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隆冬時節的監獄門口,清冷而蕭條。
上周落下的積雪已經融化,只剩一地衰草,乾枯發黃,毫無生機地匍匐在地面上。昏暗的陰天裏,日光被厚厚的雲層隱去,寒風瑟瑟,吹在人的臉龐上如刀割般疼痛。
哐當——
埠遠市第二監獄那扇笨重的鐵門向里打開,露出一條門縫,可容一人通過。
一名六十歲左右的老年男人從門縫裏走了出來,頂着個光禿禿的腦袋,眉毛和鬍渣中都夾雜着根根銀絲。他的身材羸弱瘦小,手裏提着個黑色的包,穿一件墨綠色的軍大衣和一雙解放軍鞋,眼睛渾濁而滄桑,皮膚又干又糙,滿臉褶皺,像是老樹的皮。
他走出來,抬頭仰望蒼茫而遼闊的蒼穹,眼眶裏漸漸蒙上了一層水汽。
“十七年了……十七年了,我終於出來了。”他自言自語地說,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岩石的聲音。
監獄大門裏又走出來一個身着制服的中年獄警,對他喊道:“夏建勇,出去以後好好做人,別再犯錯誤了。”
名叫夏建勇的老年男子回過身,忙不迭彎腰道:“是是是,我一定會好好做人,謝謝警官的提醒。”
中年獄警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了,照例交代了幾句,便揮揮手:“你走吧!”
“那……我走了。”夏建勇抱緊自己的包,走了幾步,往前張望一番,沒有看到有人來接他出獄,心裏不免寂寥。入獄十七年,他早就已經跟外面的世界脫節了,親人朋友也所剩無幾,沒有人會在他這樣一個剛剛出獄的老男人身上浪費時間。
夏建勇從包里拿出一個毛線編織的灰色帽子,戴在頭上,遮住光禿禿的頭皮,又將手伸進軍大衣的口袋裏,摸出一千多塊錢,幽幽嘆了一聲。
“想當初我也算是百萬富翁,現在就只剩下這麼點錢了。”
夏建勇把錢揣好,繼續往前走,來到公交車站台,向旁人打聽了線路,乘坐公交車前往市區。他沒有手機,更不會用電腦,科技發展太快,十七年的時間足以將他的思想和認知拋得很遠很遠。他只能盲目地在大街上尋找工作信息,看到一家餐廳掛出招聘服務員的啟事,頓時大喜,連忙進入餐廳向收銀台的女服務員打聽招聘的事。
十多分鐘后,餐廳經理把他請了出來,“對不起,我們餐廳只招年輕人,不招老年人。你這個年紀就該退休養老了,跑出來瞎折騰什麼?”語氣還算客氣,但眼神卻是鄙夷的。
夏建勇只能垂頭喪氣地繼續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又看到了酒店招聘清潔工的招聘啟事,並且沒有年齡和性別的限制。他很高興,連忙進去應聘。
前期的面試都很順利,可輪到簽訂臨時用工協議的時候,酒店經理問他:“你把帽子脫了讓我看看。”
夏建勇頓覺尷尬,可又別無他法,只能脫掉帽子,露出光禿禿的腦袋。
酒店經理驚訝道:“你怎麼剃了光頭?”隨之又問:“你的個人簡歷上只寫了十七年前自己開過公司,那後來你又干過什麼工作?”
夏建勇答不出來,更無法說出口自己坐了十七年的牢。
酒店經理瞭然地點點頭,“你是剛剛出獄的吧?對不起,我們酒店不招收有過犯罪前科的人,你走吧!”
夏建勇悲憤又羞愧,怒氣沖沖地離開酒店。可當他看着眼前繁華而陌生的城市時,內心卻感到陣陣茫然。他已經老了,又沒有傍身的一技之長,該怎麼在這個花花世界裏生活下去?
一輛黑色的奧迪小轎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沖他按了按喇叭。
夏建勇憤憤不平挪了一下位置,嘀咕道:“開輛奧迪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以前開的車也是奧迪!”
小轎車沒有開走,又轉了一下方向,繼續對他按喇叭。
“幹什麼?”夏建勇滿臉怒容,“欺負老年人嗎?我沒有擋你的路。”
奧迪車駕駛座的車門突然打開,莫一江從車裏走了下來,一身筆挺的西裝,俊雅斯文的樣子。他走到夏建勇身邊,淡笑道:“你好。”
夏建勇看看他,再看看車,知道這是個有錢人,困惑道:“我好像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沒關係,我認識你就行了。”莫一江從西服外套里摸出手機,調出一份材料看了看,“你應該叫做夏建勇吧?”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夏建勇滿臉震驚。
“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坐了十七年的牢,知道你以前有一個繼女,叫做尹相思,對不對?”
夏建勇陡然往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助你富足地生活下去,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處處碰壁,因為有過犯罪前科,所以找不到工作。”莫一江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尹相思現在在哪裏,她害你坐了十七年的牢,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樣子嗎?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夏建勇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重重地點頭,“好,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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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皇帝生氣了。
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沒跟風挽月聯繫。她主動給他打電話,他不接,主動給他發信息,他也不回。不論她說多少聲對不起,他都不予回應,還是記恨着她沒能成功跟他上床這件事。
這男人有時候小氣起來簡直比女人還誇張。
風挽月知道自己是不能離開崔皇帝的,如果她還想留在江氏集團里工作,那就必須得到他的庇護,否則她會跟毛蘭蘭一樣,逃不掉江二少爺的惡意報復,最後只能灰溜溜地離開這裏。她不想自己落到那麼凄慘的地步。
中午吃飯的時候,兩人在食堂里偶遇了,崔嵬額頭上還有一點淡淡的紅印,被小丫頭砸破的傷口還沒完全痊癒。
風挽月端着盤子主動上前去向他打招呼,“崔總,中午好。”
他們兩人交往的事早就在公司里傳開了,其間有各種各樣的版本,最終都逃不掉風挽月麻雀變鳳凰一說,所以只要兩人站在一起,立馬就能吸引一票好奇的目光。
崔嵬冷着臉,不理她。
風挽月又跟了上去,“崔總,您好歹告訴我,要怎麼樣您才會消氣。”
旁人一看崔嵬不理風挽月,就紛紛開始猜測,難道是總裁終於玩膩了風挽月,所以要一腳把她踢走了?
崔嵬還是不吭氣。
風挽月明顯感受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和崔皇帝身上,今天如果不能妥善解決這個問題,那崔皇帝拋棄她的消息肯定就會傳到江二少爺的耳朵里去。
“崔總。”她緊跟在他身邊,小聲開始撒嬌:“您就別生氣了,這麼多人都看着,萬一我們鬧矛盾分手的消息傳到副總裁和董事長那裏,不就糟了嗎?”
“呵。”他冷笑一聲,同樣低聲道:“是你糟了,又不是我糟了。江草包不敢對我怎麼樣,他只會去打擊報復你”
賤男人!風挽月暗暗咬牙,繼續哄他,“都一個星期了,您就不能不生氣了嗎?到底怎麼樣才能讓您消氣呢?”
崔嵬的神情依舊很冷,“怎麼樣讓我消氣?你心裏很清楚答案不是嗎?你只是不願意做。既想花我的錢讓我保護你,又不想跟我上床,你不覺得自己是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嗎?”
說得真難聽!風挽月的臉色一變,也懶得再討好他,端着盤子轉身就走。
崔嵬一看她真走了,更加生氣,一時沒能繃住,不由自主拔高了聲音:“風挽月,你有本事就滾遠一點!”
食堂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全都射了過來。
氣氛緊張起來,總裁大人發飆了,居然讓女朋友滾遠一點,難道這段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這麼快就走到盡頭了?
風挽月腳步一頓,咬了咬下唇,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滾就滾。”她把盤子放在身邊桌子上,大步往餐廳出口走去。
崔嵬的臉色變了又變,也把手裏的餐盤扔在桌上,往相反的出口走去。
兩人一走,食堂里頓時亂成一鍋粥,許多人連午飯都不吃了,湊在一起激動地討論方才發生的情況。
總裁大人明顯在乎女朋友,就是放不下面子,太傲嬌了,結果女朋友也生氣走了,於是一對情侶誰也不理誰了。
嗷,劇情實在有點萌萌噠,跟看言情小說似的,圍觀群眾迫切地想知道這兩人最後到底誰先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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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挽月中午在食堂剛跟崔皇帝吵了架,下午下班的時候就被江二少爺堵在地下停車場了。
“聽說,你跟崔嵬吵架了?”江俊馳笑臉盈盈地逼向她,“你怎麼敢跟他吵架呢?你就不怕他真的不要你了,我想方設法對付你嗎?”
風挽月被他逼得一步步退到角落裏,“副總裁,你、你別這樣……雖然我和崔總吵架了,可我們還沒分手,而且董事長也知道我跟他的事,你這樣對我,萬一崔總和董事長知道了……”
“去他娘的!”江俊馳破口大罵,“你敢威脅我?”
“沒,不敢。”風挽月低下頭。
江俊馳一把按住她的臉,咬牙切齒地說:“別以為你有崔嵬這個靠山,我就拿你沒辦法,我直接把你強了,就不信崔嵬還會再要你。”
風挽月臉色大變,撥開江俊馳的手掉頭就跑。狗急跳牆,江二少爺真被崔皇帝逼急了,她不怕江二少爺來陰的,就怕江二少爺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她以前有過別的男人,崔皇帝勉強接受了,可現在要是真被江二少爺強上了,崔皇帝絕逼嫌棄她,不會再要她了。
“想跑?”江俊馳一把將她拉回去,拽着她的頭髮就往自己的車走。
“啊!”風挽月頭皮被他扯得劇痛,想要掙扎又不敢大力掙扎,只能弓着腰被迫跟着他來到他的座駕旁,“副總裁,請你冷靜一點,這裏是停車場,到處都有監控攝像頭。”
“那更好,讓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怎麼被我強的,就算崔嵬確實有那麼一點在乎你,到時候為了他的面子,肯定只會一腳把你踹開。”
媽的,畜生!風挽月已經管不了那麼多,放聲大叫起來:“救命啊!崔總救命啊!”
“還敢叫崔嵬來救你?”江俊馳更加震怒,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打開車後排座的門,狠狠地拽住她的頭髮,把她往車上拉。
“啊啊啊啊啊!”頭皮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尖銳地大叫起來,無論如何都不肯跟他上車。
崔嵬不知從什麼地方沖了出來,拉開江俊馳,一拳頭打在他臉上。
江俊馳趔趄兩步,跌坐在地上,半邊臉登時腫了起來,表情猙獰道:“你他媽敢打我?”
崔嵬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再碰一下我的女人,我還敢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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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挽月紅着眼眶被崔嵬帶進了他的車裏,
周雲樓轉過身,見她頭髮凌亂,臉色發白,臉頰上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顯然剛才被人暴力對待過。他眼底閃過一絲關切,問道:“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剛才要不是聽到風挽月的尖叫聲,老大及時沖了出去,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
風挽月心裏有些后怕,驚惶不安地靠在崔嵬懷裏,沒有回應周雲樓的話。
崔嵬攬着她的肩,表情緊繃,冷冷說道:“沒什麼大礙,她挨了江草包一巴掌。不用去醫院,我們直接回江家別墅,跟老頭子告狀去!”
周雲樓“嗯”了一聲,吩咐司機開車去江家。
發生這種事,去向江平濤告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風挽月名義上是崔嵬的女朋友,這在江氏集團也算是公開的秘密,就連江平濤都同意了。江俊馳身為副總裁,又算得上是崔嵬的弟弟,採用暴力手段對待兄長的女朋友,還想強-奸兄長的女朋友,實在是太過荒唐。
一個家族裏的事,報警顯然不妥,傳揚出去對江氏集團的聲譽也不好,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去向江老爺子告狀了,讓他這個長輩來做主。
邁巴赫駛上道路以後,風挽月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
崔嵬突然抓住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己,惡狠狠地說:“你不是滾遠了嗎?怎麼又讓我去救你?”
風挽月一臉怯怯的樣子,忽然覺得,崔皇帝雖然有時候很暴力,但是比江二少爺好多了,而起關鍵時刻絕不掉鏈子,兩相對比之下,還是崔皇帝要好很多。今天要不是崔皇帝及時搭救她,沒準她真被江俊馳在地下停車場裏給強了。
崔嵬眯起眼,“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你姐和你爸的仇我都幫你報了,這次又從江俊馳手裏救了你,你女兒把我腦袋砸了我也沒跟她計較,你就只會傻愣着?”
風挽月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英雄救美之後,要她以身相許么?無論什麼時候,他都還是那副大男子主義。她就遂了他的心意,主動伸手抱住崔嵬的腰,乖巧地依偎在他懷裏,細聲細語道:“謝謝崔總,我知道您對我好,您以後讓我幹什麼都行。”
崔嵬頓覺心頭舒暢無比,連嘴角都微微揚了起來,捏捏她的臉說:“那你給我好好表現。”
她知道他所說的好好表現是什麼意思,就是讓她像過去一樣跟他滾床單,兩個人在一起,她得熱情如火淫-盪風騷地伺候他。雖然風挽月心裏還是有些抵觸,可這種時候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答應了。
周雲樓坐在副駕駛座上,從後視鏡里看到了他們兩人之間親密的舉動,也聽懂了他們之間隱秘的對話,心口忽然湧上一陣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有點酸澀,有點難過,甚至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失落感。
風挽月和老大的關係終於恢復正常,他們現在也不再是地下情人,算是名正言順的戀人,他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怎麼會失落呢?甚至於,當他看到風挽月主動去抱老大的時候,突然就產生一種拉開她的衝動,這到底是怎麼了?
上一次,在總裁辦公室里,老大當著江俊馳的面親吻風挽月的時候,他也產生過那樣的衝動。難道他無意中正在覬覦自己老大的女人?這實在太瘋狂,絕對不能這樣!
邁巴赫駛到江家別墅外,崔嵬拉着風挽月下車去了,周雲樓和司機安靜地等在車裏。
司機轉過頭,忽然說:“周總助,你還好吧?怎麼看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周雲樓忙說:“沒事,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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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別墅客廳里,江平濤指着大門,沖江俊馳怒吼:“你這個混賬東西,給我滾!滾!”
江俊馳轉過身,如喪考妣地走了。
就在之前的一個小時裏,江俊馳被江平濤罵了個狗血淋頭,就因為崔嵬跑到江平濤跟前告了他一狀,控訴他企圖侵犯他的女友風挽月。崔嵬甚至把地下停車場的監控都弄來了,目的就是為了證明他的的確確冒犯了風挽月。
監控視頻中,風挽月被他扯着頭髮強行拖拽,滿臉痛苦的樣子。
江老爺子一看這視頻就氣得火冒三丈,趕緊吞了幾顆葯,然後抓起水杯就往江俊馳腦袋上砸去。
江俊馳眼疾手快,靈活地躲開了。
可是,江老爺子還是毫不留情地把江俊馳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完完全全地罵了一通。
江平潮就站在旁邊,看著兒子挨罵,一句話也幫不上。
崔嵬和風挽月也站在旁邊,前者一臉氣憤,後者一臉哀傷,兩人表情神態配合得剛剛好,崔嵬還緊緊牽着風挽月的手,真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江老爺子罵夠了,總算對這個侄子死心了,當著全家人的面,宣佈年後召開董事會,取締江俊馳副總裁的職務,讓他去江氏旗下一家小小的融資租賃公司當總經理,集團里的事務一概不許再插手。
這一下江俊馳急了,激動地大喊起來:“伯父你為什麼偏心外人?我才是你的親侄子,崔嵬明明是個生父不祥的野種,你為什麼對他這種好?”
這話徹底惹惱了江老爺子,江俊馳就被趕出了家門。
崔嵬趁機捏了捏風挽月的手,遞給她一個眼神。
風挽月心領神會,崔皇帝這是高興得誇讚她呢!沒想到誤打誤撞,她又替崔皇帝立了一功,這下崔皇帝總該不再生氣了吧!
江二少爺這蠢材,不作死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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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家出來,江俊馳開着車在路上狂飆,憤怒的情緒刺激着他的神經,他恨不得將油門踩到底,恨不得撞死崔嵬和風挽月。
不知闖了多少個紅燈,江俊馳開車來到一家洗腳按摩城,拔下車鑰匙就進了按摩城。他是這裏的常客,每次來都是由按摩城的經理親自接待,只要保安看到他的車,立刻就會通知經理下來接待他。
這一次也不例外,經理早已恭候在大廳里,見江俊馳進來,立刻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哎呀,江少總算又看見您了,還以為您忘了我們這裏呢!”
江俊馳冷着臉,懶得跟經理寒暄,直接說:“弄個vip包房,叫幾個最漂亮的姑娘過來。”
“那您……是要大保健還是小保健呢?”
“廢話,當然是大的,我哪次來是小保健的?”
經理被罵得有點傻,急忙道:“是是是,我明白了,我讓人先帶您去vip包房裏休息一會兒,漂亮的姑娘馬上就帶過去,保證個個都讓您滿意。”
江俊馳哼哼兩聲,大搖大擺地跟着服務生進了vip包間,像大爺一樣躺在寬大的按摩床上,四肢展開。
服務生招呼一聲就離開包間。
隔了一會兒,有人敲響了房門。
江俊馳以為是經理帶姑娘來了,懶洋洋地喊道:“進來。”
房門打開,莫一江走了進來,面帶微笑道:“江副總裁,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