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閹/狗來犯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兒,你就停下來問她為什麼跟着你。如果她不回答,你就折返回去問御膳房的人,她若是回了你,記住無論是誰給的,只要這宮女你不認識,你都不接受,讓她拿回去。”
袁妙妙一點點教她,看着翠竹認真點頭的模樣,她不由得在心中長嘆。
每個宮女入宮后都會教引嬤嬤指導,但並不是每一位嬤嬤都願意說清楚這宮裏的條條道道。所有進宮的人,都知道這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要時時刻刻夾緊尾巴做人,但是每個月亂葬崗里都少不了這些宮人的屍體。
宮女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機靈有門路的,大多去伺候得寵的主子了。有太多翠竹這樣不會鑽營,又沒什麼一技之長的宮女,隨意地被分配到角落裏,若是運氣足夠好,等到二十五歲就可以被放出宮了。若是運氣不好,也不知死在哪一個主子的無理取鬧之下。
“好,現在去瞧瞧那個食盒裏有沒有什麼夾層之類的。”她揮手指揮了兩句,伸手抓過其中一個饅頭輕輕掰開。
她可不相信這宮裏真的有好心人。
結果一圈找完之後,仍然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袁妙妙自然不會吃來歷不明的飯菜,她讓翠竹認真地把這些收好,筷子只夾屬於她自己份例的那兩道菜。
“袁常在,咱家送給你的飯菜可還和口味啊?”一道尖利難聽的聲音傳來。
袁妙妙已經聽過無數類似的,宮中被去了根的太監都會如此拿捏着嗓子說話。
翠竹渾身一抖,她滿臉蒼白,立刻丟下食盒跑到袁妙妙面前,伸手拉她起身往裏屋推去。
“常在,您快躺在床上裝病,就說已經要不行了。徐總管來了,您千萬別讓他靠近,他一湊近您就沖他咳嗽吐口水……”
翠竹哆哆嗦嗦替她將錦被蓋好,就轉身離去了。徒留一臉發懵的袁妙妙,這位徐總管又是從哪裏來的?把翠竹嚇成這樣。
“徐總管,我們常在身子不適,不方便見人……”
“這是對旁人的說辭,咱家可不是外人。”尖利的嗓音再次傳來,帶着些許的猥/瑣感。
袁妙妙眉頭一皺,她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她還是皇貴妃的時候,肯定與此人接觸過。
“徐總管,徐總管……”翠竹急切地呼喚着,但是依然無法阻擋來人的硬闖。
袁妙妙一抬頭,就見一身材豐腴的壯年太監走了進來,他滿臉帶笑,白面饅頭一樣的長相,讓他看起來特別慈和可親。但是一旁的翠竹被嚇得面如金紙,顯然這位徐總管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這麼和善。
“徐總管,有何事?”
她輕輕眯起眼,難怪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她與這位徐總管的確打過幾次交道,但是他當時頭碰地跪在地上,連直視她容顏的資格都沒有。
這位徐總管是負責統計秀女進宮事宜的,被袁妙妙叫過去幾次問話,其餘就沒有交集了。畢竟負責訓練秀女的,都有專門的嬤嬤和姑姑,上一次選秀還是小康子當總管事兒,這位徐總管的權利幾乎是被架空的。
“咱家來慶賀主子心想事成,之前欺負您的人都已經輸得一敗塗地,連後台姚容華都倒了,再也沒人來打擾您的生活了。”徐總管聽着她的嗓音,只覺得心裏一顫,抬腳就往她的床前走。
翠竹一把拉住他,尖聲驚叫:“徐總管!”
“袁常在身子不適,偶感風寒,您最好還是站得遠些。”
“咱家和袁常在有話要說,你還不退下!”徐總管根本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
“奴婢、奴婢……”翠竹急得直跺腳,她顯然不想離開,生怕袁常在吃虧。
此刻的袁妙妙並不怕他,實際上她還很想知道,這老閹/狗究竟是如何對待小常在的,會讓翠竹這個伺候的人幾乎聞風喪膽,比瞧見姚容華她們還要恐懼百倍。
她揮了揮手,在袁妙妙始終鎮定的表情之下,翠竹還是悄悄退下了。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這位徐總管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甚至還伸出手來,隔着錦被摸上了袁妙妙的腿。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像是做過了千萬遍一般。袁妙妙先是一愣,緊接着心頭湧起一股怒火,還從來沒有一個太監敢這麼對她。
她想她應該是明白了這位徐總管,究竟是如何迫害小常在的了。
深宮之中,除了皇帝這個男人之外,就幾乎沒有帶把的了。後宮佳麗卻有數人,能受到寵愛的寥寥幾人,大部分都是獨守空閨。其中若是娘家後台強硬的,在宮中過得還不會太差,但若是那些樣貌嬌俏,又毫無根基的小妃嬪,很容易被人盯上。
不過一般太監也只敢對宮女出手,沒想到這位徐總管簡直色膽包天,都把主意打到主子的身上了。看翠竹那樣子,小常在原本應該是沒有反抗的。
“娘娘,奴才就知道您捨不得我,人人都說您魂歸西天了。其實不然,您肯定是厭煩了皇上,想要陪着奴才來,所以才投身到袁常在的身上,來陪我是不是?”
徐總管的手順着錦被一點點往上摸,臉上那股垂涎三尺的模樣也絲毫不再隱藏。
他的話音剛落,袁妙妙先是一驚,緊接着詫異萬分地看着他。這閹/狗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啊。
“娘娘,袁喵喵這個名字還是奴才親手寫上花名冊的,您喜歡嗎?是不是比本名好聽多了……”徐總管只是一臉痴迷地看着她,嘴裏翻來倒去都是那幾句話。
而且每次對她的稱呼都是“娘娘”,這個稱呼只有從二品以上的位份才可以用。
袁妙妙的心裏隱隱透出一個想法,莫不是這閹/狗一直把小常在當成死去的皇后?因為同名同姓,雖說兩人長相絲毫沒有相似之處,但是光名字這個共同點,就足夠徐總管在心理上獲得一定的滿足感。
“你還真敢想,皇後娘娘憑什麼不陪皇上,來陪你這條狗?”袁妙妙猛地曲起腿,一腳將他踹下床去,臉上嘲諷意味十足。
徐總管先是猙獰了片刻,轉而又瞬間變得卑躬屈膝,甚至跪在地上道:“娘娘,您再踹奴才一腳,奴才就喜歡您這樣兒。不過您對奴才可得溫柔些,待會子奴才要討回來的!之前幾次您都哭哭啼啼的,以死相逼,這回您總算想通了,不如奴才先伺候您去用膳?那些飯食都是奴才安排的,本來想以皇後娘娘的份例給您叫上一模一樣的,但是害怕太扎眼了,還請您責罰奴才……”
袁妙妙心裏的那種惱怒感越發強烈,這閹/狗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已經變態到一定地步了,什麼話都敢說,什麼想法都敢有。
徐總管動作麻利地替她倒了一杯茶,袁妙妙真是一刻都忍受不了與他共處一室的時間。光想到這個閹/狗以前進妙仙殿,表面上恭恭敬敬,說不準心裏一直在幻想與她在一起的畫面,她沒吃飯都要吐出來了。
“你簡直翻天了,憑你一條閹/狗也敢說出那種話!活膩歪了,滾!”袁妙妙接過茶盞,直接揚手潑過去。
那盞滾燙的熱茶就對着他劈頭蓋臉地潑下,徐總管原本還笑得滿臉褶子猥/瑣模樣,如今被燙得齜牙咧嘴,雙手捂住面頰。伸出手就想打她,嗓音更顯尖利:“小賤/人,給你三分顏色你就要開染坊,蹬鼻子上臉敢這樣對我!”
袁妙妙早就防着他這一手,立刻快速地側身躲過,手中抓着方才泡的熱茶壺,瞅准了他的褲襠,就往那方向拋過去。
“啊——”不得不說她的準頭還是很不錯的,一擊即中,當年的投壺遊戲沒有白練。
徐總管跳着腳,雙手想要捂襠,偏偏周圍都是開水,他根本就不敢碰。上躥下跳地不知如何是好,也沒有力氣再去抓袁妙妙了,不過片刻便沒了力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顯然是疼得狠了。
“你襠/下都沒東西,捂什麼啊?說得跟我能燙到你什麼寶貝似的,可笑!”袁妙妙看着他這副模樣,冷然發笑,臉上帶着幾分得意的表情。
“怎麼了,常在您沒事兒吧?”翠竹聽到裏頭的動靜,立刻就快步跑了進來。
整個人顯得驚慌失措,衝到了她的身邊。
袁妙妙輕咳了一聲,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她掏出錦帕一把按住臉,委屈地道:“翠竹,徐總管罵我,我才失手燙到他的,沒關係吧?”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徐總管也不敢聲張。”
實際上袁妙妙躲在錦帕下面,臉上是笑顏如花。這老閹/狗還敢罵她賤/人,那是他不了解自己的手段,等着瞧好了。
“那就把他罵出去,笨手笨腳地連端茶送水都不會,幸虧他燙得是自己,若是把我燙着了,如何向皇上交代!”袁妙妙一把扯下錦帕,手指着徐總管雙手掐腰地冷聲道。
翠竹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徐總管可比她地位高多了,況且平時小常在見到他就嚇得腿軟,嚶嚶切切哭得比誰都慘,甚至還要躲在她這個宮女的身後。方才用帕子捂臉跟她委屈地控訴,才像是小常在,現在這個要她攆人的就着實有氣勢多了。
“你若是不攆他走啊,我就要被逼死了。還不快去,叫罵得越大聲越好!”袁妙妙伸手一揮,衝著翠竹使了個眼色。
翠竹立刻點頭,不再多話,按照袁妙妙的吩咐,手裏拿着根木棍,作勢嚇唬徐總管。
她把嗓子亮出來,當真是讓臨近幾個小院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位份低的小妃嬪們,住所不僅偏僻,而且靠得還很近。她們又沒有什麼財物,所以連庫房都沒有。
原本徐總管是什麼貨色,不少小妃嬪都清楚,甚至還有人在選秀碰見他的時候,被他動手動腳過,不過基本上都像袁常在一樣忍了下來。她們都是毫無根基之人,徐總管當太監在後宮裏也有二十多年了,從先皇那會兒就在,她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聽着翠竹的叫喊,有幾個小妃嬪都諷刺地扯了扯嘴角,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皇上若是知道一個太監敢欺侮他的妃嬪,估計早就發落了。
只不過發落的是兩個人,九五之尊不可能要一個被太監羞辱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