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祁昱這一個晚上就抱着這一箱子信在含元殿睡了,沒有任何人進來,連劉公公他都沒有讓進來,等第二天他出去后,劉公公小心的看着他,以為能看出點兒什麼來,然而蕭祁昱面色平靜,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劉公公不由得有些遺憾,他以為他在含元殿睡這一晚上能想起王爺什麼的呢,蕭祁昱已經大踏步的上朝了,劉公公只好小碎步的跟上。
後面的幾天蕭祁昱一直在含元殿住着,但是也沒有要原諒王爺的意思,劉公公越發的摸不清蕭祁昱想什麼了,明明是他從小照顧他長大的,可是他這心裏跟海底針似的,哎,真是愁人啊。
劉公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的時候,蕭祁昱宣佈去邊關,御駕親征了。
這一次他的御駕親征把眾人都驚呆了,蕭祁昱的神色明顯不是賭氣了,他是真的要御駕親征了。
蕭祁昱看着眾人笑道:“朕在邊關待了一年,熟悉那邊的環境,如果說有誰更勝任這個將領的話,就是朕了。朕在這裏大言不慚的跟你們說這些,是想寬慰你們的心,也想寬慰朕自己的心,平復北羌一直是朕的心愿,很多年了,終於等到了今天,所以眾卿家就不用再說了,朕意已決。”
他很少說這種剖心坦腹的話,所以眾大臣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反駁他,蕭祁昱看着他們態度很平和,他知道北羌有多難打,可他依然要去打,是沈鬱的打擊也罷,是他自己的自尊也罷,他的野心在這一刻砰然脹大,他的這種狀態深深的刺激了下面的某些人,至少下面坐着的沈鬱勃然大怒,他今天來上朝是為了辭職的!
他還沒有辭職呢,蕭祁昱就要走,他有什麼好走的,為什麼每一次走的人都是他!好像每一次都是他逼的一樣!那個邊關就有那麼好嗎!去送死也那麼好嗎!見着他就這麼噁心嗎!
沈鬱使勁站了起來:“你不許去!”
他這一聲太大了,毫無預兆的,把下面竊竊私語的眾人鎮住了。瑜王爺沉默了很多天,今天終於爆發了嗎?
你看皇上臉上的笑意在一點點兒的消失啊,雖然他們也不同意皇上去邊關,可是也不能這麼直接的說啊,太打擊他的熱情了,也太不給他尊嚴了。
但是他們都不敢插話,瑜王爺此刻的氣勢更驚人,簡直有如潑婦了。
還是蕭祈昱先開了口,他看着他問:“皇叔,你有什麼意見嗎?”
他盯着他,然而沈鬱還是說了:“我沒有意見,反正你不許去邊關,邊關不是你能打得了的!”
果然是這麼說,不過蕭祈昱已經不跟自己生氣了,他嘴角一勾,覺得他說的話非常可笑,他有什麼立場不讓他去呢,他都已經不當輔政王了,還要管着他嗎?既然把自己的人都調走了,逼着他哄他了,他這不是哄他了嗎?
蕭祁昱笑道:“朕此次御駕親征,朝中事務一切皆有輔政王瑜王爺監理,望眾卿家與瑜王爺同心,一起協理朝政。”
眾大臣騷動了一小會兒就都跪地謝恩了,或許是有了上次的經歷,他們並沒有太驚詫,而蕭祁昱這些天一直都在為北羌的事忙碌,他要出征好像是必然的。而其他老謀深算的大臣則明白,這是蕭祁昱再一次選擇了讓步,在瑜王爺手握兵權的時刻,在瑜王爺要離宮的時刻,他為了江山社稷選擇了退讓。
蕭祁昱的這一舉動合情合理,這不是單純的退讓,而是為了將來能夠更強大,倘若北羌一舉得勝,那麼蕭祁昱的再次歸來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壓制的了了,瑜王爺到時候就算再不情願也得把權利交出去了,連着兵權。其實他現如今就應該把兵權給他了,皇上御駕親征,那就是要集全國之力。
眾人都默默的看着沈鬱,沈鬱也站着看蕭祁昱,他不知道再應該說點兒什麼,蕭祁昱每次都讓他說不出話來,他已經很久不在朝堂上說話了,他想罵他的那些話在朝堂上也說不出來,他已經跟他離心很久很久了,他們倆的政見就從來都沒有一樣過,每一次都是南轅北轍,所以每一次兩個人的爭執都像是笑話。
沈鬱捏着袖子裏辭官的那個摺子慢慢坐了下去,又是輔政王了,又可以把攬大權了,這對他來說多好啊,他又可以高高在上,蠻橫跋扈的蔑視所有人。
可他不知道心裏這一刻怎麼就這麼難受,空落落的,也許他自己都不想承認,他好不容易盼着蕭祁昱回來,可他又要走了,他不知道外面的那個世界有多好,讓他每一次都往外跑,這個皇位於他就那麼沒有吸引力嗎?
沈鬱涼涼的吸了口氣,蕭祁昱到底是有多麼不待見他啊。
蕭祁昱非常的不待見他,他就是不允許他離開朝堂,他就是把他拴在這裏,他還是不能原諒他,沒有哪個人能夠大度的原諒那些綠帽子。
他看着他袖子裏的摺子深吸了口氣,不給他辭官的機會,更何況他這樣的決定不是任性,是他想了很多天的結果,邊關是他必須要去的,那是他的宏圖大業。
沈鬱在下面坐着發獃,蕭祁昱委任他大任他也不謝恩,張大人皺眉,這瑜王爺也真是的,皇上的話他都聽不見,真是太不尊敬皇上了。
恭王爺則心裏冷笑,沈鬱又成輔政王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生氣,因為蕭祁昱的走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要的就是他的走啊,費了這麼多心計,終於把他送到邊關了,只要他去了邊關,戰場上刀劍無眼,那就生死有命了,所以恭王爺很謙虛的道:“皇上盡可放心,微臣當盡心協助瑜王爺,把朝政理好,微臣也早日祝願皇上能夠旌旗歸來。”
蕭祁昱看了一眼他:“那就有勞恭王叔了。”他停頓了下,沒有再說後面的話,因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朝政已經給沈鬱了,他還是不能讓這兩個人打起來。
這個早晨在一片嘩然中結束了,蕭祁昱再次招秦正等大將留下了,這一次把沈鬱也留下了,雖然留下他跟給自己使絆子一樣,這裏面就他一人反對打北羌。
他頑固的坐在那裏,不說話那就是不贊成,秦正不反對打北羌,可他也不贊成蕭祁昱去,所以他跪地請命:“皇上,讓末將去打北羌吧,末將跟你保證,一定凱旋。皇上你就留下吧。”
蕭祁昱搖了搖頭,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在邊關沉寂的這一整年為的就是這一天,北羌真的不能再忍了。沒有了以往的和親,且去年深刻的打擊了鐵勒,那麼他們一定不會同以往一樣打打就走的,今年將會是最艱難的時候。
他在朝堂上說的那麼輕鬆,真的是想寬慰他們的心,有多難打他心中有數,無論是士兵的戰鬥能力還是戰馬的儲備他們都不如北羌,可正因為如此,他必須要去。
秦正退而求其次:“那皇上您帶着末將去吧,讓末將給您打前鋒!”
蕭祁昱這次看他了:“秦將軍,邊疆重要,可這京師更重要,我能夠放心的去邊關就是因為有秦將軍你駐守京師。有你守衛京師,我便無後顧之憂。”
秦正聽他這麼說很感動,蕭祁昱扶他起來:“秦將軍,邊疆現在在水深火熱之中,朕去了那裏會激揚將士的軍心,我跟你保證,不會戀戰,年後即回。”
看秦正還是不放心,蕭祁昱轉了話題:“我今日拉秦將軍你來這裏是想讓秦將軍你幫我出謀劃策的,你是除了陸國公等大將外唯一打過北羌的人,所以你的建議很重要。”
秦正看他這麼說了只好開始他的正事,把北羌的戰事從頭梳理了一遍。
他是個直人,有什麼說什麼,毫不客氣的道:“臣年少時跟隨沈王爺戰過北羌,北羌的作戰方案是快捷迅速,矮馬彎刀,馴如閃電,他們的騎兵尤為厲害,臣當年見識過,臣說實話,我們大梁這些年雖然也一直在進步,可我們依然有短處,一,我們的馬匹不如他們的,無論是奔跑的速度還是迎敵的能力;二,我們不熟悉地形,這是最重要的,作戰要講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點兒我們是吃虧的。”
蕭祁昱點頭:“秦將軍所說的我都知道,這一年裏,我在邊關沒有事可做,便同那邊守城的將士把北疆的地形圖重新畫了一幅,秦將軍你來看看,是不是你當初見到的那個樣子。”
他指揮劉公公把地形圖展開,圖非常的大,於是劉公公與小福子兩個人才勉強展開,好在他的御書房非常的大,小福子跟劉公公特意在正中間打開的,正好在沈鬱面前展開。
沈鬱坐的位置是正中間,誰讓他從頭到尾的都坐在那,他插不上話,他的話蕭祁昱也不會聽,所以他現在就是只冷漠的看着那兩人把圖展開,他也想看看蕭祁昱能畫出什麼來。
隨着地圖一點點兒展開,沈鬱慢慢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