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讓姥爺寫臭你
第三十八章
施洋離開的莫名其妙,並且之後就再沒出現。彥朗本想設套,將計就計,讓他嘗嘗人財兩失的感覺。奈何施洋的行為太奇怪,就算是他也捉摸不透。也只能暫且放下,當務之急,還是先將斷裂的資金鏈給補上。
施洋堵了他在衡市銀行貸款的可能,他就不能去別的地方了嗎?錢多確實把大部分的錢投入到了另外一個工程里,可他還有信譽度啊,還可以為彥朗做擔保,再靠着彥朗的名氣,貸個三五百萬不是什麼難事。這些錢支撐兩三個月的建設總沒問題,到時候官司結束,錢就回來了,誰攔得住他?
彥朗不是才出學校的青澀年輕人,他是在娛樂圈有名人緣好的影帝,他朋友遍地,摯友都是各個領域頂尖的人物,稚嫩的幼龍早就長成巨龍遨遊四海。施洋背景再硬,也不可能隻手遮天。
一個依靠長輩庇護作威作福的人,怎麼敵得過自己本身就強大的人?
可惜了,施洋的一番安排註定沒有效果,還嚇得不敢露面,直到得到彥朗從省里的銀行成功貸款的消息,這才鬆了一口氣。
彥朗那邊的事情順利解決了,回過頭來他又有點不甘心,總覺得廢了老大的勁兒也沒讓彥朗多看自己一眼,這樣下去不行啊。
施洋在賓館屋裏動歪腦筋,那邊施工隊轟轟烈烈的進了玉龍溝。
建設在即。
施洋自覺這一道坎就算是趟過了,第一時間就屁顛屁顛的去了玉龍溝吃美食,幾天沒吃到彥朗的手藝,饞得慌,跟放了罌粟一樣,上癮。
“誒!?”施洋靈光一閃,“我要是舉報他們店裏放了罌粟殼,你們覺得怎麼樣?”
劉成業和杜濤一起用死魚眼睛看他。
施洋撇了撇嘴,覺得怪沒勁兒的,不能欺負彥朗,覺得人生活着都沒意義了。
算了,欺負不了就賣個好吧。
施洋給雅雅姐去了個電話,就是那個美食家協會的人,問了一下關於彥朗的報道寫的怎麼樣了。
美食家協會有專門的美食雜誌,季刊,以彩頁為主,每一期都會報道二十四道菜,從餐廳的環境到食物的美味再到廚師的能力都有一個相對於公平的評分,是華國的美食風向標,也是餐廳和廚師又愛又恨的存在。
就像是暗訪彥朗一樣,他們並不會在事先說明自己的身份,通常是確定要在這一期刊登這道菜了,才會安排採訪。他們暗訪的對象包括新開業的大飯店,也會有路邊的小館子,只要哪裏飄起飯菜的香味,哪裏就會有他們的身影。被他們寫臭的飯店有,寫火的也大把,總之在業內和老百姓的心裏,立場很公正。
施洋:“月底就要出刊了吧,你們沒有安排人接觸彥朗嗎?”
趙雅雅:“哎呀,別提這件事了,每次一安排人,我們內部就要廝殺起來,大家都想去啊,你說讓誰去,到現在都沒有個準確答案,結果就拖到了現在。”
施洋:“太好了,你們別搶了,我去!”
這是飯店才裝修好的包廂,沒花什麼大價錢,將原本的房子隔開,安上燈泡再刷了牆,就可以投入使用。
包廂裝修好了一段時間,每天都有人進來吃飯,平時沒人也將門窗大敞着,裝修的味道基本散盡。包廂裝修的也沒什麼特殊,大圓桌子擺上十張凳子,抬眼就可以看見窗戶外面的青山,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房間。有些客人確實覺得不上檔次,不過偶爾的那麼些負面聲音在食物一上了桌,就再也聽不見了。
如今彥朗和施洋麵對面坐着,隔着整張桌子,桌面上空空的沒擺任何的東西,沉默對視了很久。
終於。
施洋忍不住開口:“我說,我是美食雜誌的記者,我要採訪你。”
“所以,我說,我拒絕。”彥朗面無表情的回答。
施洋:“……”
“你不知道美食雜誌代表什麼嗎?你知道它的影響力嗎?這樣你還拒絕?你沒必要為了和我置氣,影響店裏的生意吧?”
“你覺得……”彥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必要嗎?”
施洋:“……”
彥朗不打算再談,他起身離開。
施洋沉着臉坐在凳子上,看着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劉成業,還有劉成業遞過來的詢問眼神,無名之火三丈高。
然後。
他“啪”的一拍桌子,起身就追了上去。
彥朗腳步不快不慢,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眼睛微微眯了幾分,有看不見的銳光一閃而逝。
施洋在天橋的位置追上了他,咬牙切次的喊:“彥朗。”
彥朗頭也不回,走過天橋,進了飯店。
施洋說:“彥朗,你會後悔的,你根本不知道美食在食客眼中代表什麼!”
彥朗在飯店裏站定腳,有客人看見他,拿起了手機,他抬手一揮,臉上浮現了隱忍卻難掩憤怒的表情:“那又怎麼樣,味道好壞自然有客人評判,今天來的客人難道都是靠我名氣過來的嗎?”
施洋三兩步跑過來,冷笑:“虧你還是娛樂圈裏待過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宣傳本身帶來的力量,我就不信沒有你的名氣作宣傳,店裏的生意會這麼火爆。”
“宣傳只是一種推銷的手段,能不能留住客人,還是靠真正的味道!”
“那又如何!”施洋氣急敗壞,“你信不信我讓我姥爺寫臭你!寫臭你的店!天天工商局衛生局警察局來查你!我讓你做不成生意!”
彥朗沉默了。
他深深的看着施洋,深深的。
然後轉身離開。
施洋拳頭緊緊的捏着,牙根緊咬,看着彥朗的背影越走越遠,他的腦袋有些暈,身體晃了晃,這才艱難的收回了視線。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飯店裏詭異的安靜着,所有的客人都放下了筷子,用一種吃人的目光看着他,還有十多部的手機高高舉着,攝像頭對準了他。
施洋的身體又晃了一下,有點想不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你信不信我讓我姥爺寫臭你!寫臭你的店!天天工商局衛生局來查你!我讓你做不成生意!】
【你不聽我話,我讓我姥爺寫臭你!姥爺是誰?說話的是誰?求人肉這個排骨精啊!】
【嚶嚶嚶嚶~~好心疼我朗,面對這種官二代,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嘛!】
【排骨精的真實身份,原來是真是官二代啊!】
【強權作威作福,天理何去何從!】
【莫名紅了的國民姥爺是蔣學真,真·廚神,中國美食界的泰斗,不愛鍋鏟愛鋼筆,一桿筆,讓你生讓你死,我是姥爺我怕誰!】
【質疑!公正的美食雜誌真的公正嗎?】
【少年不知愁滋味,威脅彥朗,大庭廣眾耍威風;而今盡識愁滋味,欲說還休,奈何姥爺是廚神。】
【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廚神對廚神,誰真?誰假?】
微博熱搜第一名。
#我讓姥爺寫臭你#
po主:
排骨精是誰,想必大家都從不同的渠道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了吧。po主今天就說個最準確的消息。排骨精本名施洋,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兒,紅三代,具體是誰的親孫子,po主不想被查水表,就不提了,好可怕的!而因為本次事件莫名紅了“姥爺”,則是美食雜誌的創辦者,中國美食家協會的會長,蔣學真。
說到蔣學真,我們必須得承認,他為中國美食的傳承文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是中式烹飪的泰斗級人物,將中國美食推向世界的過程中,鍥而不捨,有着不可磨滅的功勞。他是真正值得大家尊敬的一個老人家。
然而,慈母多敗兒,蔣學真老人對後輩的教育確實有待加強。這句話可不光是對蔣學真老人說的,還包括那位高處不勝寒的老人,您為祖國的和平作出了不懈的努力,然而卻後院失火,感覺如何??
#我讓姥爺寫臭你#
排骨精,你就長點兒心吧!老人家維護了一輩子的好名聲,就被你一句話都給毀了!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罪惡感啊?我要是你長輩,我都恨不得拿藤條抽一你丫的一頓!找工商局?找衛生局?還有警察局?你以為政府部門是你家開的啊?你說出動就出動?那我倒要問問了,是誰給你的權力?難道是你那位高處不勝寒的爺爺嗎!?老人家的名聲,就是讓你拿腳踩的嗎?我要是你,就找個地洞鑽進去,這輩子都不出來了!
#我讓姥爺寫臭你#
瞧瞧這句話說的,真慫啊!要是沒有長輩的庇護!你特么連個屁都不是!
#我讓姥爺寫臭你#
彥朗不接受你美食雜誌的採訪怎麼了?他需要嗎?他不需要!他做的菜我吃過,比你那什麼美食雜誌推薦的菜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我讓姥爺寫臭你#
你姥爺是美食家協會的會長怎麼了??你姥爺是廚神怎麼了?彥朗早晚幹掉你姥爺!成為新一代的廚神!
#我讓姥爺寫臭你#
我不用姥爺就能寫臭你!我就是我!我用鍵盤寫臭你!
#我讓姥爺寫臭你#
孩子,回家吃奶去吧。
“孩子,回家吃奶去吧。”王子鴻念着這句話,忍不住就笑噴了。
施洋臉色鐵青,一句話都沒有說。
龔程靠坐在沙發上,蹙眉,若有所思。
“洋洋,這件事影響確實有些大,我哥已經讓人控制了。不過我必須得說你,你被人耍了,不知道嗎?”
王子鴻放下手機,抬手搭上了施洋的肩膀,調笑道:“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彥朗做的不錯,我都要喝彩了。不過看在朋友那麼多年的份兒上,我勉強站在你這邊吧。說吧,想要兄弟怎麼做?我幫你。”
“滾!”施洋將王子鴻的手打掉,坐遠了一點。
還是在京城的御軒會所,還是吃飯的那些人。龔程和文浩兩口子,還有死黨王子鴻和孔皓然,如果不是他們做擔保,施洋今天根本就出不了門。
施洋知道自己被彥朗算計了,如果不是被算計了,他根本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尤其是在那麼多攝像頭對着自己的情況下,說出那些話來。只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懶洋洋的找劉成業去處理的時候,網上關於自己說的那些言論已經迅速的發酵了起來,論壇和微博的留言成千上萬,還有一些主流媒體的新聞里也看見自己的身影。
彥朗太紅了,本身就是移動的頭條,而自己身份的敏感,形成了這個話題的吸引力,就這麼“愉快”的娛樂了大眾,甚至連爺爺和姥爺的底子都給挖出來了。
然後施洋就被爺爺叫回京城,禁足了。
施洋心裏不舒坦,被人算計了是一回事,關鍵這次名譽受到影響最大的是姥爺,但是責問自己的卻是爺爺。
他討厭爺爺。
任何的事情都以家族利益為主,缺少了太多的人性,尤其是他爸爸出事之後,他甚至都沒有再和爺爺交談過一句。
中午的聚會,施洋接到了爺爺來的電話,爺爺讓他吃完飯就回去,別在外面逗留。
施洋沒吱聲,沉默的掛掉了電話。
飯桌上的氣氛還不錯,大家都看着他的臉色說話,還有出謀劃策的,也不管他要算計的是個男人,都在幫着他追到那個男人。
兄弟們,都願意順着他。從那件事發生后,身邊所有的人都把他當成了孩子,凡事都順着他。
可他心裏還是不舒服。
吃完飯他就走了,他現在突然想見一個人,非常的想念。
他獨自開車去了小湯山的秦城監獄,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獨自一個人進了監獄裏。
然後在探監的房間裏又等了十來分鐘,在獄警虎視眈眈的目光中,等來了一個穿着囚服的男人。
“爸。”施洋輕啟嘴唇,艱澀的喊出了一個字。
隔着一個透明的防彈玻璃,記憶里那個風光霽月的永遠愛笑的父親消瘦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輕淡,歲月迅速的在這張臉上刻下深刻的痕迹,永遠不變的只有那疼惜自己的雙眼。
一次黨內黨派的爭鬥,殘酷的利益分割,明明並不是實施者的父親卻成了犧牲品,只因為父親的脾氣太好,位置太重,卻又偏偏沒有保下來的人更有價值。所以被關在高牆裏面,一輩子啊,無期徒刑!
那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醉生夢死,把自己硬生生的折騰出了腸胃炎,差點折騰死,簡直恨死了龔程和龔程他們家,還有那個做出最後決定的爺爺。
關進這裏的可是他兒子啊!
可是這世上人活着就得學會妥協,就得學會忍耐,他最後雖然重新站起來,身體卻垮了,行事作風也變得有些偏激。
他知道爺爺這麼做是為了大局,所以他告訴自己,什麼都是屁話,權勢才是重要的,只要有權勢,才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夠幹掉自己討厭的人。
他知道龔程和這件事沒關係,可是為什麼進監獄的不是他爸,而是自己的爸爸呢?所以他一直不待見文浩,因為看着那兩個人,他想到的就是被關在監獄裏的父親。明明是兩個男人,還能夠結婚,還能夠明目張胆的出雙入對,如此幸福。
他甚至討厭自己,明明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現在幹什麼,以後幹什麼,還有曾經干過什麼。可是他又能幹什麼呢?他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一份感情,可是那人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不要他啊……還算計他。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真丟臉!
傷心了,就會找爸爸。
可他只能到監獄裏才能看到爸爸。趕那麼遠的路,等那麼長的時間,隔着一片厚厚的玻璃,看着爸爸。然後笑着說,“沒啥,就是想你了唄,看看你過的好不好,我就放心了。”
施洋從秦城監獄出來,上了車,趴在方向盤上很久很久。
後來他抬起頭,紅着雙眼,開車離開。
回到爺爺家,已經臨近晚飯的時候了,屋裏的燈有些暗,爺爺坐在靠在窗戶邊的沙發上看報紙,翻閱報紙的聲音清晰可見。
施洋不願意回這個家,一副暮氣沉沉的模樣,他一走進門就有種窒息的錯覺。
爺爺抬起了頭,一張刻板嚴肅的臉:“不是讓你吃完飯就回來?怎麼這麼晚?”
施洋沒說話,轉身上了二樓。
老爺子被孫子甩了冷臉,自個兒的臉也沉下來了,翻報紙的聲音大了一點。
掛掉電話的杜濤在老爺子耳邊低聲說:“少爺下午去了小湯山。”
老爺子臉色微微變化,最後嘆了一口氣,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