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一生,一世
因着晨起時並沒有看到傳說中的日落金山,所以整整一個上午,涼至的興緻並不是很高。客棧的老闆娘是個熱情大氣的漢族人,上餐的時候一直跟她喋喋不休着,涼至都半邊耳朵進半邊耳朵出了,只出於禮貌地回復了幾句。
夜廷深坐在她對面,含着笑,“一會兒收拾好東西,我們去香格里拉。”
咬了一口酥酥的青稞餅,涼至被這話嚇了一下,咬在嘴裏的食物都忘了咀嚼。咽下食物后,她才困惑地問:“你不直接回上海么?”她記得只有半個月就到了那場意義重大的婚禮了,他怎能不出席?
“是我們。”夜廷深捕捉到了她眼底閃過的一抹失落,糾正她。見她悶悶的樣子,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沒良心的,我是來找你的,結果我這才剛呆一個晚上你就趕我走?”
涼至吃痛地揉了揉自己被他捏得發紅的鼻頭,瞪他,“去香格里拉做什麼?”忽然想起昨天霍延年說的,她便問:“去找你昨天那個朋友么?”
說實話,在夜廷深那麼多的朋友之中,霍延年真是一個神奇的存在。昨天在下山的時候同他攀談過了,涼至才知道,原來霍延年的生活閱歷身份背景都是那麼的豐富,聽他那麼一講,她反倒覺得自己大學時候參加的那些所謂的戶外運動在他面前都有點兒小巫見大巫了。
“不去。”
夜廷深看到了涼至有一瞬的分神,臉立馬沉下來了,丟了這個字,便起身去樓上了,剩涼至一個人坐在那兒莫名其妙的。
而此時本已經打算返回香格里拉了的霍延年,在接到了一個電話之後,立馬改變了自己的行程。而這個電話並不是別人打的,正是他家裏那位位高權重的母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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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霍延年母親通完電話之後的夜廷深唇角噙着淺淺的笑意,一點兒也沒因為自己恩將仇報而對霍延年存有一丟丟的愧疚。霍延年是常年在外奔騰的野馬,酷愛各種極限運動,而他又是霍家的獨生子,因此遭到了家裏的極力反對。這一次雲南之行他是瞞着家裏出來的,如果不是夜廷深方才在電話里的出賣……
夜廷深覺得,自己只是有一點點小腹黑而已。雖說他不知道霍延年昨天跟涼至獨處的時候說了些什麼,但從眼神來看涼至並不排斥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這讓夜廷深非常不爽!
因為,自己與當初與涼至在泰山腳下邂逅的時候,涼至對他的態度非常非常非常令他不滿!介懷至今!而涼至也是第一次見到那個霍延年,就對他那麼友好。單單憑這個理由,夜廷深都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捉弄霍延年一番。
一想到霍延年回家之後會有怎麼樣的處境,夜廷深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太多,只差對着卡瓦格波峰哼歌兒了。心情好了之後,他便出了房間門站在樓梯口對樓下喊着:“老婆,上來收拾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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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至以為來香格里拉是旅遊的,但這個季節實在是人有些多了,地理位置稍微好點兒的酒店房間早就已經售罄了,無奈,兩人只好在一家位置比較僻靜的帶院客棧住下了。
事實上,來這種地方的話,涼至是情願住民宿客棧而非酒店的。用她的話說,酒店滿上海都能住,五星的六星的,住起來沒意思。在香格里拉這種別有風韻的地方,就應當住當地最有特點的建築。
夜廷深自然是由着她了。於他而言,不管住在哪裏,只要她開心就好。
在客棧稍稍整頓了一下之後,按捺不住自己心思的涼至便想着要去外邊走走玩玩,結果夜廷深很不留情地回了她一句話:“這個時候出去當心變成肉夾饃。”
“……”
涼至便泄氣地支着下巴坐在窗前,輕嘆:“暑假還沒到呢,這遊客啊就多得跟什麼似的。”
夜廷深笑,拿了一套乾淨的換洗衣物給她,“洗澡去。”
涼至挑眉,指了指窗外,“夜先生,這還大白天呢。”
“這邊天黑晚。”夜廷深依舊保持着把衣服遞給她的姿勢。
“可是一會兒還要吃飯呢。”
“我會叫人送餐過來。”夜廷深不由分說,拽起她就往洗手間推着。
涼至卻抵死不從,進門的時候整個人都抱住牆了,死活不撒手,不滿地瞪着夜廷深,“沒意思,在外邊就是要自己出去吃東西才有意思啊!”
夜廷深見硬來不行,便換了個方式。抬腕看了看手錶,下午六點,便說:“從現在的時間算起,你只有不到九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了。”
“什麼?”涼至瞪大了雙眼,“九個小時?兩點就起床?幹嘛去?”
這個時候,夜廷深就把大男子主義發揮得淋漓盡致了,整個人直接同涼至一起進了浴室,見她不動,便開始上手了,一邊解衣服一邊說:“聽我的沒錯,我還能賣了你嗎?”
“……”
*
八點出頭就睡覺,凌晨兩點不到就起床的後果就是,前半段時間涼至死活睡不着,等過了點好不容易睡過去了便被叫着要起床,又死活起不來了。像是有什麼在同她的意志力進行拔河比賽似的,眼睛好不容易眯起了一條縫兒,她立馬頭一偏,又睡了過去。
而已經洗漱完畢了的夜廷深出來后,無奈地看着開啟了賴床模式的小女人,摳了摳太陽穴,思索着如何用一種溫柔的方式把她叫起來。一邊想着,他一邊緩緩走到了床邊,俯身進行輕吻喚醒。
吻了吻她的臉頰,又吻了吻她的眉心,夜廷深在她耳邊輕輕喚着:“款款,起來了。”
男人這時的聲音格外的低啞而有魅力,縱使是在睡夢中,涼至依然被之蠱惑。懶懶地側了個身,雙手無意識地搭上了他的肩,撒嬌似的嘟囔了一聲:“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便沒聲兒了。
夜廷深好笑地看着立刻又呼吸均勻了的她,被她這樣圈着脖子,兩人的鼻尖就在咫尺之間。這個姿勢着實地苦了夜廷深了,這會兒本就是*高漲的時候,偏生他還能看不能吃,真是要了他的命。
“小懶蟲款,起床。”夜廷深好耐心地跟她磨着時間,挑起了一縷她的頭髮戳着她的脖子和臉頰。涼至不滿地撇了撇嘴,勾着他脖子的雙臂發狠似的緊了緊,夜廷深便借力低下頭,薄唇落在了她的唇瓣上,順勢來了一番深吻喚醒。
涼至將他的頭抱得很近,這時候意識不怎麼清醒的她可比醒着的時候順從多了,夜廷深伸出手臂穿過了她的身體與床榻之間,一個用力,終於迫使她從床上坐起,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起來了,造型師他們都等着呢。”也不知道涼至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后,涼至終於強迫自己睜開了雙眼,迷迷糊糊的,“早啊。”便耷着頭半眯着眼進去浴室了,一去就是半個小時。
夜廷深在外邊哭笑不得,這丫頭,不會在洗手間睡著了吧?
*
一路坐車到達離客棧不遠的工作室化妝間,這麼短暫的一段時間涼至都不放過,小眯了一會兒。下車的時候她又拿了濕巾擦了把臉,抬頭看了一下,哀嚎:“星星都還在天上呢,到底要幹嘛啊?”睡得不好又起得太早,她覺得難受得都要吐了。
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夜廷深也不藏着掖着了,吻了下她的額角,溫聲說:“拍婚紗照。”
“什麼?”
“拍婚紗照。”夜廷深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輕撫着她的背,“下車吧,一會兒化妝的時候眯一下。”
……
涼至終於清醒了,被夜廷深說的那四個字給驚的。
等走進了更衣室之後,她嘴巴都張大了,忙捂着嘴巴,激動地拽了拽夜廷深的衣角,指着更衣室里一排排放置的婚紗,手舞足蹈的。
“都是為你準備的。”夜廷深揉了揉她的頭,眉梢染盡了溫柔。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在奧地利的時候。”夜廷深圈着她的腰,胸膛貼着她的後背,“每天在病房獃著太無趣了,便拖人請來了幾位西歐的婚紗設計師。大半年的時間了,它們終於等來了你。”
11套款型不一、顏色各異的婚紗和禮服圍成了一個圓弧形,安靜地擺放在那裏。經過造型師和燈光師的精心處理,每套婚紗的獨有風格盡顯無疑。燈光師的助理關掉了房間裏的大燈,一時間,涼至的眼裏只余了那打着柔和燈光的11套婚紗。
眼眶有點兒濕濕的了,涼至覺得自己最近真是特別感性,手輕輕覆上了夜廷深放在她腰間的手,輕聲笑着,“拍婚紗照而已,不需要這麼多的。”
“我想給你最好的。”夜廷深吻着她的鬢角。
他沒告訴她,整整十一套婚紗分別出自不同的設計師之手,寓意為,一生,一世。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