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06-08-03
邱艷有意打探珠花來所為何事,然邱老爹和沈聰嘴巴緊,隻字不提,邱艷拐彎抹角問幾句無果后也放棄了,中午,邱老爹備了一桌好吃的,味道不如沈芸諾做的飯菜香,然而,邱艷歡喜的吃了兩碗,沈聰和沈芸諾也轉了碗,邱老爹笑得眼角細紋愈發深邃,“好好好,多吃些才好,鍋里有呢。”
邱老爹喝酒,邱艷和沈芸諾飯吃得慢,沈聰放緩了速度他仍然是先吃完的,擱下筷子,並未起身而是坐在桌前,和邱老爹閑扯,村子裏事情多,邱老爹想到大房靠着邱月攀上王家,今年開始不用繳稅了,心裏羨慕,三成的稅,給王家生成,家裏多下來兩成,何樂而不為。
邱艷聽得膽戰心驚,怕沈聰胡思亂想,勸邱老爹說些其他,誰知,沈聰神情不變,眼底也未有絲毫不悅,笑意溫和,“王秀才在村裡德高望重,幫着周圍人省了不少糧食,也算是積德了。”
“是啊,咱村裡何時出個秀才,真是謝天謝地了,年前,艷兒堂姐還上門問我的意思,如果我想她幫我走動說兩句好話,我沒答應,王家和咱無親無故,哪能白白承人家恩情,人啊,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才好。”說完,邱老爹抿了口濁酒,將邱月上門讓把他手裏的田地也掛到王秀才名下的事兒說了,王旭當初中意邱艷,邱老爹只當不知,這會兒,如果把田地掛到王秀才名下,一些事翻出來,對邱艷名聲不好,尤其,邱艷已經嫁給沈聰了,讓沈聰作何感想。
更重要的是,把田地掛到別人名下,邱老爹心裏不得勁。
待他百年,手裏的田地都是邱艷和沈聰的,掛到王秀才名下,他死了,邱月和嚴氏在中間做點手腳,邱艷哪是她們的對手,邱老爹不願意惡意的揣測別人,思來想去,還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安分守己,田契握在手裏,跟銀子捂緊了心裏才踏實。
沈聰頓了頓,如實道,“我沒和王秀才打過交道,不過聽周圍人說,他為人剛正不阿,是個認死理的,爹真把田地掛到他名下,該不會出事兒,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能省些留着自己吃,划算。”
邱老爹聽他說起王秀才的為人,欲言又止,他不是不信王秀才,是信不過邱月和嚴氏,嚴氏會做人,這麼多年在村裡如魚得水,甚少有說她閑話的,然而,嚴氏並非是個沒有心思的,當年,邱艷娘死後,勸他續弦的人里就有嚴氏,還藉著長嫂如母的名義給他相看過其中兩個女子,之後,在邱艷的親事上,嚴氏也極力撮合嚴家侄子,雖事情沒成,邱老爹心裏到底起了戒備,和肖氏厚顏無恥不同,嚴氏的算計則如春風般潤物細無聲,叫人無所察覺。
不關係到邱艷,他不會懷疑嚴氏的好心。然而,有之前的事情在前,邱老爹不得不慎重,落到嚴氏手裏,他和邱艷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不像肖氏,有把柄在他手裏,萬事不敢太過了,嚴氏心思深沉,不好對付。
這些話,邱老爹不好和沈聰說,只笑道,“左右我一個人在家,吃不了多少,勞煩王秀才還要去縣衙蓋章,麻煩得很,我又是個粗人,不小心得罪王秀才,得不償失,就這樣,不也挺好?”
不過每年繳稅的那兩日辛苦些。
沈聰不置一詞,思忖道,“您一個人在家,農忙那幾天,我得空了來幫忙,不得空讓刀疤他們過來,您別和他們客氣,隨意使喚就是了。”
春耕這幾日,該是賭場忙的時候了,他也說不準自己有沒有空。
邱老爹笑着搖頭,“不用,我一個人,慢慢做,不着急。”
如果不是記着下午帶沈聰去各房認親,邱老爹會多喝碗酒,奈何下午有事情做,邱老爹忍着沒喝多,望着邱艷和沈聰收拾碗筷,越看沈聰,邱老爹愈發滿意,王旭那人千好萬好,就是家裏人口太過複雜,王夫人喜歡拿捏人,這不是他特意打聽的,王旭常常來青禾村,村裏有心和王家結親的人數不勝數,拿擠破了腦袋形容也不為過。
顆王家的家世,哪會不挑剔?他聽着王旭身邊的車夫阿貴和村裡漢子閑聊時說起王家,王夫人對兒媳婦要求甚高,村裏的姑娘怕是瞧不上眼,有地主上門和王夫人談王旭的親事,都被王夫人拒絕了,艷兒性子簡單,去了那種人家,估計被王夫人折騰得連骨頭都不剩。
想遠了,卻看沈聰一個人端着碗走了,他皺了皺眉,“怎麼讓聰子去灶房了。”反應過來,今日初二,邱艷幹活不太好,邱老爹嘆口氣,追去了灶房,結果,被沈聰喚了出來,不得已,坐在屋裏和邱艷說話。
下午,去大房二房三房五房,邱老爹大致和沈聰介紹了下,幾人先去的大房,邱月和王田也在,邱老爹笑呵呵道,“聰子,這是大伯,大伯母……”挨着給沈聰介紹。
沈聰長身玉立,氣質溫潤,跟之前換了個人似的,嚴氏和邱柱稱讚了幾句,收了禮,待瞧見糖紙上繫着兩個十字扣,邱月臉色微變,王田沒想那麼多,坐在邊上,出聲道,“堂妹夫也買了這種十字扣?配色不錯,當日,旭哥兒也買了兩個,送我和月兒了,不過又讓我還回去了。”
話沒說完,收到邱月給他打眼色,王田莫名,卻也沒再往下說。去寺廟,王旭瞧着那位老婦人可憐,買了四個,兩對,送他和邱月兩個,邱月將十字扣給了邱艷,他覺得不妥,就把十字扣還給王旭了。
嚴氏視線轉到十字扣上,笑着道,“確實不錯,你這孩子有心了。”過年,紅色東西喜慶,十字扣又是成雙的,嚴氏瞧着愈發合心意,招呼沈聰到炕上坐,因着沈芸諾在家,邱艷沒過來。
邱柱見過沈聰在二房逼得肖氏啞口無言,在沈聰跟前,他絲毫沒有長輩的架子,說話也十分拘謹,反觀沈聰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嚴氏面上不動波瀾,心缺往下沉了沉,沈聰這通身的氣派,比王旭有過之而不及,襯得邊上王田沒了風度。
她千挑萬選的女婿,比不上一個惡漢,暗中皺了皺眉,笑着問起邱艷,沈聰解釋了兩句便岔開了話,他常年在外邊跑,哪個村子的人和事兒都知道些,加之又卸了通身陰寒,聊了一會兒后,邱柱對他讚不絕口,心底沒了最初的害怕,朝邱老爹道,“你挑女婿的眼光不錯,聰子,是個好的。”故意略過他的名聲不提。
邱老爹喜上眉梢,與有榮焉的看了沈聰一眼,依着沈聰的性子,如果不是名聲壞,家裏沒有田地,只怕也是輪不到邱艷的,從大房出來,邱老爹想起十字扣,暖聲道,“還是你想得仔細,過年,紅色瞧着喜慶吉利,走吧,去艷兒二伯家。”
肖氏和邱鐵不同以往,整個人無精打採的,邱安和楊氏態度熱絡,楊氏收了十字扣,當即給了兩個小姑子,肖氏不動聲色的邊上看着,臉上這才有了些許笑,幾句話后,又說起邱貴來,“那孩子,如今是沒救了,前天過年,阿安擔心他沒地兒吃飯,一早上,那邊煙囪安安靜靜的,該是沒做飯,邱安過去叫他一塊吃飯,不過來就算了,還罵了阿安一通,大過年的,若不是看在手足之情上,誰願意搭理他,他怎麼就不知道好呢。”
邱老爹在邊上聽得連連搖頭,沈聰側着耳朵不說話,邱鐵拉着肖氏,“人聰子第一回上門,提那些不高興的作甚,沒得覺着晦氣。”邱鐵心裏痛心,畢竟還有些許理智,笑着和沈聰說了幾句,一牆之隔的門外,不知是不是聽到什麼,傳來邱貴的怒吼聲,聲音模糊,邱鐵沒聽清。
楊氏懷裏的羊子害怕的縮進她懷裏,驚恐的看着那邊。
邱安也蹙了蹙眉,“四叔,您坐着,我過去瞧瞧。”還沒走出門,就聽邱貴嘴裏喊着要殺沈聰,邱安面色一滯,大步走了出去,隨即,旁邊響起摔東西的聲響,肖氏偷偷抹淚,“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他還想摔什麼,聰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啊,一輩子就只有這樣了,可惜了孫子……”
邱貴的孩子被他媳婦帶走了,杳無音信,說不定跟着改嫁了也不知,好好的孫子,說不見就不見了,有生之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想着,肖氏哭了起來,顧不得邱老爹有些難堪的臉色。
“二伯母說笑了,我哪會與他一般見識。”片刻不見邱安回來,楊氏擔心,邱貴如今孤零零一個人,如果想不開,拉着邱安魚死網破,往後她們娘兩的日子可怎麼過,摟着羊子,站不住了,動了動腿,“娘,我過去瞧瞧羊子爹,怎麼還不過來,也沒聲兒了。”
“堂嫂,如果不介意,我替你走一趟吧。”邱貴有現在的下場乃自作孽,沈聰好奇的是邱貴為何把事情怪在他頭上,衛洪朝邱貴下手,其中或許有對付他的原因,沈聰不相信憑邱貴的腦子,想得出其中關鍵。
肖氏心口一顫,張嘴要攔着,邱貴如今神志不清,說什麼得罪沈聰,沈聰出手,邱貴哪兒還有命活,邊上的邱鐵剝着手裏的花生,哀嘆道,“那就讓聰子去吧。”
肖氏張了張嘴,心裏害怕,挪了挪凳子,往門口靠去,仔細聽着對面的動靜,只聽邱貴罵了句,指責受了沈聰拖累,然後,沈聰小聲說了句什麼,邱貴沒聲了,緊接着,沈聰和邱安走了回來,肖氏一臉緊張,“阿安,你二弟他沒事兒吧?”
“娘,沒事兒了,二弟好好的。”邱安斜着眼,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沈聰,沒說那邊發生的事兒。邱貴怪沈聰拖累了他,順風賭場的人誘惑他去那邊賭錢,實則是想引他上鉤,最後拿他對付沈聰,說到底,沈聰和順風賭場有仇,邱貴運氣不好,被牽扯進去罷了。
然而,沈聰說得對,順風賭場的人不找別人偏生找邱貴,可見邱貴自己不學好,被人盯上哪逃得了,別人挖個坑,他就乖乖往裏跳,以邱貴好賭的性子,敗光家裏的田地是早晚的事兒,和沈聰沒多大的關係。
肖氏迫切想問問沈聰打邱貴沒,又不敢當著沈聰的面問,好不容易熬到邱老爹和沈聰走了,肖氏迫不及待的看向邱安,“聰子是不是打你二弟了?”
邱鐵眉頭一粥,訓斥肖氏道,“你說什麼呢,今日四弟帶着聰子過來認親,你瞎說什麼?”
“他什麼性子你還沒見識過?翻臉比翻書還快,上回來咱家的時候可絲毫沒認咱是親戚。”肖氏撇嘴,繼續追問邱安,邊上,剛收了十字扣的邱蜜不滿肖氏的話,開口為沈聰說話,“娘,我瞧着聰子哥是個好的,進屋后,臉上一直掛着笑,未曾冷過臉,您別誤會了聰子哥。”
肖氏瞪她眼,沒個好氣道,“什麼聰子哥,那是你堂姐夫,沒個規矩,給我回屋去。”
邱蜜不滿的撅嘴,又小聲說了句什麼,怒氣沖沖的走了,楊氏在邊上聽着后臉色大變,自己小姑子什麼性子楊氏心裏門清,方才,拿過糖包,見兩個十字扣顏色喜慶,又當著肖氏和邱鐵的面,她做做樣子送給兩個小姑子,再好看的十字扣,也沒糖來得重要,她過了追花追新潮的年紀,凡事自然為家裏考慮的多。
沒成想,邱蜜收了十字扣,竟然對沈聰起了心思,那種人,那是她們能招惹的,見邱蜜走得沒影了,笑着提了句,“三妹年紀不小了,年後也該張羅着說親了。”
提到三女兒的親事,肖氏也忘記計較其他,思忖道,“是啊,蜜兒年紀不小了,老頭子,之後,咱可得問媒人打聽打聽,別讓蜜兒成了艷兒那會,可就糟心了。”
邱鐵沉悶的剝着花生,旁邊堆了一堆殼,肖氏以為他沒聽見,抬起頭,怒斥了聲,邱鐵放下手裏的花生,拍拍手,不耐煩道,“聽着了,我這不想着何時去嗎?”
聞言,楊氏才鬆了口氣,牽着羊子,打開沈聰送來的糖包,“羊子吃一顆,給爺爺奶奶拿去。”
邱鐵剛吃了不少花生,口乾舌燥道,“不了,你收起來,都給羊子留着他,不過他年紀小,悠着點,別讓他吃多了。”
“是,爹。”楊氏挑了挑眉,把羊子手裏的兩顆糖放回去,她將十字扣給邱蜜她兩為的便是糖,十字扣給了邱蜜,糖她收着肖氏不會說什麼,家裏欠了四房銀子,今年過年十分寒磣,籃子裏的花生還是自家種的,邱安偷偷給羊子買了兩顆糖,讓羊子別說漏嘴。
好好的一家人,結果給兒子買兩顆糖還要藏着捂着,楊氏心裏不痛快。
肖氏撇嘴,沒反駁邱鐵的話。
三房和五房關係好,沈聰對何家的事兒了解些,加之,何氏和李氏走得近,沈聰對她們的態度比在大房二房冷淡地多,何氏倒也沒懷疑,沈聰本就是冷清淡漠的人,無非沒變化而已,倒是對沈聰送得十字扣愛不釋手,見她喜歡,沈聰多送了兩個。
認親下來,時辰已不早了,天際露出傍晚的灰色,夜幕漸漸降臨,邱老爹擔心他們回去得晚了,看不清路,回到家,讓他們早些回家,給邱艷裝了一籃子粗面,邱艷哭笑不得,“爹,上回您送的家裏還有呢,這些您留着自己吃。”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比不得在家的時候,想到這個,邱艷紅了眼眶,沈聰站在邊上,伸手替邱艷接過,“爹,我拎着,您快回屋,別著涼了,得空了,再讓艷兒回來陪您說說話。”
邱老爹紅着眼眶點頭,今日時間趕,沈聰是女婿,不能去邱艷娘墳頭上香,緩緩道,“清明記得回來,給你娘上香,你出嫁了,你娘還沒聽你說過呢。”
邱艷緩緩點頭,淚流不止,背過身,拭去淚,讓邱老爹趕緊回家,沈聰摟着她,朝邱老爹揮手告別,邱老爹回到屋,熱鬧一天,家裏又清靜下來,不適應的東走走西轉轉,注意到沈聰提來的籃子,微微一笑,卻是一隻雞,還有些花生核桃,見最下邊有塊布料,邱老爹拿出來,掀開,卻是個紅色的錢袋子,打開,裏邊裝着幾十個銅板,他大驚,朝外邊瞅了眼,方才回來,隨手關了門,這會兒沒人。
白天忙,倒是忘記整理沈聰送來的禮,沒想着,會有錢,關上門,屋裏黑了不少,邱老爹捨不得掌燈,把錢袋子裏的銅板倒出來,一個一個數着,四十八個,邱老爹又笑又無奈,小心翼翼的收好,轉身回到自己卧室,放盒子裏鎖好。
坐在炕上,喃喃自語的說了通,誰也不知他說的什麼。
初四,賭場的人來給沈聰拜年,沈聰沒提前說,人多,邱艷擔心照顧不周惹來閑話,沈聰則愜意得多,拉着邱艷回屋,“煮鍋粥,之前剩下的菜弄一鍋就好。”
過年這幾日是沈聰最好說話的時候,刀疤他們膽子大,躲在窗戶邊偷聽,聞言,叫苦不迭道,“聰子,大過年的,就給兄弟們喝粥,你可真是狠心啊。”
邱艷臉紅,拉着他,小聲道,“會不會不太好?”差不多有十來個人,一鍋粥太寒磣了。
這時,窗外不知誰說了句,“還是小嫂子體貼,一鍋粥哪夠我們吃,牆上不是掛着肉嗎,還有半隻雞呢……”
沈聰大步上前推開窗戶,笑了起來,“有粥喝就夠了,別得寸進尺。”
刀疤舉起雙手,朝屋裏的邱艷使眼色,“小嫂子,你可得管管聰子,咱兄弟幾個,他掙的銀子最多,反而是最小氣的,年前沒少坑我們手裏的銀子,你可得管着。”
平日一幫人規矩嚴肅,這會兒都沒了正行,刀疤身側男子拍手附和,“嫂子,聰哥常常坑我們的銀子,你可得管管,中午大魚大肉少不了,當時你和聰哥成親補辦酒席了。”
幾人越說越離譜,邱艷無所適從,只看沈聰伸出只手,朝男子頭頂拍了兩下,呵斥道,“想喝酒,想大魚大肉對吧,下午,我就帶你去小河邊,保管你喝個夠。”
多年兄弟,哪些是玩笑話,大家還是聽得出來了,男子不當回事兒,手捂着頭,嘴裏假意求饒,沈聰懶得和他們說,手順勢帶過窗戶,轉身和邱艷說話,“算了,我幫你弄。”
窗戶外不知誰說了句夫唱婦隨,邱艷臉頰一紅,沈聰牽起她,“別和他們一般見識,一群光棍,娶不着媳婦的。”
院外更是一片哀嚎聲,有人不嫌事兒大,挑唆刀疤道,“刀大哥,聰哥說你呢,娶不着媳婦的。”往年,大家都是去刀疤家裏慶祝熱鬧,今年沈聰成了親,大家才想着過來這邊,聽着這話,刀疤抬腳踢了過去,“敢打趣我是吧,皮又癢了是不是,瞧你小子也想成親了,成,改明個兒,我找媒人給你也說門親,不說溫柔賢淑,臉大皮黑肉糙,夠你折騰的就成,如何?”
頓時,大家笑成一片,刀疤咧着嘴,笑得不懷好意。不察,背後踢來一腳,正中屁股,刀疤怒氣沖沖轉過頭,看是沈聰,他身邊的邱艷臉頰通紅,不知所措,才想到自己的話,幾人葷話說慣了,倒是忘記沈聰家裏還有邱艷和沈芸諾。
“小嫂子別介意,李杉家裏有門親事,今年就成親了,的確是個臉大皮黑肉糙的,遠遠瞧着,男女都分不清楚。”
李杉聽着這話,再臉皮厚也忍不住紅了臉,“刀大哥,你……”
“我什麼,趕緊去灶房幫聰哥幹活,你媳婦娶進門,凡事都得你操持,不信咱等着。”李杉老娘給他說的媳婦真的是……一言難盡……
不過那種女子有那種女子的好,起碼,在床上,經得起折騰,刀疤調轉視線,眼神上下打量着李杉,連連搖頭,“杉子,你這身板,怕到時候比不過你媳婦呢。”
李杉回味過他話里的意思,耳根都紅了,向沈聰告狀道,“聰哥,刀大哥是越來越不像樣了,你可得管管。”
沈聰手抓着邱艷,輕描淡寫道,“你刀大哥,說的實話。”
噗嗤,一聲鬨笑,李杉臉上掛不住,他打不贏刀疤,其他人還是能收拾的,一時之間,院子裏鬧做一團。沈聰說煮一鍋粥,最後真煮了一鍋粥,不過,牆上的肉,和半隻雞一併煮了,又蒸了一鍋饃,大家吃得盡興。
下午,沈聰張羅着抬了桌子出去,十來人圍着桌子談天說地,人人臉上漾着笑,和邱艷平日所見大有不同,晚上,睡下了,她說起刀疤他們,“我瞧着他們心眼不壞。”
“你看出什麼了?”沈聰摟着她,手搭在她胸前,輕輕捏了兩下,確實不小,之前沒注意,這會兒細細描摹着輪廓,“是不是大了?”
邱艷不明所以,誰知,他的手滑進里衫她才反應過來,“我和你說其他呢。”
“早上刀疤說的,你聽懂了?”沈聰放輕力道,心猿意馬道。
“什麼話?”
“臉大皮黑肉糙經得起折騰,難怪你不經事。”說完這句,沈聰低頭親她,淺嘗輒止的吻,叫邱艷防不勝防,略微不自在,“不懂你說什麼?”
“聽不懂,你臉紅什麼?”李杉媳婦身子壯實,刀疤沒少說些葷話,他以為邱艷害羞,才踢刀疤一腳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漆黑中,沈聰瞧不清她神色,手滑至她耳邊,突然笑了起來,“你耳朵紅了。”
“亂說。”邱艷臉色滾燙,她成親有一陣子了,哪會聽不出刀疤的言外之意,無非說李杉媳婦體力好……
沈聰又低頭,唇落在她耳垂上,“口是心非。”
之後,邱艷的話盡數被他吞入腹中,屋裏,漸漸傳來低聲的喘息,她咬着牙,有心保持清醒,誰知,到最後關頭,精力不濟,暈了過去……
她貌似真的經不起折騰……
年後,日子不緊不慢過着,路未通,沈聰整日待在家,砍了竹子回來鞏固柵欄,又和邱艷去山裏砍柴,沈聰拿扁擔,邱艷提着籃子,男的俊朗女的嬌媚,遠遠瞧着便知是對成親沒多久的夫妻,小兩口說說笑笑,你儂我儂,羨煞旁人,換做其他人,村裡人少不得要罵兩句沒皮沒臉不害臊,可對方是沈聰,她們招惹不起。
一次兩次,遇着的次數多了,少不得拿沈聰和自家相公做比較,不比還好,一比較下來,竟覺得自己相公比不過沈聰,雪漸漸融化了,上山的路不好走,沈聰皆扁擔杵地,一隻手牽着邱艷,路窄的地兒,沈聰的目光也在身後,生怕邱艷摔着了,同樣是女子,真心假意,哪會看不出來。
因而,一眾婦人心情就不太好,回家抱怨一通,不到三天,沈聰和邱艷夫妻恩愛的事兒傳開了,有漢子是見過邱艷的,明眸皓齒,明艷動人,換做他們,也捨不得她摔着磕着,不免覺得沈聰好福氣,都成十里八村的惡漢了,竟也有美嬌娘心甘情願跟着他。
對這些,邱艷和沈聰本人是不清楚的,這些日子,兩人同進同出,關係好了不少,邱艷覺着是過年的關係,過年那日,就沒見沈聰冷過臉,初四,場子裏的那幫兄弟上門拜年,沈聰也言笑晏晏,絲毫沒有架子,再是好相處不過。
春寒料峭,天氣乍寒,春的氣息重了,嫩芽露出腦袋,少許藏在雪從下,邱艷直起身子,朝邊上投去一瞥,沈聰正規整樹枝,拿繩子拴着綁在扁擔兩側,神色專註,好看的眉微微擰着,深邃的眼神如波瀾不驚的湖水,她輕輕走了過去,笑着道,“用不用我拉着。”
“快好了,你站邊上,別不小心被柴扎着了。”他手指用力,勒緊了繩子,綁在扁擔上,直起身子,抬起頭,透過樹叢看向灰白的天,時辰不早了,低頭,蹲下身,捧起一把白色的雪,在手上搓了兩下,然後,就着身側遞過來巾子擦拭兩下,順手收了起來,站起身,把扁擔扛在肩頭,“走吧,咱回了,阿諾該是做好晚飯了。”
邱艷點頭,伸手牽着他,他的手剛洗過,涼涼的,涼得她有些癢,微微縮了縮,沈聰反手將她握緊,側着身子,讓她走在前邊,以免兩側的柴弄髒了她手,“明日,回青禾村瞧瞧爹,待兩日,回來,我得去賭場忙了。”
沈聰怕她反着手不好走路,鬆開,手掌搭在她肩頭,穩着她身子,想起一件事,“過些日子,我帶往山裡走,給你看點東西。”
邱艷回過頭,眼前是他放大的臉,湊近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什麼?”
“到時你就知道了。”沈聰話說了一半,邱艷心跟貓抓過似的泛癢,清涼的眸子閃着盈盈紅光,“山裏有什麼,你與我說說,之後你忙,會不會忘記了?”
這幾日,沈聰砍柴,她跟着,沒往深山裏去,邱艷上回和沈芸諾嚇着了,也不太敢往裏邊走,“你先與我說說,裏邊到底有什麼?上回我和阿諾沒發現有什麼。”
“你兩那會嚇得魂兒都沒了,哪注意到其他,真想知道?”沈聰抬手,落在她髮髻上,他說過回她的髮髻太過死板,之後,邱艷梳頭,皆有意鬆散些,在山裏走了圈,髮髻上黏了些草屑,他細細弄掉,聲音輕快的重複了遍,“真想知道?”
“嗯。”
沈聰眼裏閃過玩味,“不和你說。”
邱艷抬起頭,嘴角上翹着,些許不愉,沈聰的手滑至她唇上,往下揉了揉她撅起的嘴角,目光一軟,就在邱艷以為他開口說的時候,他揚了揚眉,“不想說。”
邱艷覺着他又在逗她了,見她氣得跳腳,他就在旁邊哈哈大笑,她越氣,他便越高興,邱艷不想上當,背過身,故意道,“不說就算了,我回家問阿諾,阿諾肯定知道。”
沈芸諾懂事,這些日子,但凡她和沈聰在,沈芸諾就在屋裏躲着,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後來,經沈聰提醒她才明白,沈芸諾是不想打擾她們。
“阿諾也不知道。”沈聰抽回手,提醒她邊走邊說,邱艷想了一路,到家,和沈芸諾說兩句話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回青禾村,聽邱老爹說起邱貴,才知道他離開村子了,“你二伯母哭得暈過去好幾回,順風賭場也張羅着賣屋子了,你二堂哥,哎。”
說起順風賭場,邱老爹少不得和沈聰說,從前,對賭場的事兒,他知之甚少,可能沈聰在賭場的關係,但凡別人說場子,他就格外敏感。
“聰子,聽說順風賭場在村裡到處招人呢,你們真和順風賭場有仇?”順風賭場招人給的工錢多!好幾家人躍躍欲試,三房,何氏想把兩個兒子送去賭場呢。
邱艷轉向沈聰,他的眸色黑不見底,像無邊無盡的黑夜,裏邊無任何情緒,悠悠然道,“哪有什麼仇,爹聽誰說了什麼不成?”
邱老爹抿唇,“不是,瞧着順風賭場的做派,心裏不安,加之珠花上回的話……”
“爹,您別擔心,不會有事兒的,大家開門做生意,各顧各的。”沈聰推開手邊的籃子,拿起顆糖給邱艷,“艷兒吃。”
突然提起自己,邱艷微赧,接過糖,遞給了沈芸諾,知曉沈聰不想提賭場的事兒,拿她轉移話題,聽邱老爹提起珠花那日說的話,邱艷臉色一沉。
背過身,偷偷問邱老爹,邱老爹噗嗤笑道,“就知道你要問個究竟,珠花話里的意思我也沒太明白,像是聰子將來會遇着麻煩似的,聰子不和你說,你也別多問,好好照顧家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