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驚現魔獸
第二天，王濤在店鋪里見到了柳長青，也就是那個乞丐。今天的他與昨日完全判若倆人，身上臉上已洗得乾乾淨淨，換上了王濤送給他的舊衣服，鬍子也颳了，頭髮也理了，任是誰見到他，都絕不會把他與一個乞丐聯繫起來，就連王濤自己都差點沒認出來，好在他及時認出了那身衣服，倒是沒有出醜。
看着他，王濤笑了：“看來你已經想通了？”
柳長青顯得有些拘謹，自嘲的笑了笑：“慚愧，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連一個孩子都不如……你昨天說過，能給我介紹一份工作，這是真的嗎？”
王濤輕輕點頭：“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能力畢竟有限，所以介紹的工作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柳長青想也不想便答道：“不要緊，只要能管吃管住，哪怕是沒工錢都行，我現在這樣，還有什麼資格挑三撿四？”
王濤滿意說道：“你能這樣想就好……認識這種多功能餐車嗎？”
柳長青點了點頭，作為一個乞丐，每天走街竄巷，對於現在早已遍地都是的這種餐車自然不會陌生。
“見過。”
“會用嗎？”
“這……以前沒試過。”柳長青猶豫了一下，如實答道。神情間顯得有些緊張，他已經隱約猜到了王濤要介紹給他的工作是什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顯然比他預料的要好得多。
王濤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又問道：“那你會做飯嗎？水平怎麼樣？”
“還行吧，以前家裏基本上都是我做飯，菜的味道，就我自己感覺跟外面餐館的也差不了多少。”
王濤輕輕點頭：“那就好。這上面的麻辣燙和鐵板燒，還有油炸的功能都不難，跟做菜差不了多少，關鍵都在這調味料和事先的腌制上。只是這燒烤有點麻煩，不過也不難，留心跟別人學一下，很快就會的。”
柳長青用力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用心學的！”
王濤從辦公桌里拿出一份紙筆，推到柳長青面前。
“看來你對這份工作沒有異議了？那好，打張欠條吧。餐車的售價是一千，我給你打個八折，你給我開一張八百元的欠條就行了。還款的期限……就寫半年吧，雖然現在生意肯定不如以前了，但半年時間存個八百塊，再怎麼說也該夠了。”
柳長青愣了一下，似乎沒有完全明白王濤的意思：“你是說……你可以賒一輛這樣的餐車給我？”
王濤輕輕點頭，這個方案，他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一開始原是打算把車送給對方的，但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用賒欠的方法取代贈送——倒不是捨不得那幾百塊錢，而是前車之鑒，他擔心如果得到的太輕易了，對方會不懂得珍惜這個機會。
柳長青臉色漲得通紅，從他的眼神中，不難感受到他此時的激動。可能是太緊張，都不知該說什麼了，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了幾聲‘謝謝’。
看着他顫抖着手在紙上寫下欠條，王濤也輕吁了一口氣……這樣的話，這個人應該就不會再走上那個時空的老路了吧？如果真能就此發奮，以後有機會，倒是不妨再拉他一把。
不為其它，就為一個乞丐，能把自己的饅頭和水分給另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這個人就應該有好報！
接過寫好的欠條，王濤也懶得去看，隨手又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了幾個人名和電話，連同着自己的名片一起遞了過去。
“車有了，但要把生意做起來，你還得進貨。照這上面的地址和人名，去東門菜市場找到這幾家店鋪，把名片給他們看，他們會賒給你貨的，但最多不能超過三次，每次不能超過三百塊。三次之後，你就得現金交易……能幫你的就這麼多，至於住的地方……”
柳長青急忙應道：“沒關係，住的地方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幫我這麼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王濤笑了笑：“我說過，你是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的。好好乾，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堂堂正正的去看女兒了。”
接下來，倆人又聊了一陣，王濤將自己擺攤時的一些經驗和體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對方，比如一斤肉該串多少支肉串；在顧客多時，怎麼利用時間差來同時控制那麼多不同食物的火候；哪些地段，什麼時候顧客會多一些；該怎麼吸引顧客的注意力……等等，確是讓柳長青受益非淺。
不知不覺，時間已到中午，王濤原本想留他吃頓午餐，但柳長青受了這麼大人情，卻是不好意思再多打擾，見他堅持，王濤也就沒有強留。剛把人送走，一轉身，卻又見肖文君正向店裏走來。
王濤急忙迎上前去，打了個招呼，奇怪的問道：“怎麼是你來了？你媽呢？”
肖文君顯得有些尷尬：“我媽沒來……對不起，原本我家是真想接這個店子的，錢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他們又突然改了主意……白白耽誤了你幾天，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濤不以為意的笑道：“沒什麼，這生意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說不上誰耽誤誰……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剛放學吧？進來坐會兒，乾脆一起吃頓便飯吧。”
“這……，還是不要了吧？”
“客氣什麼？咱們自從畢業后也就見過一面，正好聊聊……老闆，給我來碗爆炒雞丁，冬瓜排骨湯，再弄兩份小菜，一會兒送過來。”
隔壁飯館老闆應了一聲，肖文君沒再推辭，默默的跟王濤走進店裏。倆人四眼相對，突然間，都不知說什麼好，氣氛一下變得十分曖昧。
“那個……”沉默了片刻后，倆人卻又同時開口，不禁一愣。
肖文君紅着臉輕聲說道：“還是你先說吧。”
王濤抓了抓頭皮，也不知該說什麼話題才好，靈機一動，便隨口問道：“對了，你家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怎麼又改了主意？不會是遇上什麼更好的門路了吧？”
肖文君輕輕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前天晚上我小叔到家裏來，跟爸媽談了好久，他走後，他們又關起門來商量了老半天，到昨天晚上，就突然說店子不接了，要跟着小叔去賣什麼搖擺機，說是很賺錢。”
“什麼？搖擺機？那不是傳銷嗎？”
原本只是隨口拉個話題，可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樣一個在後世幾乎是被視為洪水猛獸的名字，王濤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肖文君卻是不明就理，想了想，點頭道：“沒錯，好像是聽他們說過這個詞，還有什麼上線下線的，不過具體情況我也沒有多問。”
稍稍平靜下來，王濤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勸肖文君一家千萬不要跳進這個火坑，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並不是十幾年後，國家已經明文禁止了傳銷的年代，1993年，可以說傳銷這個魔獸才剛剛在中華大地上興起，人們還根本沒有意識到它的可怕，自己又憑什麼去阻止人家？
可是，難道就這樣看着她們一家陷進去不管嗎？看着一臉迷惑的肖文君，王濤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