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冷酷仙尊俏徒弟（五）

冊封大典一過，夜溦仙尊再次下界，讓那些登門的仙人走了個空，引發仙界一陣討論。五百年來夜溦仙尊平定妖禍，戰功赫赫，神勇非凡。凡人皆有命數，仙人一般不插手干預，然妖孽橫行擾亂天命只有仙人對付得了。眾仙雖時常窺探凡人，對凡人的生活卻不嚮往，仙界風景秀麗，與道友茗茶論道豈不快意，人間卻十分貧瘠，不禁對夜溦仙尊更加推崇。

收到殷無晝傳訊不久，畢淞、墨玄、狐九等都到了宮中，只剩下往日裏跑得最勤快的艾倫不見人影。

“還不開始嘛？”江言從殷無晝後頭探出身來，整個人拾掇得乾淨挺拔，整裝待發像個即將行走江湖的遊俠。

心中最藏不住疑惑的狐九忍住沒有開口，而是先觀察一圈其他人，除了不熟悉的江言，畢淞墨玄二人和他一樣都對艾倫缺席感到詫異，仙尊……狐九趕緊收回視線。

殷無晝散出一道神念，威壓籠罩玉游宮而後極速遠去，碰到一層屏障后返回，那是兩界壁壘。

面色略微沉了下來。

畢淞喚道：“仙尊？”他們方才都感受到磅礴寬廣的神念掠過頭頂。

“他在下界。”殷無晝道。

狐九聽后卻不意外，“我道是什麼，原來已經下去了。”

這時平素不發一言的墨玄也道：“是他的作風。”

江言擠進中間問：“你們說的人是誰啊？”

狐九嗤了聲，簡單與他描述了下，根據特徵很快江言腦中浮現出一個人。畢淞聽見江言追問為什麼艾倫不和他們一起走。

“他？聽到打架就神魂顫慄，哪次不是沖在最前面？”

聽上去像是個貪功冒進之人，江言想。

畢淞同樣認為如此，但是在仙界艾倫名聲不顯，依照他好戰的個性，必然要將所有人挑戰個遍，可他似乎對強大的妖獸更感興趣。墨玄和狐九都認為艾倫是在他之後來到玄天，但是早在畢淞跟隨仙尊時便在其身邊見過他，與其說他是跟隨在仙尊身側，說兩人是朋友更恰當些。

畢淞覺得，艾倫和他們是不同的。

殷無晝等人立即動身。因隊伍中多了江言旅途變得一波三折，然波折中兼之有趣。江言喜歡熱鬧，每次都往人多的地方鑽，殷無晝沒有反對，在他的默認下所有人遮掩了容貌在凡人的城鎮上落腳，門庭若市人歡馬叫，到了夜晚鼓樂喧天笙歌不絕，這種體驗對他們而言是第一次。第二天江言拉着他們去了一間酒樓，他一一介紹桌上的菜，其他人沒想到人間廚子做菜有這麼多門道，不過滋味不錯，是不同於仙界的美味，狐九更是沉迷一隻只烤雞難以自拔。

賓客眼中，江言大快朵頤，狐九面前壘起高高的快要把他淹沒的雞架子，畢淞舉箸淺嘗即止，墨玄對着一盤蛇羹如臨大敵，殷無晝默然品茶，他們通體氣度不凡，容貌卻又似尋常，奇怪的一行人。

就這樣耽擱了幾日功夫后，他們碰到了被妖穢纏上家住在城南的劉姓商賈，這種妖物無需仙人出手。江言從殷無晝那兒得來一本經書，脫凡篇里記載了幾個小法術正好適用他學習，他自告奮勇，使得幾手唬人的法術將對方小小捉弄了一番，可是仙人眼中妖物再不擠也不是他個初學者能對付的，最後殷無晝出手懲治了那妖物。

“城外十里相見。”畢淞停下來，臉上帶着些許疑惑，“這是剛才一個乞兒告訴我的。”

“是他。”

殷無晝看過來，眸光落到臉上帶來針尖般的刺痛，畢淞垂下頭。

江言歪頭看着殷無晝，“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狐九瞟了他一眼，“那人我說過。”因為烤雞的緣故狐九看他順眼許多。

江言遂想起他們還有一名同伴，頭轉向畢淞，“他特地派人告訴你，你們關係一定很好吧？”

回過神來的畢淞搖搖頭，他和艾倫……應該不算相熟。

狐九在旁邊哼了一聲，嘴裏說道：“只是傳個信。”

抵達城郊時，遠遠的一個頭帶白色面具身着紅色僧袍的男子倚在樹上歇息，褐色駿馬甩着馬尾低頭吃草，看見有人接近打了個響鼻。

僧袍在被光線穿透的枝葉間染上陰翳的色彩，半是晦暗沉鬱半是張揚濃烈，橢圓形面具上有幾筆墨綠色紋路像刻在瓷器上的神秘文彩，沒有任何開口，臉部整體掩在面具之下。男子朝他們看過來，面具往□□斜，露出白玉般線條柔和的下巴。

江言目光一亮，男子身軀精壯，不見僧人清修之氣，倒像一柄收殼入鞘的利劍將戾氣盡數封存體內，與仙風道骨的仙人很不一樣，可惜看不見臉。

“你們太慢了。”艾倫支起微屈的左腿，歪掉的面具嚴絲合縫的貼住了他。

地上有樹枝燃燒后的灰燼，看來昨夜他就在這裏過了一晚。“是你走得早。”狐九上前拍了拍馬脖子，大約是跟了個目中無人的主人，分明是一頭凡獸竟然不懼他。

艾倫吹了一聲口哨，馬脖子一扭，屁股對着眾人蹬蹬蹬走了。

狐九縮回摸空的手，“不給摸啊。”語氣不是很好。

白色面具轉向他，狐九心中生出警兆，“你幹嘛？”

高大的身軀挨近他隨後推着他向前走，“出發吧。”

六人重新上路，由殷無晝施法一眨眼便到了三危山。落地后江言一邊嘔吐一邊驚呼神奇，艾倫看了一眼收回視線，身後殷無晝注視着他們，漆目如墨點。

這次他們的任務目標是獓狠，一種古老的食人巨獸，樣子像牛常在夜間出沒，脫垂到地上的長長毛髮就像披在身上的蓑衣。待到天色變黑獓狠果然出現了，在幾人的合力圍困下比山還要巨大的妖獸轟然倒地，殷無晝結束了它的性命。

結束后，艾倫送那些葬身獸腹的亡魂們往生。江言剛才在戰場外圍，此時走近了手指着他的面具，說：“你的面具上好像多了個小人。”

手碰到了白色面具，面具抖了抖，像是被驚擾到，飛快縮小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片落進艾倫掌中。

碧水妖眸睜開，倒映着空中漂浮的金色梵文，超然物外卻又妖性十足。滿頭金髮盪起，屬於大妖的威壓不斷釋放，若不是殷無晝擋在江言身前，他早已成為三千佛法下的一捧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