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回程遇刺 1
這場雨來得十分突然,車隊不得不取消原有計劃用最快的速度抵達了臨時行宮。
不曾想這雨一下就是一整天,絲毫不見停歇的跡象。
廳上,梳洗一新的劉妍正與蠻族王后祝融飲茶,龐統,周瑜作陪。
也不知是花茶醉人還是旅途勞頓,劉妍整個人懶洋洋的,茶碗只在唇邊,遲遲不飲,眼睛直勾勾看着緊閉的大門。
邊上祝融奇怪:“殿下,您在瞧什麼?”
“我在想啊,你與你家王上,每日裏除了切磋武技,還有什麼?”劉妍隨口一問,繼續盯着門看。
這一句倒把祝融問愣住了:“咱們每日除了打仗,練兵……那那就是……就是生娃呀!”
“咳咳咳!”龐統和周瑜兩個有家有室又有娃的大男人聞言齊刷刷拿袖子擋住臉,非禮勿聽。
劉妍也是臉上一紅:“呵呵,你們倒是有趣。”
“不生娃誰打仗,不生娃誰繼承首領啊?王上看着風光,他也是個人……我不給他生娃,難道指着那些賤奴給他生?”祝融奇怪地看着在場的其他人:“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什麼表情?”
“沒事沒事,咱們聊點兒別的,你看這一路上風光甚好,之前在山上,你也說當真是威風又好看,以後天下太平了,你們一家子來漢中定居可好?”劉妍笑咪咪地問。
“好呀!咱可以做個近鄰,殿下您也搬來住!”祝融喝了一口茶,忍不住讚歎:“這茶真香,真好喝!”
“這茶的花樣還有許多,等你回去時,我讓你多帶些回去。”劉妍無所謂地:“與你換些蠻族的藥酒。”
“聽聞殿下不善飲酒,為何對我們的藥酒如此喜愛?自我們結盟以來,每年您給我們提供許多的糧食和物資,卻是別的都不要,只要酒,端的是為何?”
“因為你們的酒好呀!”劉妍笑咪咪地說:“我不會喝,可蜀軍中會喝的人多了去了,將士們都說喝了你們的酒,尤其漲精神。”
“哈哈哈哈,殿下對我族如此信任,我們便是手足親人,回去我便與大王商議,平了內亂之後,我們舉家遷往漢中。”
酒是入口之物,如果不是非常信任,劉妍不會給南蠻做這筆軍需生意。
雖說南蠻獨特的藥酒對鼓舞士氣,提高士兵身體素質有奇效,可是帶來的漏洞卻非常大,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釀成大禍。
即便是這樣,劉妍也沒有叫停這生意,這讓孟獲夫婦深受感動的同時也更疑惑,蠻人奴隸和酒,竟然是酒更得劉妍的喜歡。一直沒機會問,現在正好問出來。
“與你我兩族相互信任,互幫互助的前景相比,一些些小小的風險算得什麼?那些見不得我們有好日子過的賊人,無論我們怎麼防備,他們都會找到法子噁心我們。我們這就怕了?為了他們不吃不喝不耍了?多不值當?”
“我們啊!就該吃吃,該喝喝,該打仗打仗,該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打得他們沒地兒哭就行了。”劉妍漫不經心:“何必為了那些個事兒,浪費心力。”
“殿下說得好!你我二族協力,蕩平宵小,指日可待!”即便是喝茶,祝融也能出豪氣來。
劉妍卻是懶蟲上身:“哎,春日裏,自帶三分倦怠,本宮有些乏了,餘下的話,你們說去吧。”
劉妍這邊說著沒營養的話,龐統和周瑜兩個,卻不敢怠慢,與祝融商議着,把往蠻族派駐軍隊的事情佈置下去了。只等雙方商定的時間一到,蜀軍便可直接開赴南蠻。
為了在提高作戰效率的前提下鍛煉隊伍,蜀軍派出了有豐富作戰經驗和少數民族工作經驗的樂進和馬良帶領一班年輕小將組成老帶新的班底。
這些都不用劉妍去操心,她這會兒正想着她的心事,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
那天,劉妍帶着龐統等人上定軍山,一片白雪皚皚中觀看部隊操練。恍惚中彷彿回到當年,同樣的風雪,同樣的殺聲四起。
不同的是,當年她的身邊只有妹妹和鄧艾。而那天她的身邊站了龐統,周瑜,法正等許多人。
只是,不知怎麼回事,劉妍想與之說話的卻不是他們,而是另有其人。
當她對着空氣說:“你說的藏兵過萬,原來是個虛數啊!若算上軍械物資,五六千人在這兒操練尚且寬裕,再多擁擠了。”
邊上的大家都沒接上茬,反倒是她自己把話題岔開了:“有沒有五六千人都得看年後你們的努力,現在說什麼都過早了,是不是孝直?”
法正被點名,完全是懵的,可是他反應卻極快:“殿下說的是,屬下等不敢有絲毫怠慢。”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在犯嘀咕,殿下這是和誰說話呢?我一直在漢中沒回去過啊!
這會兒,劉妍回到卧室,侍女為她脫去外衫,她就躺在床上嘆氣:漢中之行好幾個月,黃敘一直沒露蹤影,以前她自言自語都是說給他聽,他會馬上回應。可是出成都到現在,她竟再也沒見過他,沒聽過他的聲音。
她確信他就在身邊,當然也可以點名要他出來見駕,可是卻不想這麼做。
茫茫然不知所措,壓抑着自己,想着回成都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揪出來好好質問一番,質問他說好的危機四伏,草木皆兵結果卻平淡如水。
質問他明明可以一切從簡,自由自在,隨性而行,偏要弄得勞師動眾,窮極無聊。
好好的一次出門放風的機會就被他這樣糟蹋了。
躺在床上,劉妍唉聲嘆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各種的不如意。好好的春日美景不能盡情觀賞,偏偏被這詭異的大雨困在行宮裏。
心緒煩亂一下,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殺機正在一步步向她走近。
入夜,用罷晚膳再回到卧室,還沒走到梳妝枱跟前,就覺得頭暈犯困,劉妍也沒當回事,吩咐下人更衣時無人響應,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卻為時已晚,人一下子撲倒在梳妝枱上,意識逐漸模糊。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忽然驚醒,一睜眼把她嚇了一大跳,她被裹在被子裏,背在一個人背上,這個人竟然就是一直未曾露臉的黃敘,而他正背着她倚着牆大喘氣。藉著窗外的天光,發現這是行宮寢室專供她更衣的一個套間。
劉妍懵了,差點就想問: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可是,眼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因為她明顯感覺到,黃敘呼吸粗重,似乎是體力不支了。
“放我下來吧。”輕輕一句話,聲音卻失了平靜。
黃敘卻是渾身一震:“醒了?”
“嗯,你先放我下來。”劉妍重複道。
“不安全。”
“放我下來!現在!”
“等外面確認安全。”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人行刺。”
“你沒事吧?”
“沒”
正說著話,門縫裏忽然透進一縷燭光。緊接着有女聲傳進來:“大人,外面已經清理乾淨了。”
黃敘這才把身上的繩子一松,劉妍裹着被子跌在地上,想要起身卻發現軟綿無力:“迷藥?”
“嗯,無毒,很快就會散去。”黃敘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想要連同被子把她抱起來。
劉妍卻先一步驚呼:“來人!請醫者!”
“不,不妥!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黃敘急忙阻止。
“無妨!”眼看着黃敘血染衣袍,劉妍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上來,一瞬間凍得她渾身冰冰涼。
重新回到寢室里,躺在床上,不由分說把黃敘“押”在床邊,醫者匆匆趕來一看這情況,都嚇趴在了地上。
給劉妍治療容易,醒神的葯聞一下,迷煙的效果就減去大半。黃敘身上的傷卻是麻煩。
他傷在胸前,很長的刀傷,雖然不是很深,血也早就被他自己止住,但衣服上大片的血跡讓劉妍沒法淡定,一定要求醫者給他治療。
可是,傷在胸前,需要寬衣解帶,此處是公主寢室,實在是不太合適。
醫者們自然不會提出這個問題,侍女們提議換個地方,劉妍想也不想就直接說:“去更衣間,清理包紮之後,本宮親自看視。”
“夜了,殿下需要休息。”黃敘避過醫者想要扶他的手,直接往外走:“屬下告退!”
“帶着傷,去哪兒?”劉妍有些氣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居然還敢忤逆我。
黃敘卻沒停步,徑直往外走,劉妍的臉色變了數變,最終卻還是只能放他離去。
他一走,某人立刻變臉:“來人,請龐將軍,周大夫來見。”
醫者們眉來眼去,想要勸她休息,她卻先一步開口:“你們都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外傳,違者斬。”
醫者走後,劉妍吩咐更衣,此時已經深夜了,行宮忽然燈火通明,龐統和周瑜前後腳趕來,得知劉妍被刺殺的消息,差點驚掉下巴,忙不迭上前請罪關心劉妍一臉冷漠:“在漢中的幾日,過得甚是平靜,本宮還以為會一直這麼平靜下去,沒想到他們還是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請殿下速速回成都。”周瑜躬身道。
“嗯,當然要回,不過,不是這麼大張旗鼓的回,而是悄悄地回。你們兩個,陪着本宮的馬車走,本宮與侍衛們同行。”劉妍冷着臉:“另外,黃敘護駕不及時,本宮險遭毒手,他罪不可恕,着革去侍衛一職,遣貴家去,讓黃老爺子好好管管。”
“這……沒了他,您在哪兒都不安全啊!他……”龐統慌了,黃敘怎麼可能救駕不及時,在劉妍看不到的地方,黃敘不知道救過她多少回了。劉妍一直最信任他,發生了什麼?
“哼,沒有他,本宮更安全!”劉妍一個沒忍住,怒氣全寫在臉上。
這一下,對面兩人都沒聲音了。心裏替黃敘默哀,看來根本不是護駕不及時這麼簡單。
“殿下身邊不能沒有得力的暗衛,請殿下三思。不若,待回了成都,再行定奪?”周瑜還想再挽救一下。
“嗯?”劉妍聽周瑜這麼說,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如果,周瑜知道,當初設計他受傷,害他落下病根的人,是黃敘,他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也罷,此事容后,待回成都再行處置吧。”劉妍輕嘆一聲:“他處置得太過輕巧,只怕這一路回去,不能像來時一般太平了,你二人要加倍小心才是。”
兩人走後,黃敘主動出現在劉妍面前,直接跪了:“殿下!我有何錯?”
“你還敢問?”
“不敢,只是不服。”
“不服?你,你還不服?好,我問你,誰讓你自作主張,悄沒聲息就把屍體處理掉的?”
“張揚出去,民心不穩,與您不安!”
“你還有理了?你是禁軍之首,居然讓敵人順利深入內廷,對我下藥,你還有理了?這些人,就該梟首示眾,曝晒三日,挫骨揚灰!”
“如此,成都便會得知您遇襲,各種流言紛飛。這些流言甚至可能會穿出川,傳到廬江前線去,那些不在此地,不明真相的人,會如何猜測,又會如何反應?”
“你……你……可是這一次低調處理了,下次呢,下下次呢?那些人永遠都不會知道畏懼,永遠不會得到教訓!”
“只要您好好的在這裏,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教訓和警示!此時不比戰時,此地亦非戰地,但此事比戰事更兇險!”
“你……你……你!你好!你好的很!我,我竟然從來不知,你竟也是口若懸河,巧言令色之輩!”
劉妍簡直氣瘋了!誰在她面前不是唯唯諾諾,除了“是,遵命,告退”之外不敢多說半句的?
只有他!只有黃敘,多次駁斥她,當眾忤逆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時時做的事情卻更像是拿繩子捆綁她的手腳,讓她渾身不舒服!
尤其是這一次,他居然敢當眾忤逆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劉妍想到這裏,臉色更陰了,偏偏黃敘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
“殿下!屬下受傷也好,受過也罷,只求殿下能聽屬下一言,您喬裝與侍衛同行,實在是危險至極,您千金之軀,斷不可冒險!”
“回成都之後,你便回家去吧,老爺子年紀大了,你是獨子,斷沒有不在身邊侍奉的道理,早日成家立室,聘妻生子才是你該做的事。阿萊,我遲早是要接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