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莫唱當年長恨歌
白顯南接到他的目光,雖然心虛,可是他卻依舊不肯在這個時候低頭,“王爺,雖然你帶着御林軍奪了內宮,但我白家掌控了京城數萬精兵,你若不管不顧背水一戰,可能要後悔!請王爺收手吧,月國之事既然已解,若是王爺此時收手,王爺逼宮情有可原,相信皇上也不會太怪罪王爺的!”
“你就是這樣矇騙白予澈的么?白宰相,你以為本王也是白予澈三言兩語就相信了你的話?”
封成寒聞言嗤之一笑,“該做的不該做的,本王今日都已經做了,父皇,您決定吧,榮家十幾萬兵馬已被本王接手,如今京中確實還有白家幾萬兵力,但是如果你還想見到太子皇兄的面,請父皇不要為難兒臣和白予澈……”
“太子——你找到了太子——”
就這一句話,令白顯南欣喜若狂,所有的一切他好像都已經不在乎了,他所有的腦子裏全部都只有太子這個名字。
白予澈猶如墜入一個冰窖里,他感覺自己的父親對他而言已經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陌生了。
他真的就那麼在乎太子,只在乎太子,難道他對皇家的忠心已經到了超越自己兒子的地步?
他都要成為反臣了,他不在乎,他就是要死了,他也不在乎。
到底誰才是他的親生兒子!
白予澈憤怒的捏緊拳頭顫抖。封成寒說:“太子現在正在本王的府中,如果父皇可以放過白予澈,兒臣保證太子是最安全的!”
封贏煦也注意到白顯南過激的態度,他的心裏也越來越憤怒,越來越失望了。
這個男人,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嗎?
為了這一個兒子,他為什麼總是這麼絕情冷靜的一次次傷害這麼多人,他到底想要什麼!
封贏煦望着自己堂下的另一個兒子,突然在想這麼多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就因為一種少年的執念,他厚愛太子,導致其他所有的孩子都受到了他的冷落和猜忌。
他累了,他真的太累了……
猛地一拍御桌,皇帝突然怒吼一聲:“白顯南,你害朕不淺——”
瞬間氣急攻心,皇帝暈厥在御桌前。
其他大臣都二丈和尚摸不着頭,他們根本不懂皇上剛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皇上暈了,他們瞬間全都跪在封成寒腳下,哀哀求情。
“王爺,王爺,就算今日情有可原,可皇上畢竟是皇上,請王爺速速為皇上醫治吧……”
白予澈怔怔的望着他,他接受到身後的目光,閉了閉眼大聲說:“來人,將皇上扶進養心殿,速請太醫醫治!”
……
血雨腥風的朝堂之日,就這樣過去了。
襄王以雷霆之勢掌控了朝廷,皇帝受了刺激重病不起,榮家黨羽全部被飛速清算,就是白家也一時之間大受打擊。
這個封國,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跟襄王相比了。
朝廷中人雖然覺得襄王這次逼宮不該,但是只要是男人者,文武百姓其實還是能理解他的,奪妻之恨,要是能忍那還是個男人?
況且榮皇后一向跋扈妖嬈,她的娘家榮氏做的壞事更是罄竹難書,老百姓們早就對他們深惡痛絕覺得其罪該誅。
襄王為民除害,殺得好!
白家因為也沒有做實質性有害百姓的事,所以看在素日他們忠心耿耿的份上,封成寒並沒有私自報復他們,所以白顯南依舊還當著他的宰相,只是他在朝中的威望和黨羽是大大不如從前了,他的這個行為也傷透了白予澈的心,白予澈現在就算無家可歸也是萬萬再不肯踏進自家一步的。
他也沒有去打擾封成寒,反而一個人待在自家的尚書府,安靜的可怕。
皇帝被御醫治好,痊癒后令整個封國又發生了一件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事。
皇帝剛好,第二天他就失蹤了!留下一封書信,丟下一個王朝,徹底走人。
滿朝文武百官震驚茫然,個個都不知道皇家人這都是怎麼了,先是太子失蹤,好容易太子回來了,結果皇帝又走了,這下他們該怎麼辦才好。
皇帝生死不明,可是朝廷不可一日無君,這該怎麼搞喲。
太子現在已經身懷六甲,但是封成寒沒有為難他,反而將白予鎮放了出來,讓他繼續回到東宮處事,自己什麼也不再管了,照舊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得,當著他的富貴王爺。
太子卻奇怪了,面對文武百官含蓄奏請他定下江山的摺子,他竟怎麼都不願意上位,甚至是對他一直深情的白予鎮,他也刻意離得遠遠的。
白予鎮被太子調出東宮,在朝中獨當他兵部侍郎的職位。
他們之間是不是也鬧翻了?無人能知。
封成寒不管這些,除了那天逼宮,他再也沒做過任何過激的事,反倒是現在父皇一走了之留下一個爛攤子,他惱了。
他看不透他父皇,他此時自己離宮出走到底為了什麼,自己並沒有為難他,他這樣一走,搞得好像是他這個兒子逼走他似得,搞不好以後千秋野書還會記載是他偷偷在禁宮殺了父皇。
沒有辦法,幾個皇兄皇弟跑來找他數次,他忍無可忍次次將所有人都轟走了。
封朝的江山有沒有人願意坐,他不管,在國家需要他的時候他可以挺身而出上陣殺敵,但是現在國家已經不需要他了,他才不屑於當那個皇帝。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數日後,一個消息傳到了他的耳中。
“白予澈要辭官?為什麼?”
在封成樂的嘴裏,他擰着眉沉默許久。
封成樂反而一連八卦,“皇兄,我是來問你的,你倒還來問我,雖說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你和弟妹感情不和了,但是那日當著父皇的面,你公然為了弟妹可是逼過宮的,這般深情,怎麼沒留住弟妹,弟妹為啥突然要辭官,他要去哪?”
封成寒震震回答,“你問我我去問誰?”
“問誰?”封成樂撅了噘嘴,好笑的說:“當然是去問你的王妃啊,別好不容易殺了月國太子,弟妹還是沒守住飛了!”
他……會飛么?現在事情都結束了,已經沒有誰敢再來傷害他了,他為什麼要……飛?
封成樂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反應,期待半天,卻看到自家三哥根本就沒有反應,他皺了皺眉頭哼聲說:“什麼嘛,還以為能從你這裏聽到什麼八卦,你怎麼這麼無動於衷,看來你和弟妹的感情真的是沒了,鬧翻了也好,現在白家那個樣,父皇一走白顯南也瘋了,三弟,你不如下令廢了白大人吧,朝中多的是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你何必還讓要走的白大人佔着你王妃的名聲?”
“閉嘴——”
他還想嘻嘻哈哈的說些損招,封成寒捏緊拳頭將他趕了出去。
他要飛了么,就是現在相安無事的情形,他也受不住了要離開了么?
從在金鑾殿見過他后,直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一兩個月了,他再也沒來找過他,他也不曾去見過他,他們二人終究是要形同陌路了?
當夜,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禮部尚書府,白予澈久久未睡,他還在與府中的下人一起收拾着自己全部的家當。
家當他都不要了,全都散給府中的僕役,只帶了些銀兩傍身,兩件衣服,他望着一閃一閃的燭光,暗暗發了很久的呆。
辭官的摺子已經遞上去了,雖然現在沒有皇上,可是他知道他若要走,還是可以走的。
他若不走,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他還有什麼心力留在朝廷?
大哥前來與他談了很久,他現在反而都看淡了,在這世上,成寒是再也不願意原諒他,就算他厚着臉皮再去向他表白心意,那樣強大驕傲的人也不會再挽留他的吧。他終究也只是一個人了,以後終其一生,就這麼孤獨的過吧。
只是心底,那越來越冒出來的苦澀和感情,卻是怎麼也壓不住的……
這就是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么?不想太癢,想了太疼。靠近怕被再次拒絕,不靠近,又不敢再放任自己留在原地。
從和親一事之後,白予澈終於看清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原來封成寒才是那個真正值得他去愛和疼惜的人,但是現在他不配愛他,他的成寒那麼優秀,那麼強大,不配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他才對,白予澈沒有哪一刻這麼輕看自己,他到底是一個養尊處優管了的清高人。
假清高,愚不可及!
傷夠了真正愛自己的人,如今落得一個形單影隻凄涼的下場,也算是他最應該的報應吧。
他沒有臉留在這了,成寒,成寒……
好難過,曾經那麼傷害你的……
靜靜的站在門邊,白予澈甚至都不願意在白天離開,於是苦笑着吹滅了自己房裏的燭光,遣散仆婢,一個人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他走的太早,他不知道在他走後沒有多久,冒着傾盆的大雨,在暗夜中,有一道矯健的身影運功悄悄飛入他的府苑。
摸着黑,這個黑衣人站在他的房門前許久,他大概認為他還在裏面吧。
他全身濕透低頭站了很久。最後,黑衣人還是瘋狂的紅眼推開房門,鼓足勇氣走進去,等待他的卻是滿房的孤寂,一室的冷清。
沒有人,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他真的就這樣走了。
他來晚了,是嗎?
黑衣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冷,好冷,他怔怔的走到光禿禿的床邊,坐上去,躺下,睜着眼,終其一晚都沒有再離開。他的手顫抖的移動着,緩緩放在自己的小腹,一直放着,從未拿下來。
這些事,那個人已經看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