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淺情薄

17.淺情薄

夜裏肖如瑩便一身薄弱蟬翼的寢衣到上官露和李永邦居住的大殿西廂侍寢,後來聽說下半夜李永邦以上早朝為名,令肖氏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肖氏雖然心有繾綣,但也知道不可戀棧,畢竟才剛邁開了一大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關鍵的是,這個機會是上官露給的,她是個‘感恩圖報’之人,翌日一早便趕忙向上官露叩頭謝恩去了。緊接着,一群女眷聞風而動,表面上說是恭喜肖氏,實質上還是為了示好上官露,上官露只是淡淡一笑道:“時日長着呢,以後有的是機會。”

待人散去,上官露獨自一個回到裏屋,靠在窗前眺望,忙完了她交待的功夫,巧玲一進門來見到她那個落寞的樣子就忍不住勸她道:“小姐,您不要嫌奴婢啰嗦,奴婢知道小姐您還念着崔……可照奴婢看,崔先生有什麼好,大殿下他玉樹臨風,人品貴重,最重要的是,他對您的好,奴婢全看在眼裏。就說大殿下這段日子送過來的這許多東西,我們從前在烏溪見也沒見過,這緙絲錦緞,繡的西府海棠,美輪美奐,小姐穿上了一定很美。還有這金臂釧,龍鳳雕花手鐲,當真巧奪天工。當然,我知道小姐您對身外之物並不留意,那咱們單說殿下對您的情意,你看王府里的一堆妾侍,都是陛下早先安排的,小姐未進門前,殿下未嘗幸過其中任何一個,小姐您倒好,才當上大妃沒幾天就給殿下安排女人……小姐,您有在聽我說話嗎?”

上官露淡淡道:“你今夜說了這許多話,我不知道你要我聽哪句。”

風將她的鬢髮吹的有些亂,吹的她心上也是一陣空虛,覺得前所未有的乏力。

巧玲吐了吐舌頭道:“奴婢知道自己多話了,惹小姐生氣,奴婢說完閉嘴就是。奴婢只是覺得您對大殿下一向都是寡言少語,殿下非但不怪罪,還一直記掛着您,往您這裏源源不斷的賞賜,殿下他是個好人。您偶爾一次對他和顏悅色,居然還是為了給他塞女人,奴婢是真想不通。想必殿下心裏也不受用。”

上官露垂頭,眸色被掩在濃密纖長的睫毛里:“他也許是個好人不假,就像你說的。”

“但那是因為他覺得虧欠於我,而不是因為他喜歡我。”上官露幽幽道,“我以為做人還是有自知之明一些為好,既然他不是因為喜歡我而對我好,無論他對我多好,我都不能接受,不能當真。你懂嗎?”

巧玲歪着頭冥思苦想,坦白說,她真的是不太懂啊……

“你不必懂。”上官露說完便沒再言語,她想起了那天李永邦對她說的:我向你保證,從此以後,我一定敬你,重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半分委屈——然而這怎麼可能呢?這樣的誓言是有前提和條件的,那就是沒有連翹。

一旦連翹來了,她和連翹之間假若起了什麼衝突,李永邦還能一如既往的敬她,重她,保護她,不問理由毫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這是不可能的。

他的心決定了他的取向。

因此他的承諾不會有實踐的那一天,他也根本不必對她那麼好,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之道就是彼此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各過各的。

自那日有了肖氏首開侍寢的先河之後,溫氏緊隨而來,再接着是趙氏……王府里的女人們當真過上了一小段雨露均沾的日子。然而當李永邦得知這一夜上官露又替自己安排了張綠水之後,席間吃飯的時候,對着她滿臉的慍怒。

上官露諂笑道:“虧得有殿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李永邦嘀咕道:“的確是虧得我。”

上官露聞言,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老鱉湯,李永邦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臉上登時五顏六色,上官露趕忙殷勤的舀了一碗湯端到他跟前道:“叫誰虧都不能叫殿下您虧,殿下您趕緊補一補,再接再厲。”

李永邦把碗筷一推:“不幹。你愛干你干去。”

“殿下不要孩子氣。”上官露拉着他的袖子,不停的搖晃道,“臣妾倒是想代勞,可惜臣妾不行啊。”

李永邦:“……”

“誰教的你這些?姑娘家不害臊嗎!”

上官露也終於老臉一紅,撇開頭忿忿道:“誰教的我,還不是你!我沒出閣前,我能知道這個?而今隔三差五的宮裏頭就有老嬤嬤來教規矩,殿下不妨去聽聽,教的都是些什麼。”

李永邦嘆了口氣:“那露兒能否容我歇兩日?這一輪又一輪的,我一個人都沒記住。且委實累的夠嗆,就算是老黃牛耕田,也有歇口氣的時候吧!”

上官露‘撲哧’一笑,轉過頭來道:“是,殿下您才不是老黃牛,您身嬌肉貴着呢!就歇兩日。可這兩日你哪兒都不能去,誰知道你是不是覺得家花不如野花香,要去路邊采一把呢。”

李永邦前面剛鬆了口氣,聽到她後面的話,又好氣又好笑:“難不成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出去喝花酒還要你批准?”

“不用。”上官露撅着嘴,“我回宮向父皇告狀去。”

李永邦‘嘁’了一聲:“算了吧,你最好還是先弄清楚你的靠山到底是誰,是我還是父皇,要是讓父皇知道你近日裏老是鬼鬼祟祟的出府去見崔庭筠,搞得我頭頂有點綠,你猜父皇會不會為你做這個主!”

上官露心中一緊,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她望着他:“我沒有去見崔先生,我聽我的戲,我去我的書局,他自己要來,我有什麼辦法。”頓了頓問他,“說到這個我還要問你,為何崔先生對我的去向了如指掌?”

李永邦寒着臉道:“做慣了鷹犬爪牙,這是他的強項。”

上官露一臉費解,李永邦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崔庭筠這人甚是麻煩,不僅跟着你,也跟着我。近日我好不容易又有了連翹的消息,是她千辛萬苦托京里販賣皮毛的生意人帶給我的,因此今夜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出去一趟。”

上官露略一沉吟:“那你能帶着我嗎?”

李永邦詫異:“帶你?”

“嗯!”上官露鄭重的點頭,“你不是說崔先生跟着你嗎,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不過他既然要跟,那就讓他跟你跟我都一樣。”

李永邦有些糊塗,再一深想,立刻就明白了,點頭道:“說下去。”

“今日是上巳節,殿下你帶着我出門,名正言順。你要去哪裏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以先去市集買蘭草,趁着人多的時候,我們立刻分道走,能甩開跟的人最好,甩不開就再到環城河去祓禊,到時候殿下你見機行事,反正我們最後在玉佛寺碰頭匯合便是。”

上官露也是霎那間想到的,今夜她是無論如何無法阻止李永邦外出見連翹了,既然如此,崔先生一樣要跟着李永邦,且極有可能李永邦會想方設法甩掉他,那麼就讓崔先生跟着他們兩個,她貼着李永邦,成算大一些,沒那麼容易跟丟。

於李永邦而言,他帶着自己的妻子出門去玉佛寺求子,有何不妥?在皇帝跟前也好交待。

李永邦摸了摸她的腦袋,讚許道:“看不出來,你還頗有幾分急智。”

上官露聳了聳肩:“也是沒辦法的事,從小到大為了溜出去,沒少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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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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