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舞台
場館被淹沒在海嘯般的尖叫和掌聲中。
滿頭大汗的紀遠邊唱邊跳,臉上洋溢着歡欣的笑容,唱完一曲,他走回舞台中央,雙手往下壓了壓。
“感謝大家遠道而來,參加我的演唱會。今年會是我非常忙碌的一年,目前工作的重心會放在戲劇演出方面……比如,我即將出演一部電影,如果順利的話,大家能夠在明年的電影院裏見到我。”
粉絲哭喊不要。
紀遠側頭輕笑:“你們說什麼,不要?那怎麼行,喜歡我,難道不是應該包括我的歌曲,還有我的戲,全部都支持嗎?”
他自信又霸氣的問話,惹得粉絲們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
“好了,接下來……我要請出一位特別來賓,在這之前,我想問問大家,你們平時看綜藝節目嗎?”
粉絲:“看——”
“那就好,”紀遠滿意輕笑,眼裏閃爍的神采讓台下無數粉絲激動得幾乎暈倒,“我邀請了最近小有名氣的萌兔姑娘來為我的演唱會助陣,來,跟我一起歡迎她——”
場館vip貴賓包廂里,男人獨自坐着,與外面熱烈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靜靜看着在舞台上來回奔走,與粉絲互動,用小提琴跟樂團一起合奏搖滾版古典樂的紀遠。
直到此刻。
舞枱燈光全部熄滅,只留了一束聚光燈,投向升降台。
前奏響起,溫柔舒緩,悠揚的曲調彷彿夏日清涼的飲品,讓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
女孩垂着頭站在升降台上,被慢慢送上舞台。
她握着面前的立式麥克風,雙腿微微分開,平靜唱出第一句歌詞。
“下雨天的初遇,
一直無法忘記……”
女孩微沙的聲線在場館裏徐徐回蕩,不疾不徐的旋律,薩克斯溫柔低唱,明快的爵士鼓點敲打着心扉。
男人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表情有了一絲波動,他微傾身,更專心地聆聽舞台上傳來的歌曲。
“也許這不算是愛情,
我們沒有任何約定,
記憶中那場大雨,
始終下在我心底。”
簡單的歌詞,用淡淡洒脫的口吻,唱出一段美好浪漫的邂逅。
就在粉絲們準備鼓掌的時候,鼓點一轉,變得激昂,電子結他和貝斯手加入進來,瞬間變為紀遠上張專輯裏充滿異國風情的單曲《午夜》。
紀遠微一錯愕,立刻笑着加入進來。
兩人第一次合作,沒有經過事先綵排,竟然默契地找到了適合彼此的調,你一句我一句,對唱起來。
經過再度編曲,原本帶點兒神秘挑逗意味的曲子,少了幾分曖昧,多了幾分明快。
粉絲們跟着節奏拍手,樂團越奏越嗨,紀遠魅力四射,隔空對着觀眾釋放荷爾蒙,他一舉手一投足滿是巨星風采。
明一湄完全沉溺在演唱會的氣氛中,她忘卻先前的緊張不安,巨大的舞台,變幻的燈光,以及粉絲們的合唱,將她情緒推到頂峰。
唱到副歌部分,明一湄的音域很廣,她比紀遠高一個key,哼唱為他和音伴奏,男人磁性的嗓音,與女孩微沙的聲線,交纏難分,令人沉醉。
《午夜》最後一句唱完,紀遠舉起雙臂,喘息難定,他轉頭瞥向明一湄,她手裏握着麥克風,專註的目光望着台下歡呼的觀眾。
樂團還在演奏,音符銜接轉回最開始那支歌。
明一湄唇畔含笑,她投入地抱着麥克風,微微閉上雙眼。身體輕輕搖擺,帶點鼻音輕輕哼唱:“……不能在一起,那也沒關係……我懷念那場雨。”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
明一湄徐徐吐了口氣,睜開眼,她迷惑地看着舞台周圍。
大家都沒反應……是她唱得太糟糕了嗎?
“安可!安可!”
下一秒,粉絲的歡呼和掌聲鋪天蓋地湧來。
明一湄捂着唇,激動而又不敢置信,眼眶酸脹,淚水情不自禁地遮住了她視線。
……
次日,關於紀遠演唱會的新聞登上各大娛樂門戶網站。
同門小師妹——萌兔姑娘·明一湄,也成為了當天的話題人物。
了不起的你我他第三期節目裏,明一湄自己受傷還堅持幫助組員登頂的片段,被網友翻出來,他們稱讚明一湄顏好、心地好,歌也唱得好。
抱着手機看着網上的評價,明一湄激動得眼眶泛紅。
靳尋臉色有點不太好,她戴了個口罩,輕輕咳嗽着走到明一湄對面坐下。
“靳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緊?”明一湄忙放下手機,給她倒了一杯溫熱的水。
“沒事,”靳尋擺擺手,“昨晚慶功你沒去?”
明一湄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師兄的慶功宴嘛,我已經蹭了他的人氣,再繼續厚臉皮湊熱鬧,有點說不過去。”
靳尋拍拍她手臂:“你是不敢去那些奇怪的場合吧?紀遠雖然行事作風有些叛逆,但這方面他有分寸。昨天他們去的那家PUB,是圈內一位息影女演員投資的,去的多半都是圈內人。以後再有機會,你跟着去長點見識。”
明一湄忙應下,她知道經紀人是在指點自己,那種地方相對安全、隱秘,去了不容易出什麼亂子。如果運氣好,還能多認識幾個圈內人,結交一些人脈,對她這樣的新人沒壞處。
“……朱麗麗前天給我來電話,說你錄完節目,還特意跑到她保姆車旁邊等她,送了她一份小禮物,祝她生日快樂。她讓我替她謝謝你,有心了。”靳尋摘下口罩喝了點熱水,又說起另一件事來。
明一湄笑着說:“本來想在節目組一起給她切生日蛋糕的時候送,但我準備的禮物太普通了……是我自己烤的無糖布丁。做節目這些日子,前輩經常指點、照顧我,我想藉機送上我的謝意。”
靳尋點點頭,轉而說起給準備給她拍MV和單曲封面等事情。
晚上靳尋陪紀遠一起吃飯,自然而然提到明一湄。
“……她舞台表現力還不錯,比很多新人強多了,”紀遠慢條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唱功也有進步,你給她請了名師指點吧?”
“那也要她有這個潛質,還得有悟性。”靳尋擦擦嘴角,“現在公司資源不夠多,只能暫時借借你的光,這孩子還不錯,挺有心的。”她把朱麗麗牽線搭橋,自己瞞着明一湄,然後明一湄認真做節目、親手送禮物這些事都說給紀遠聽。
末了,靳尋嘆道:“……上次試鏡的事,我一直心有餘悸,就怕一個沒盯好,她又犯倔,惹出什麼麻煩來。現在看看,孩子還是挺機靈的,知道從細節入手做人情。”
紀遠蹙眉:“你怎麼對她這麼上心?”
咳了幾聲,靳尋推開紀遠的手臂,搖頭道:“還不是因為司先生跟我提過她,我才……”
話沒說完,紀遠臉色劇變,扔下餐巾起身就走。
撐着頭苦笑,靳尋掏出錢放在桌上,忙追了上去。
真是病糊塗了,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下好了,讓這個祖宗知道,他還不得氣瘋了?
“紀遠,你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
紀遠深吸一口氣,轉向靳尋,他眼中燃燒着怒火:“你答應過我什麼?你口口聲聲說,絕對不會幹涉我的私隱,現在呢?他放個屁你都當成香的,那你捧我幹嘛?去捧他啊!他外形條件不比我差,還是個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來闖娛樂圈,比我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強一萬倍!”
靳尋忍着氣給他道歉:“……對不起,紀遠,是我沒處理好。但我作為你的經紀人,還有公司的老闆,我有我的立場和苦衷。司先生……好,我不說他,我就說明一湄。她一個小姑娘,既沒背景又沒錢,跑去參加華國新聲音海選,被幾個人擠兌欺負。我那天剛好過去辦事,一眼就相中了她。說心裏話,簽下明一湄,我一點都不後悔!”
紀遠煩躁地踹了一下停車場的立柱,他皺眉:“我不想再跟那丫頭合作。”
“紀遠!”靳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着他,“你別不講理,公司現在什麼情況你不是不了解,你現在最紅,帶帶她又怎麼了?”
“我、不、樂、意!”紀遠一字一句強調道,“既然是那個誰讓你簽她來公司,那你找他好了,讓他出錢出力,捧紅一個小丫頭,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吧?”
靳尋氣得說不出話,彎腰一陣劇烈的咳嗽。
走了一段距離,紀遠聽得不忍,又折返回來,彎身給她拍背順氣。
看着靳尋這個樣子,紀遠氣頭過去,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點過分,但他從來不是低頭認錯的主兒,皺眉把靳尋帶上車,準備送她回家。
靳尋還想說什麼,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
她接起來一聽,神色有些驚慌,忙讓紀遠調頭,往明一湄住的公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