在裁判台前就要和邢彬動手。總門長大怒,告訴邢彬露一手給大家瞧瞧。邢彬笑呵呵和花面葵打在一起,二十回合不到,讓邢彬一掌正打在花面葵後背上。雖然沒太用力打,但也把花面葵打出老遠。他起來后氣呼呼回歸本隊,不敢再出戰。這一下,底下大亂,都服氣邢彬了,知道他本事高。還有位崆峒派的派主不服邢彬,上去猛下殺手。邢彬不悅,二十回合左右,一掌將他打死。這下,底下人嚇得一吐舌頭,驚得無聲,完全都服氣了。雷歐知道邢彬的本事,給朋友們介紹。那邊魏虎也見識過,宣傳得更厲害。三棱被邢彬打過,現在見到邢彬就怕,一再在少林派面前聲稱邢彬厲害,招數奇特。大家這才不敢再與邢彬為難,邢彬一下就出了名。
上官鋒這時把臉一沉,生氣道:“今日是比武,丐幫和少林一決雌雄,犯不上為了邢彬再打鬥。他現在就是三清教主了,哪個不服就是和我作對。”這下總門長發話,別人不好再說,才一致同意。上官鋒接著說比武規則,道:“任何人都可上台比武,但比武前必須到裁判處標名挂號,寫清姓名、門派,替哪方比武,如果既不是幫着丐幫也不是幫着少林暫且不要上台,我們這是丐幫與少林之間的決鬥。比武者可以從梯子上去,也可直接上去,憑本事,但一旦下了台,被打出欄杆就不可再次登台。勝者無論有什麼冤讎也不可下台去追,我們這是比武,不是報仇的地方。比武必須單打獨鬥,拳腳,兵器,暗器均可,但死傷由命,自己負責,沒本事或怕死就別上來。兩方派有專門工作人員上台拿送東西,打掃戰場,比武者不得對其傷害。今日除了我們兩名裁判不能上台以外,葉榔嶼和鐵頭僧也不能上台比武。咱們四個是證人和當事人,如果上台比武出現死傷,將來的官司就無法承諾了,也找不到人兌現了。”上官鋒接着又說了很多規則,大家都聽明白了。葉榔嶼和鐵頭僧都在文書上簽字畫押,以作證據。容等萬事都具備了,比武才正式開始。預知比武盛況,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