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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提我媽一次,我就立刻把你趕出去。”
姜綺態度冷漠,從見到他的第一刻起就不給好臉,像姜靖天這種社會混子,別的不會,最會看人臉色,跟野生動物流浪狗似的,遇弱則強,碰到掰不過的,慫得比誰都快。他理應是不怕姜綺的,但她旁邊跟着兩個手臂比他腿都粗的魁梧大漢則另當別論。
他想要發作,但思及好處,又忍下來了。
倒是他兒子不高興了:“你跟爸凶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家看一次,最白眼狼就是你了,憑什麼吼他啊。”
“姜先生跟我媽離婚五年了,他的家已經不是我的家,最好的證明就是你這個私生子都長得快比我還高了,”姜綺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兒子看着都快跟我差不多大了。”
把人領進會議室,保安以為是家務事,正要退出去,姜綺卻招手:“你倆留下,坐在我旁邊就行。”
保安面面相覷,畢竟老闆發話,便乖乖呆在一邊了。
姜綺倒不怕丟臉一一自家那點爛事,又不是她的錯,有錢就不會怕人看不起,薪水還是她發的呢,有倆彪形大漢在,萬一姜靖天想不開動手,也有能護住她跟彤彤的。
“請坐,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你跟我這麼生份啊,”姜靖天搓着手:“真生份了,我去老家想找你跟你媽,結果已經租給別人了?要不是在新聞上看見你,我都不知道你現在混得這麼好了。”
“什麼新聞?”
“就是那和你男朋友劉濤的合照啊!”
……得,又是陳允秀乾的好事。
姜靖天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現在賺得不少了,多少也拿點出來吧,你弟弟念書什麼都要錢。”
“我媽只生過一個孩子,哪來的弟弟?”姜綺訥罕:“我還以為你來找我幹什麼,要錢啊,沒有,不過法律上的贍養責任我還是會負責的,在你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的時候,會每個月打幾百給你,你山長水遠跑過來也不容易,我給你報銷路費。”
他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了:“幾百塊,你打發叫化子呢?賺這麼多錢一分錢都不想分給爸爸?”
“一分錢還是可以的,”姜綺從牛仔褲袋裏摸出一塊錢,食指夾住往地上一甩:“不用找了。”
於彤沒憋住笑了出來。
氣氛頓時一冷,姜靖天深諳街頭談判技巧,先是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他猛一拍桌:“你什麼意思!?”
姜綺唇角一揚。
“你拍桌子嚇我?還把我當中學生,回家複習還要看你臉色,一言不合一巴掌糊過來?”
太久沒見女兒,姜綺的長相變了,但依稀可見得小時候的樣子。
彷佛那個可以任意欺辱的小姑娘長大了,能夠握住他揮舞的拳頭,與他平等的對話,也有勇氣無視他的命令。
“我的意思就是,想要錢多的沒有,別想打我和我媽的主意,我遺囑都立好了,如果我比我媽先走一步,會定期撥給她一筆生活費,其餘捐出去,”
這種捐給錢會的遺囑爭議性最低,薑母也用不着那麼多錢,她不想平白讓她老人家擔驚受怕。
在結婚之前,姜綺都不打算改遺囑。
她一番話下來,姜靖天的臉色便由白變紅,扭曲得每一條皺紋都深化如山間縫隙一一或許沒有深刻得這麼誇張,但對一個沒有獨立自救能力的孩子來說,面對有暴力傾向的家長,總會無師自通地學會觀言察色。
姜綺斂起笑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么?”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我!?”
“不然呢?你想怎麼樣?”姜綺雙手交疊,漫漫地猜想他可能的舉動:“我知道你閑得很,天天到我公司樓下騷擾我的員工,跟隨我回家?我就算把錢用來再請一隊保鏢,還是找人把你廢了,都不會給你。”
搞什麼營銷讓你名聲壞掉沒用,什麼在走廊大哭訴苦,教人挑不出錯處又剛好戳到痛點的撕逼技巧,又不是宅斗小說,她這個地位,需要在乎下屬同事怎麼看?誰有空在乎上司那點破事,八卦天天都有,不差這一個。
對付流│氓,就要用街頭的方法。
姜靖天瞪着她,目如銅零,不敢相信。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
這句話無論愛與不愛,用在親子關係上都恰當,在家庭暴力里,施暴的一方眼裏,孩子只是一個任意搓揉的符號,沒有獨立的人格,也不曾想像過他們可以反抗自己。
“……你變了。”
“你多少年沒見我了,我肯定變了,”
姜綺忽地想起來,很多在家裏地位低下的子女,硬氣一回之後父母反而老實了,都是欺軟怕硬,只敢窩裏橫的東西:“我媽能幹什麼,我就能比她狠一百倍,而且我現在有錢,壓根不需要自己動手,你還有個兒子呢,勸你自己想清楚。”
姜綺語速緩慢而確定,不帶一絲談判的餘地。
比起一切善惡是非觀,她更確定的是以牙還牙,對方的底線擱哪,她就做到哪一步,只圖於心無愧,管他丫的。
“你現在回去,我給你倆報銷機票,”
她笑了笑:“下回再讓我見到你倆,我不廢別的地方,就廢了你們的吊。”
額上青筋暴現,姜靖天像要發作,她旁邊的兩個一米九的壯實保安見狀立刻往前一站,像兩個門神似的,低喝:“想幹什麼呢你!”
“不要把這裏當自己家了,姜先生,”姜綺沒被嚇住,笑意依然:“S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
姜靖天最後還是屈服了。
心裏怎麼想的不知道,至少表面上是答應了,姜綺細細地觀察了他一把,又覺得這人不過如此,小時候那麼恐怖的一個人,彷佛童年夢魘一樣,原來也有這樣狼狽不堪的一面,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而已,談道理談法律沒用,拿暴力一威脅嚇唬就軟了。
倒是他帶來的青年不甘心,又懾於保安,只恨恨地瞪了姜綺一眼,挑釁她:“就算離婚了,我爸對你也有生育之恩啊!哪吒剔骨還父,你敢么?”
姜綺懶洋洋抬眼瞥他一眼,毛都沒長齊的瘦猴子跟她講道理?
像她這麼有素質的文化人,實在不習慣跟街頭混混撕逼,引經據典一個父不父子不子都怕對方聽不懂。
“放你媽狗屁,我媽打工養活全家,你爸還給我骨肉呢?想要我還他是吧?阿盛,對着他打飛機射一發還給他,說不定質量都比你爸的好。”
……保安阿盛弱弱地發出抗議:“我對他硬不起來。”
聽到這樣的羞辱,兩人除了臉色一變再變之外,都沒有其他動作一一這些人就像原始動物,比的是誰拳頭大,看見有肉吃就想分一囗,得亮鋒銳爪子才能將之嚇退。
送走他倆,姜綺一下子沒恢復過來,人還是恍惚的。
於彤扶着她:“沒事吧?剛才你說的那句話快把我笑死了,會不會挑場合啊你。”
“挑個屁場合,給他們臉了。”姜綺翻白眼:“我得找個人看着他們是不是真的滾回老家了,想想就挺麻煩的。”
“問問何璋?”
“有道理,這種欺男霸女的惡棍行為交給他好像很合適。”
於彤:“我開始懷疑你的擇偶條件了。”
雖然何璋給人的印象獵奇了一點,不過這種事交給他,的確是很明智的選擇。
晚上吃飯時跟他這麼一提,他就瞭然:“得,待會把他資料給我,我會讓他見識一下這個社會的殘酷與不公。”
姜綺豎拇指誇他:“很好,你現在越來越有惡霸富二代的感覺了。”
何璋愣是被誇得挺不實意思的。
“哪有,也就一點點吧。”
“沒有沒有,真的,你剛才那個表情特別紈絝,看着就想打電話給紀│委。”
燭光晚餐的對話,依然跟浪漫兩字扯不上太大的關係。
有何璋開車接送,姜綺放鬆地多喝了兩囗助餐的葡萄酒,人有點飄,就忍不住回想一天發生過的事一一簡直不敢想像自己能那麼虎,小時候她多怕他啊,就像怕怪物一樣,聽到腳步聲都犯怯。
放學回家寫作業都得小心翼翼的,惟一的桌子都要讓他研究賭博必勝技法,她只能在沙發上趴着寫,因為‘書’跟‘輸’發音相似,嫌她在那裏複習影響他的賭運。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成功靠賭博發財。
反倒是一直看書的她,賺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財富。
“何璋。”
“嗯?”
他見她半眯着醉眼,臉頰微紅,撩人之極,便微俯身,想細聽女友要說什麼情話。
“知識改變命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