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你可曾後悔過
“不瞞三妹說，我家主子邵氏，希望能有機會親自登門拜訪……”說到這，大家都看得出楚一凡更渾身不自在了。
楚青珞看着他那彆扭樣，不禁暗自發笑。
自她‘失憶’之後，楚一凡當真一次也沒出現過。她考上女官而昏倒失憶時他沒來，辦及笄禮時他沒來，就連當上正六品女官的時候他也沒出現……估計這次邵氏在府中沒少攛掇她這個大哥，硬逼着他這個薄臉皮來拉近關係，這也算得上是相當的為難他了。
“好啊，大哥沒事的時候多和邵氏回來走動走動，我和母親都巴望着你們能常回來呢。”反正不管這個邵氏性子如何，楚青珞都是很高興她這個大哥能時常回府走動的。
“聽聽，我剛剛都說什麼來着？三妹她就喜歡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我沒說錯吧？”楚一林開懷一笑，露出一排皓齒，又轉而對羅麗菲眨眨眼道：“就跟以前一樣，隨意着點。”
羅麗菲瞟了他一眼，又沒來由的拍了他手臂一下。
楚青珞笑着看着他們倆，越看越覺得他們是天生一對。還好楚一林當時浪子回頭，不然真就錯過良緣了。
楚一凡見氣氛變得這麼熱絡，幾年未見的楚青珞又變得和楚一林似的不拘禮法，他也不好繼續說一堆大道理掃興，索性就由着她們了……
晚膳開始的時候，待子嚴和各位叔叔都入了坐，楚祖母也到了，是思翰叔帶着楚一諾專程去把她老人家給請來的。
一大家子難得團圓相聚，楚母甚是開心，這比大肆宴請賓客要痛快多了。席間，幾乎每位都和楚青珞敬了酒，就當是道喜了。
團圓飯一直持續到亥時，等送走了這些人之後，楚母才有機會到凝香院和楚青珞單獨聊聊。
“青珞，我看你好像不怎麼開心吶？”
楚青珞笑笑，沒有否認。“什麼都瞞不過母親大人的眼睛。”
“母親知道你在宮中受了不少苦，若實在撐不下去……就別再硬撐了，乾脆辭官回家，反正家裏也不差你這點口糧。”
楚青珞好笑的看了楚母一眼，故意撅着個嘴抗議道：“瞧母親說的，我可是會賺錢養家的。”
“哎呀——！我是說就算你啥也不幹，母親也照樣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看着楚母一臉認真的樣子，楚青珞猛地感動了一下，一把摟住楚母的肩膀，將頭靠了過去：“果然還是母親大人最好了——！”
“什麼好不好的，那你到底作何打算啊？都說高處不勝寒，正一品女官這個位置一定不好坐。”
“唉——”楚青珞輕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因人而異的吧，有的人如坐針氈，有的人卻樂此不疲。很不幸，你女兒我就是那個如坐針氈的。”
楚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決意道：“那就別想了，趕明兒就跟聖上提出來試試。”說完又怕不妥，繼續補充：“不過你得裝得可憐些，就說……你年紀尚青，難擔下重任；又或者……說你身患重病，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母親想得真周全。”楚母說這番話的時候，楚青珞在一旁頻頻點頭，但最後她還是輕輕拍了拍楚母肩側，安慰道：“這事啊，就不勞母親費心了，我自有打算。”
“……好吧。”楚母想了想，又問了一個她更關心的問題：“除了這以外，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想着公孫予的事呢？”
“……”楚青珞先是一愣，沒有回答。
“我看得出來你心底是怎麼想的。”楚母說：“你呀，就是這樣，就算這人進來了吧，也都被你晾在那。當初公孫是這樣，無恙也差不多，現在七皇子要來了，估計也還一樣。”
“……我沒有那麼想。”楚青珞汗顏，她將搭在楚母肩側的手收了回來，視線直盯着自己的手指。
她現在真的什麼想法都沒有，腦袋裏都是一片空白的。
“母親當然知道公孫予很好，他甚至還捨命救了你和七皇子兩人，於你和楚家而言，他都是我們的大恩人，母親不是讓你忘了他，只是想提醒你要珍惜身邊人。”
見楚青珞還是低着頭不說話，楚母重嘆了口氣，說：“我問你，之前你那麼晾着公孫予，你可曾後悔過？”
“……”楚青珞依然不作答。
她當然後悔了，沒有好好珍惜與公孫相處的每一分一秒，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會在一開始就笑着迎接他。
可現實卻是，時間不能重來，今後也沒有好好珍惜的機會了……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楚母接着又問：“那我再問你，倘若七皇子也身遇不測，也突然從你眼前消失不見了……先聲明，母親這絕不是在咒七皇子啊！母親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更後悔？”
聽到楚母的假設，楚青珞的心跳在瞬間停滯了一拍。她腦子裏浮現出姬齊然中箭和被刺時危在旦夕的畫面，當時她的心，已全然被恐懼和心痛所吞噬。
楚母看得出楚青珞已陷入苦思當中，便沒有再繼續追問她，只是又哀嘆了一聲，語重心長道：“人生短短几十載，母親當初就是因為太過執拗，一心想讓你入宮為官，以完成母親未能完成的夙願。可是在經歷了這許多之後，母親總算是幡然醒悟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母親……”楚青珞動容的看着楚母，當下她真的是詞窮了。
楚母將手掌搭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怕，說：“青珞，母親希望你能放眼於現在，開開心心的，別再錯過了。”
“嗯……”楚青珞點了點頭。
未來是觸不可及的未知，曾經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唯有現在，才是可以選擇和掌握的實實在在。
道理她都懂。要活在當下，要活在當下啊……
楚母離開凝香院后，楚青珞仍獨自一人坐在廊下，靜靜的看着夜空發獃。今夜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孤獨的皎月卻大得出奇。
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陣風飄過，接着就是一件單薄的披肩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楚青珞還以為是楚母去而復返，她頭也沒回，就先笑道：“母親放心，這天一點都不涼。”
背後的人說話了：“我倒不怕夜涼，我是怕你心涼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