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就是心太善
都說人一旦上了年紀，就總愛回憶過往。
女帝亦是如此。
她的身體大不如前，索性就把基本政務都交由六公主代為處理了，她自己則算是正式進入了頤養天年的模式中去。
可閑暇的時間一多，女帝便會時常回憶起許多人，許多事，然後感嘆良多。可是，如今她身邊已經沒有了能夠長時間陪伴她左右的良人。
無恙不在了，瑞安也進了冷宮，這不免讓女帝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好在，楚青珞下了朝，時常會到鳳鸞殿裏給她請安，還偶爾做一些新鮮玩意哄她高興，也算打發了不少時間。
這日，碰上休沐日。女帝又開始閑得慌，帶着崇歡在御花園裏溜達。
忽然，看守飛仙殿的隨從來報，說八公主病得厲害，請示女帝是否該讓醫官前去診治。
女帝想也沒想，就命隨從即刻到太醫院請醫官去了。
女帝原只是囚禁了八公主，並沒有要她的命。
醫官從飛仙殿回來之後，向女帝稟報八公主的情況，說公主是染上了咳疾，需要靜養用藥數月。
女帝便派了幾個醫官，每日專門為八公主煎製藥膳。醫官按照女帝的吩咐，隔三差五就來回稟八公主的身體情況。
人心畢竟是肉長的，在聽說八公主的病情多日都未見好轉之後，女帝終究還是坐不住了，親身前往飛仙殿去探望。
八公主在看到女帝踏進殿內的那一刻，立刻就放聲痛哭起來。那個曾經千般疼愛她的母親，終於還是放不下她啊。
自女帝探望過八公主之後，許是八公主心中得到了安慰，她的病情便開始日益好轉。
不過此事一在宮中傳開，便全然變了味。
有人說，女帝最疼愛的果然還是八公主。
也有人說，八公主捲土重來之日已經不遠了……
楚青珞自然也聽到了這種風聲。在她看來，這無疑是再次把八公主往風口浪尖上推。
她不喜歡八公主，但也沒有過多的憎恨。
在奪嫡之路上，八公主只是佔了一個身份，而諸多陰毒的謀划都是出自龍葵的。可以說，心計不足的八公主，倒更像是一個傀儡，而龍葵才是真正想要成就霸業的那個幕後之人。
……
飛虹殿內，六公主正饒有興緻的看着眼前的楚青珞，問道：“我沒有聽錯吧？青珞剛剛是在為八妹說情？”
“我不是在說情。”楚青珞淡定的回道：“我只是闡述了公主心中也十分明了的事——喜樂公主早已經不足為懼。”
楚青珞深知，女帝重拾對八公主的關心，六公主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作為這場戰役的勝利者，六公主絕非什麼簡單的角色，更不會再讓八公主有機會擋着自己的道。
自從八公主被軟禁之後，雖然六公主掩飾得極好，但當時作為廣仁堂掌事女官的楚青珞來說，還是覺察到了不尋常的動作——六公主暗中讓醫官備了絕育的草藥。
這東西想想也知道，六公主當然不是自己用的。
飛仙殿的膳食每日都由御膳房專人派送，只需要將草藥汁摻入湯中……神不知鬼不覺，八公主已不再可能有孕了……
聽見楚青珞的回答，六公主細眉輕皺，又問：“我還清楚的記得，八妹和龍葵是如何聯合五哥，將我們圍困於萬丈懸崖之上……而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她們如何將公孫予害死，令你從此失去他，痛不欲生。即便這樣，你依然覺得喜樂不足為懼么？”
提起公孫予，楚青珞不禁吞咽了一口苦水。“公主，龍葵和五皇子已死，龍葵的黨羽也已經被如數剷除，如今朝中已經沒有了支持喜樂公主的勢力。這一點，公主應該比我更為清楚。”
“……青珞，你真讓我大為吃驚。”六公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輕笑了一聲：“不過你多慮了，我沒打算對八妹做任何動作。”
見六公主不打算坦言，楚青珞笑笑，解釋道：“請公主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要幫喜樂公主說情的意思。我的初衷，其實是為了安陽公主你。”
“噢？”六公主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據說在醫官的悉心調理下，喜樂公主的身子已經漸好，宮中便在盛傳女帝要將她解禁之事。如果在這個時候，喜樂公主忽然暴斃……又或者以其他什麼方式突然喪了命……着實對安陽公主你不利。傳聞會說，是公主你容不下自己的姐妹。”
“……”六公主聽罷，只是默默的盯着她，沒有搭話。
楚青珞只好又說：“公主，若你還當青珞是信得過的人，請容許我說句實話。”
“當然，我自然是十分之信任你的。”
“喜樂公主的生死對青珞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如果公主決意要將她除之，我也絕不阻攔，煩請公主三思。”
六公主想了想，認為楚青珞的確是沒有替八公主說情的理由，更不可能與八公主站邊，於是，便走過去輕拍了拍她的肩，說：“青珞的好意，我聽明白了。放心，我也不是那麼衝動的人。”
“公主英明。”
等楚青珞離開了飛虹殿，六公主才長吁了一口氣。幸好，楚青珞不是敵人，不然要除掉她，還真是要費盡心機，機關算盡……
……
姬齊然在接楚青珞回府的路上，聽她提了此事，也顯得很意外。
他壓根沒想過她會因為八公主的事而專程去找六公主，便問道：“雖然面上是為了六姐的名譽考慮，但其實你也不想看到八妹喪命，是不是？”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楚青珞自己也不十分確定，畢竟在這種時候，如果為了八公主而開罪六公主，得不償失，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只是最近聖上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我也不忍看到她又因為失去親人而悲痛萬分。”
不知為何，她發覺女帝越來越和藹可親了。卸下當年的威嚴之後，就像一個普通的老婦人，也要面對再平常不過的生老病死。
“你就是心太善。”姬齊然從後邊抱緊了她，柔聲說：“但是我喜歡。”
眼前這個他深愛的女子啊……總讓人不可思議。不管她做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會無條件支持她到底。
縱然是要與天為敵，他也會義無反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