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壁咚
根據百科的描述，藝術家是指具有較高的審美能力和嫻熟的創造技巧，並從事藝術創作勞動而有一定成就的藝術工作者；既包括在藝術領域，影視領域裏以藝術創作作為自己專門職業的人，也包括在自己職業之外從事藝術創作的人。
作家？畫家？演員？歌手？舞者？
林淇淇猜不着，但她感覺到肚子因為沒吃飽而咕嚕嚕在響，掃了一眼吃得乾淨的綠豆湯與菠蘿炒飯，有種淡淡的憂傷。
大概……司妍是蹭飯的藝術家吧。
收拾好碗筷，她把廚房收拾乾淨，坐回電腦前繼續自己的碼字大業，其中一篇是小萌文，女主控制欲強烈，極為好勝，想要什麼不擇手段也必須得到，對神秘美女一見鍾情之後，想盡辦法人肉信息，追到對方門前。
林淇淇是個老實人，不大懂所謂的人肉手段，去搜索了一下，發現再爛大街的姓名加上關鍵詞仍可以篩選出不少信息，只要其中一個跟自己的目標有關，就能順藤摸瓜。
有個樓主舉例了以前轟動一時的人肉事件，有網友團結一致找到罪魁禍首的正能量，也有無辜人員不注意保護自己的信息，在網絡留下太多痕迹，讓有心人有機可趁的可怕教訓。
反面例子永遠是觸目驚心，林淇淇想起看過的連環殺手罪案劇，有一集講的是幾個年輕人被殺，他們之間的共同點竟然是把自己生活記錄暴露在社交網站上，喜愛分享的同時不注意防範，導致兇手極其容易掌握了她們的行程與所在地，伺機而動，下手輕易。
原來是真的嗎？
林淇淇感到神奇，她是那種悶葫蘆，不喜歡發動態，微博朋友圈之類的全是看看別人就算，即使都是熟人，也不習慣分享自己在做什麼。看那一集電視劇的時候，她一度覺得太誇張了，認為不過是虛構。
現在一看，真實生活不乏因此困擾的人，她的思緒飄忽起來，從自己的信息會不會暴露，到認識的人有沒有這樣的情況，最後穩當停在一個人身上。
司妍。
一輛豪車，一襲禮服裙，一句藝術家，林淇淇對司妍充滿了好奇——司妍家境不會差，消費水平那麼高，怎麼就……愛蹭飯呢！？
想到就做，林淇淇試着輸入了司妍的號碼搜索，出來幾個無聊的選手機靚號的網站。
“嘖……”她咂嘴，準備從“藝術家”入手，考慮了下這個詞語的大範圍，耿直打了五個字：司妍藝術家。
依然沒有結果。
林淇淇往下翻了兩三頁，特別失望，轉回來想盡辦法搜索，什麼“司妍藝術”“司妍歌”“司妍畫”，亂七八糟也沒有什麼結果。她不甘心，想想第一個選項的時候沒有翻完有用的信息，折回去再搜一次“司妍+藝術家”。
太急切太煩躁，她打字不小心打成了“siyan藝術家”，按下回車。
奇迹發生了。
林淇淇當真在第五個搜索結果看到了一個微博地址，趕緊點進去瞧。那個微博有v認證，簡介只有“藝術家”三個字，昵稱是sssyan，地點正是這個城市，粉絲小十萬，微博寥寥無幾，點贊的微博倒是很多……
全！是！吃！的！
食譜點贊，美食日記點贊，連哪裏的糧食大豐收也要點贊，順便發個“心心心”評論。
這下子，林淇淇幾乎百分之百確定，這是司妍了。
微博沒怎麼打理的樣子，不到十條的微博，置頂是前年轉發的一條新聞，中國青年畫家司妍的作品《自畫像》榮獲xx大獎等國際獎項，附上作品高清圖片，點贊數和評論都是幾萬，最熱的是3條。
ly的小籠包：這不是我的表情包嗎（doge）
要睡星寶寶：這樣的自畫像得大獎，不會是評委太同情了吧
破罐不摔：233333
第三條熱門形成了一個隊形，下面都在附和，要麼是“哈哈哈”要麼是“2333”。
林淇淇皺眉，想着獲獎作品能清奇到哪裏去，點開大圖一瞧……
她還是太天真。
再莊重的裝裱也沒能壓住那幅畫鬼畜的畫風啊！
混亂濁重的線條，刺激眼球的配色，人臉上的五官好好長在該長的地方，但比例特別不協調，似乎隨時要跳脫出畫框，黑黝黝的眼珠子碩大無比，映着另一幅痴獃的面孔，詭異而獵奇。
要是第一次見到，林淇淇可能會嚇一跳，但這幅畫她不陌生，因為她用過衍生表情包，下面打一句“瞧你這b樣”和“媽的智障”，毫無違和感。
這這這……真得獎了嗎？
林淇淇去搜索了一下，真的有那麼回事兒，評價高得玄乎：“自畫像”其實是在畫一部分蒼白人群的心理，構圖精巧，頗有張力，恰在寫實與虛幻的平衡點上，這位年輕的畫家用奔放的線條和誇張的配色達到了完美效果，實至名歸。
……什麼鬼。
驀然被戳中笑點，林淇淇捂着肚子樂呵半天，順手把之前被丟到角落積灰的過時表情包拎了出來，在姬友群冒泡扔圖，抽搐的面孔配上“爸爸來看你們了”，炸出一個斗圖的潛水小夥伴。
不管別人發什麼，林淇淇永遠用司妍的鬼畜獲獎作衍生表情包，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牛油果：你的圖辣眼睛，我得緩緩。
被逗樂了，林淇淇又翻了一個，仍是自畫像系列。
淇淇：瞧你這b樣.jpg
姬友不理人了，群組的畫面定格在林淇淇發的表情上。
林淇淇伸個懶腰，再翻了翻司妍的微博，沒有什麼收穫，用id去搜索也是。她失望地扁嘴，把司妍關注的人全翻了一遍，多是跟繪畫有關的，其中有一個知名s企業的官方微博，不知有何用意，而關注司妍的卻大有來頭，其中有幾個曝光率特別高的富二代與知名網紅，導致司妍的微博充滿追隨而來的無聊網友，時不時嘲笑一下表情包大作。
林淇淇樂不起來了。
如果這真是司妍的話，獲得的榮譽被大家那麼嘲笑，那得多難過啊。
看到司妍的頭像是一支萌萌的小蠟筆，長着翅膀在蹦達似的，林淇淇點下關注的按鈕，不知怎麼分類，索性丟到了特別關注分組，繼續找有關司妍的信息。
不知不覺到了下午五點，林淇淇沒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失望托下巴，忽而想起來沒寫完更新，切到文檔時恍然大悟。
啊喂，她剛才的行為，不就是自己筆下那個人肉神秘美人的痴漢女主原形嗎！
……
晚上七點半，林淇淇想要休息，舒筋動骨一陣考慮吃什麼好。
她出了陽台，向外望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瞧各家各戶一片一片亮起燈，莫名感到冷風嗖嗖的，身邊空空的。踮腳探頭，她趴在欄杆上想盡辦法往司妍家望，黑漆漆好像沒有人。
一天只蹭一頓？
林淇淇拿起手機，盯着屏幕糾結要不要撥號，左思右想終是找到了理由：萬一……萬一司妍突然來蹭飯，搶了她的一人份導致不夠吃，餓着的還是自己，打，要打！
嘟……嘟……嘟……
司妍沒有接。
林淇淇回憶起早上的那一刻，司妍迅速接起電話，用懶懶啞啞的聲音說“好，就來”，天經地義不把自己當外人。
似乎……那樣也不是很討厭啊。
從冰箱拿出存糧，林淇淇放心切着胡蘿蔔，不用擔心有個煩人的聲音呢喃“我不吃”，煮着一個人的飯，用自帶的小鍋十分鐘搞定，不用跟司妍糾結誰先盛的問題，一手端飯一手拿菜，坐回電腦前。
一個人不用那麼麻煩，她只做了胡蘿蔔片炒肉，肉片軟嫩入味，咬下去滿是香汁，胡蘿蔔切成了菱形，清甜爽口，沒有被炒肉的醬油喧賓奪主，送飯單吃都行，與下飯的豬肉中和。
看着視頻，林淇淇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不久就煩躁地換一個播放。
電視劇里失落女主角會有朋友來陪，電影裏一家子其樂融融在吃飯，綜藝稱兄道弟的在互相關切，就連紀錄片里的動物都在講集體生活，團隊協作。
“唉。”食之無味，林淇淇草草扒完了飯，計劃用碼字麻痹自己。
這個方法有效，因為更新的壓力，她噼里啪啦打着，一邊顧慮打字的準確性，一邊思考情節的連貫性，腦子各種不夠用，根本沒時間去想司妍，更沒有時間去鬱悶為什麼自己在懷念被蹭飯。
叮咚。
聽到門鈴響了，林淇淇抖抖身子，十指動作一下子停了，深吸口氣走到玄關處，湊近貓眼看。
“開門呀。”司妍嘟嘴扭身子賣萌，“聽到你的腳步聲了。”
林淇淇依言開了門，嘴角不自覺上揚，硬是壓下來不咸不淡道，“有事嗎。”
“幹嘛這麼冷淡嘛。”司妍撒嬌，“咱們是互相脫過衣服的人耶。”
臉上發燙，林淇淇轉移話題，“快進來，有蚊子。”
“噢。”司妍乖乖進來，又自然而然坐在小凳上換鞋，嘟囔，“你以後別放回鞋櫃了，我拿着麻煩。”
……真是不要臉得天經地義啊。
林淇淇咬唇，故意說，“我吃過飯了。”
司妍總是有讓她無語的本事，進門用停電的撕衣服意外殺了個措手不及，林淇淇想着，這麼提前說，該讓司妍無可奈何一回吧？
令她失望的是，司妍無所謂聳聳肩，“我也吃過了啊。”
“那你來幹嘛。”林淇淇心裏莫名彆扭，轉過頭去。
司妍拿手肘捅了捅她，“哎呀，鄰居串串門，聯絡感情嘛。”
表面不理人，林淇淇的腳步卻因為跟上來的司妍放緩了，突然想起今天搜索的事情，問，“你是不是畫畫的？”
“對啊。”司妍笑笑，“你怎麼知道？”
林淇淇得意，“猜的。”
眼珠子轉了轉，司妍不答，跟着她進了房間，用過人的視力看到了屏幕上的一些內容，偷笑，“搜索到了？網頁沒關呢。”
“別看！”林淇淇立刻心虛，想要移動鼠標關閉。
她搜的不止是司妍的獲獎作品，還有司妍大作的表情包啊！
不動還好，她一動，先前姬友群的聊天框跳了出來，滿屏是惡搞的表情包。
司妍瞧見，臉色變了。
“呃……”林淇淇以爛俗的話開頭，“你聽我解釋。”
司妍扣住她的下巴，使勁一捏，把林淇淇的嘴巴弄得變形難言，用行動表達了她不想聽。
臉上的肉擠做一團，林淇淇知道現在多醜，仍是“唔唔”直叫，想要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哦！”司妍猛然把她推到了牆邊。
天旋地轉的，林淇淇以為肯定會撞疼，後背卻有一個軟綿綿的手定着，讓她慢慢貼向牆壁。安心兩秒，她轉頭對上司妍的目光，眼見那張漂亮的臉越來越近，氣息交纏在一塊，鼻尖輕碰廝磨着。
傳……傳說中的壁咚！？
林淇淇氣勢敗了，站不直身子，同樣的身高反被錮在懷中，稍稍一動惹來司妍更前的貼近，瞪大眼睛，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她們倆近在咫尺，只要誰不小心動一動，唇瓣都可能相碰。
那那那……太羞恥了！
她的初吻怎麼可以那麼交代了！？
比起動也不敢動的林淇淇，司妍從容眨眨眼，凝視林淇淇蹙起的眉間，微微側頭，秀氣的鼻尖擦過她的臉頰，輕輕痒痒的，到了耳邊堪堪停下。
林淇淇感覺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沙啞的聲線直直撞了進來，震得心裏一顫一顫的，每個字都是那麼清晰，那麼動人心魄。
“明天吃辣子雞。”
“……”
林淇淇崩潰：到底為什麼要靠那麼近說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