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監獄強強(十四)
車輪壓過井蓋,污水濺在車門上,一股惡臭飄來,艾倫吸吸鼻子習以為常,手指着窗外說:“嘿,那面牆是我寫的,你看!”
布萊特轉過頭,在撲鼻的臭味和濃厚的夜色里,隱約看到牆面上鮮艷的輪廓,佔着窗口的艾倫讓開位置,希望他看得清楚點。可惜布萊特無法在這種環境下生出觀賞的興緻,“所以你不是飛車黨,而是街頭藝術家?”
“哈哈!”艾倫身體掛在車窗上大笑,“先生,這是嘲諷嘛?”
見他半邊身體越出窗外,手臂像划船一樣在空氣中擺動,布萊特眉間多了一絲不贊同,“不是。”
“噢,那您真是有禮貌。”他聲音有些低,“有誰會把在牆上亂寫的傢伙當成藝術家啊……”
塗鴉——Graffita的意大利文的意思是亂寫,Graffiti(其複數形式)則是指在牆壁上亂塗亂寫出的圖像或是畫。
現在是二十世紀70年代初,塗鴉藝術還沒有搬到藝術畫廊供人欣賞,沒有人會收藏,投資,買賣。在報紙刊登的文章中,塗鴉被視為一種超現實的感官刺激,精神污染、毀壞、破損、入侵以及恐嚇。
“你很在乎別人的看法?身體坐直。”
伸到汽車外的手臂縮回去,“當然,我想引起他們注意。”
然而沒過幾秒又掛回去,“但是現在不重要了,我自己高興就成。”
茂密的睫毛嵌在深邃的眼窩,匯成一道濃艷的剪影,風吹起唇角,他生了一副多情浪漫的長相,很容易引起其他同性的嫉妒。
布萊特看他這副懶洋洋的樣子,瞥了眼腕上的手錶,問伊萊,“還有多久?”
“前面轉個彎就到了。”絡腮鬍說。
車頭的射燈照亮街道兩邊,艾倫跳下車子,等布萊特和絡腮鬍下車后,打開大門。
三個人穿過院子走進屋子,艾倫打開燈,指着客廳里一堆盒子說:“這幾天郵政來了好多趟,簽收人都是她,你們看看。”
他找出一把剪刀。
布萊特說:“打開。”
絡腮鬍拿過剪刀,“不知道該說巴瑞大膽還是白痴,萬一抽查到,警察第一個找上門。”
盒子就是普通體積,光看外表每一個都不是,考慮到有可能分開郵寄,他把所有盒子拆開。
一件皮草大衣,各種鞋子包包,內衣和化妝品,就是沒有他們要找的那批貨。
艾倫舉起雙手,“我發誓所有的都在這了!”
絡腮鬍手中的槍指了指樓上,“帶我們去房間。”
艾倫帶着他們來到二樓,打開珍妮佛的房間,絡腮鬍率先走進去,布萊特推着艾倫往前走。
“這間是賭鬼老爸的房間,他一年多沒有回來了。”
布萊特打開柜子,灰塵落下來,他揮了揮空氣面色不變,倒是艾倫被嗆到了,連續打噴嚏。
視線落到鋪着一層白灰的地板上,房間裏有沒有走動的痕迹一目了然。艾倫站在門口呼吸新鮮空氣,布萊特看着他,“你應該把房間清掃一下。”
他揉了揉變紅的鼻子,“那種不負責任的老頭,我才不要。”
“不,為了你的健康,你有這個義務。”布萊特經過時說。
腳步一頓,“什麼嘛……”
艾倫的房間很好找,最後一間就是。很男孩子氣的卧室,布萊特看了一圈,心中評價道。
門后和牆上貼滿了電影海報,床上散落着花花公子和漫畫書,床對面的書架上擺放着各種模型,有全套的兵種和駕駛設備。
布萊特站在架子前,“鐳射眼,擁有從眼部發射紅色衝擊波的能力,是《X戰警》中的角色。”
聲音從身後傳來,艾倫抱臂靠在門上,在他搜查的間隙打聽,“那間酒店是你們的據點?你們平時都在那裏嗎?”
布萊特有種回答了對方以後會去找他的預感。
男孩摸着頭燦爛一笑,“那個……我能不能跟着你呀?”
“老大,房間裏找過了,沒有。”絡腮鬍瞪了艾倫一眼,高大的身軀擠進來。艾倫後背貼着門,第二次效忠,失敗。
布萊特轉過身體,他同樣一無所獲。
絡腮鬍兇狠的看向艾倫,要命,不僅效忠失敗,眼下還面臨著一場危機。心電急轉,他想到一個可能,“之前我點了份披薩,那人看錯門牌號,把披薩送到隔壁,或許郵政小哥和他犯了相同的錯誤。”
“你想要找人求救?”絡腮鬍像在看一個愚蠢的笨蛋。
艾倫跳腳,“天主在上,我發誓我說得都是真的!”
布萊特問:“你是天主教徒?”
艾倫掀開衣領,掏出銀色十字架。
很多黑手黨都是天主教徒,艾倫逃過一劫。
絡腮鬍警告,“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
三個人站在大門口,艾倫不確定的問:“你們要跟着我嘛?”
手/槍頂住后腰,“嗷,好好好!”
刺耳的門鈴聲響起,“這麼晚了,外面是誰啊?”很遺憾今天辛迪森夫人在家。
“‘不好搞的老女人’,我老爸是這麼形容的。”艾倫悄咪咪的說。
絡腮鬍用槍口戳他,“事到臨頭了你想退縮?她不好搞,難道我們就好糊弄?”
“誒不是!我就這麼一說,你為什麼要和她作比較啊?”
“你!”
布萊特出聲,“伊萊。”
絡腮鬍悻悻得閉上嘴。
一個穿着粉色睡裙的女人披着外套打開門,臉上有着被打擾的不耐。深夜,三個男性站在家門口,好歹辛迪森認出了艾倫,才沒有立即報警。
“約瑟夫老混蛋的兒子,你有什麼事嗎?”
艾倫露出笑容,“珍妮佛的郵政包裹送錯了地方,請問最近有收到陌生包裹嗎?”
辛迪森看向他身後的兩個人,毫不猶豫道:“沒有!”
布萊特手扶在門上,“夫人,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希望你能好好回憶一下。”
他沒有作出任何脅迫的舉動,但是他身上不寒而慄的氣息讓人不敢反抗。
“安迪!”辛迪森朝樓上大喊,腿肚子發顫,她捂緊外套像是冷極了。
“姑媽?”安迪喚了一聲后,目光看向門外的艾倫。
辛迪森冷着臉問:“你有沒有收到一個郵政包裹?”
安迪神色奇怪,“昨天下午,我簽收了一個包裹,開始以為是辛迪森姑媽的。姑媽回來后說不是,我想到披薩……就給你發短訊,你沒有回我。”後面的話是對着艾倫說的。
艾倫挖出口袋裏的手機,按了按鍵,屏幕始終漆黑一片,他感到頭疼,大概是那時候摔壞了。
“啊,關機了。”他把手機塞回口袋,對着安迪說道:“既然我來了,東西給我吧。”
布萊特注意到他額頭的傷口,他頭髮濃密,況且天色黑看着不大明顯。
“好,你稍等一下。”安迪把箱子交給艾倫的時候,辛迪森姑媽在他背上狠掐了一把。
她沒好氣道:“沒其他事了吧?”
絡腮鬍盯着她,明明收到包裹卻對他們說沒有,“年紀大記性會變差,夫人,以後的生活可要小心了。”
男人的話把辛迪森嚇了一跳,對方一看就不好惹,她把氣撒在安迪身上,“傻站着幹什麼?快關上門!”
安迪上前關門,眼睛看向艾倫,艾倫朝他揮了揮手,無聲的說:“bye-bye。”
三個人回到艾倫家門口,汽車在這裏。絡腮鬍抱着箱子,打開後備箱,“抱歉,我們要檢查一下。”
意思是他還不能走。
艾倫點點頭,想偷看被布萊特攔住,“喂,我說得話是真的,我想跟你混。”
布萊特沒有理他,核對過後說:“數量對了。”
絡腮鬍走到一邊打電話,估計是在和人交待這件事。
布萊特合上後備箱,艾倫在旁邊問:“結束了?我就在想,如果安迪家也沒有,那一定是他在騙人!”
布萊特想結束了嗎?巴瑞想賺錢不假,但那個散佈消息的人是誰?他可不信客戶自己找上門來的說法。伊萊還在講電話,他靠着車門,翻出一包煙。
艾倫看見后,湊過來,“555?”
這款始於1895年的牌子,產於紳士之地英國。煙絲厚實,口感穩重,有一股特別的清香,英國皇室曾親自為它代言。
他想起布萊特就是英格蘭人,“這款煙抽起來紳士派頭十足,但有些嚴肅與孤僻呢。”
打火機的光一閃而滅,布萊特把煙夾在嘴裏,薄唇微啟,“你喜歡抽什麼?”
艾倫同他一起靠在車上,聞言側過半邊身體,嘴角帶着笑說:“大衛杜夫。”
布萊特眼中露出疑惑的光芒。
“你沒聽說過很正常,這是去年一家瑞士公司新推出的牌子。”不過馬上就會變成全球知名的香煙品牌。
“他們家以前做煙草和雪茄。”艾倫舉起雙手,五指微微張開,“煙支拿到手裏的感覺比普通的煙要粗一些,抽上來有一點點甜味,不嗆人。”
手指抽走煙盒裏的煙,他咬着煙看着布萊特,“含在嘴中粗一些的感覺,我打賭女孩也會被誘惑,試試吸一口的感覺。”
乾燥的煙頭一觸即燃,兩人靠得非常近,從口鼻一鑽而進的煙絲填充了肺部,他吸了一口,布萊特卻反常的屏息,但仍有縷縷的煙絲劃破皮膚,闖入進來。
借人家的煙點燃后,艾倫靠回車門上,仰着頭靜靜吞吐。
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做得極為自然,晃動的心神隨着進出的煙彌散於空中。布萊特對着空氣說:“回頭我去買一包。”
“嗯?”艾倫細細哼了聲。
煙灰掉在腳下,“大衛杜夫。”
笑聲悶悶的發在胸腔,“你會感激我的。”艾倫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肩膀,灼熱的氣息噴在頸邊,“說起來這次多虧了我,你們真會抓人,嘶……這煙抽得我都不疼了。”
說起來艾倫確實跟這件事無關,那批貨在辛迪森家或是誰家都無所謂,只是讓布萊特多費一番功夫。偏偏是他找到了那批貨,只能說一切陰差陽錯。
布萊特的人將艾倫當做挑釁的飛車黨抓起來,這才有了之後的事。
“明天我讓人帶你去看醫生,沒什麼問題的話,就一起回來吧。”
“你說什麼……這是,答應了?”他激動的抱住男人,“無法用語言形容,我太高興了!”
冷酷的布萊特和英俊的男孩抱在一起,結束通話的伊萊,臉上一片獃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