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精分魔教教主和他的武林第一黑粉06
倏忽四載已過。
楚雲晏作為魔教少主，已然長成了十三歲的少年郎。
他戴了四五年的面具，如今，已然很少有人能認出他面具下的那張臉了。
這也就意味着，就算他此刻離開了魔教，摘下面具，就能在這方世界裏，不受魔教之名的困擾。
只可惜，楚雲晏所附身的這具身體，其心中所求，就是要做魔教教主，掌魔教之權——楚雲晏既用了原身的身體，自然要完成原身的心愿，無論如何，都要把這魔教少主和教主，都做上一做。
當然，就算不是為了原身，如今的魔教教主晏無咎，每年也都要親自見他一面——不為其他，只是為了記住他的容貌，並嚴厲督促他快些學武，儘快動手來殺他。
楚雲晏：“……”
桃花樹下，晏無咎懶懶的躺在榻上，偶爾伸手，以指為劍，把即將落在他身上的桃花一擊斬落。
“快些成長。”晏無咎聲音里無悲無喜，“本教等着你來殺我的那一日。”
“若我無意，或是沒有本事殺你呢？”
晏無咎聽得這一句，才會轉身看摘了面具的楚雲晏第二眼，聲音依舊冷如冰霜：“若你弱冠之年，仍舊無殺本教的本事……那就該輪到本教殺你，再生下一個魔教少主了。”
楚雲晏：“……”
……
鶴雲山的少主院裏。
楚雲晏將手中的醫書放下，憶起那個腦袋裏有坑的魔教教主晏無咎，不禁額頭開始一跳一跳的疼。
他顯然十分清楚，晏無咎並不是會開玩笑的人。晏無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其心中所想。
既晏無咎說了，若他弱冠之時仍舊殺不了晏無咎，那麼，晏無咎定然是要來殺他的。
楚雲晏沉默。
他這幾年雖不常見晏無咎，到底也了解了晏無咎的生平，知曉對晏無咎而言，這世上之人，無一人值得他留戀；這世上之事，無一事值得他花費半分心思。
晏無咎如今所願，不過是但求一死。
——活着既無半分趣味，那就讓他養出來的應當和他一樣殘忍冷酷無情的兒子，快些來殺了他，然後再步他後塵，和他一樣過着這等無趣而死板的生活才好。
然而晏無咎不知道的是，他的那個原本應當和他一樣走上悲劇的兒子，已然換人了。
對楚雲晏來說，能夠有機會找到他的小鳳凰，就已然是這世上最快活的事情。
為了這件事，他可以不畏任何艱難險阻，血腥陰暗。
將醫書放下，楚雲晏想了一會，就從房間裏把自己準備的醫用的小箱子拿了出來，打算去再次挑戰自己的兩位神醫師父——兩位師父說了，他必須要有他們如今一半的本事，才能下山。可是，這兩位一位是鬼醫，一位是毒醫，俱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神醫，楚雲晏饒是再聰明，再醫道上再有天賦，如今只學了幾年醫，中間又不得不被他那個一心等死的爹逼着學武，並且在武學造詣上努力趕上他爹……此行能否成功，他其實也並沒有太大把握。
當然，如果能用他的異能“生機”的話，自然是無論甚麼病症，只要能剩下一口氣，他就能將其救活。
可惜——楚雲晏目光微暗，搖了搖頭，還是老老實實的去接受兩位師父的考核了。
出乎楚雲晏意料的是，這一次，他竟然成功了。
鬼醫見楚雲晏怔楞，大笑：“少主糊塗了，能以稚齡和一手的金針術，就把瀕死之人救活，已然是大才！只是現下，到底年少經驗不足，在給病人開方子時稍有不足，大多開出來的方子都有些珍貴草藥，價格上較貴而已。對富貴人家無礙，對窮苦人家卻是稍有妨礙。不過，這也無妨，少主只要再多幾年經驗，也就能在江湖的神醫榜上，排上號了。”
畢竟，如今的醫術這回事，除了天賦和學習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經驗”二字了。
楚雲晏雖有天賦，學起醫來也很是努力。奈何年紀到底太小，診脈的經驗更少。如此的話，只要多診幾年脈，也就是了。
毒醫亦道：“其實少主在□□和瘟疫之症上，方子還是開得極好的。少主又有一手的藥丸本事，若是當真要闖蕩江湖，倒也當真能闖出個好名聲來。”
幾年來，毒醫和鬼醫對楚雲晏絲毫不藏私，楚雲晏自然感激，偶爾也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兩位神醫到底是活了將近百歲的人，聞言倒也不奇怪——實在是魔教在武林的名聲實在是太差了，少主若是想用其他身份，在武林先玩幾年，憑自己本事在武林闖出個名聲來，倒也不奇怪。
楚雲晏心中終於對自己的醫術有數了，拜謝過二人，出了門，又去了鶴雲山的頂峰，要拜別晏無咎。
拜別晏無咎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晏無咎看他一眼，一言不發就開打。
楚雲晏早就猜到了晏無咎的做法，因此亦同時動手，和晏無咎對打起來。
晏無咎是從一群小瘋子裏面殺出來的。
殺出來后，又被那個無良爹時不時的扔到絕境之中搏命。待到殺了親父，又為了些許想法，與整個武林正道為敵，建立了武林第一的魔教。
這般的晏無咎，所會的功夫，自然只是殺人的功夫。
楚雲晏神色肅然，將自己這些年來學會的各種功夫甚至是毒術、穴道等等，統統都用上了。
終於在晏無咎的毫不客氣的攻擊之下，從晌午一直抗到月落烏啼，方才口中吐出一口血來，狼狽的一手持劍，靠在那棵桃樹樹榦上，僅僅靠着意志力而勉強站立着。
晏無咎抬手，看着自己微微變黑的指甲，哼了一聲，甩袖道：“本教雖是十五歲才弒父，然，本教當年十三歲時，就已經有了和那老頭子打平的本事。你今歲亦是十三……”他再度哼了一聲，就道，“滾下山罷。不過，為了讓你早日有本事來殺本教，本教自會下令魔教眾人，你那另一身份雲晏，心懷不軌，潛在魔教數年，乃魔教仇敵，當誅！你且好自為之！”
楚雲晏：“……”
這是嫌他日子過得□□穩么？
楚雲晏恢復了些力氣，轉身就下山了。
然而他還沒走太久，就聽得身後有幽幽地聲音傳來。
“莫要讓本教等太久。否則——即便你那小夥伴是天山的人，本教亦照殺不誤！”
死在誰手上不是死？
晏無咎雖說一心想讓自己僅剩的這個兒子走他的道路，親手弒父，也就是殺了他，但是，如果他這個兒子不靠譜，引得天山掌門來殺他。亦無不可。
更何況，若他真的對那個小傢伙動了手，他這個僅剩下的兒子，說不得就會殺心驟起，在那天山掌門之前，就前來殺了他了。
晏無咎無聲一笑，重新躺會桃花樹下的榻上。
楚雲晏頓住腳步，好一會，才重新抬步，往山下走去。
天山的小夥伴……說的不正是小和尚無葉么？
這四年裏，無葉因身份緣故，不方便來魔教的鶴雲山，楚雲晏又因學醫和練武，亦不曾下過山。
不過，無葉卻是隔三差五的就會令人送信或東西過來。
——當然，無葉的這些信和東西，全都是給青衣小少年雲晏的。
楚雲晏想到那些信和東西，嘴角就是一抽。
因為無葉到底是有些孩子心性，每每送來的東西上，都會在盒子外大大的貼上紙條，言明“小魔頭不許看，看了小僧就和你勢不兩立”。
而盒子裏頭的信，每每又都寫滿了對青衣小少年雲晏的思念。
當然，除了思念之外，還有無葉小和尚時不時的抱怨。
“小僧雖說要還俗了，可是、可是外公頓頓都讓小僧吃葷，還放了好看的小姑娘在小僧身邊。然而小僧早早在佛祖面前許了願，只要將來能娶到雲郎，願意每月只吃三次葷腥，平日依舊食素，日日誦經拜佛。如此的話，小僧又如何能日日食葷腥呢？還有那些小姑娘，好看是好看，但是，她們加一塊都比不上雲郎一根手指。小僧心中，唯一喜愛的只有雲郎，心中所願，也是長大之後，能早日娶得雲郎……對了，雲郎切記莫要與那小魔頭走得太近。小魔頭太壞了，萬一把那種壞心思用在雲郎身上，可是如何是好？”
“雲郎雲郎，你何時才能學得師父一半的醫術？”
“雲郎雲郎，若你醫術學成，要下山了，可否告知小僧，小僧現下功夫已有小成，小僧去保護你，可好？”
“雲郎雲郎……”
楚雲晏原本還緊皺的額頭，在想起那個無葉小和尚這幾年寫來的信時，才終於松展開來。
晏無咎，終究是壓在他頭上的大山。
若是不殺晏無咎，將來，無葉的安危又該如何保證？他又如何安心去尋他的小鳳凰呢？
只有真正做了魔教教主，將這天下第一的宗門納入掌中，他方能肆意而為。
楚雲晏一步一步，走到山腰，仰頭望向已經看不清楚的山頂。
一心求死么？
若五年後，依舊如此，那，他也只好遂了晏無咎的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