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衝突
顧汐華緊咬牙齒,渾身發顫,她顫抖着手,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用力的抓住顧傾歌的右手,將她枯瘦的小指固定住,然後手起刀落,顧傾歌的小指瞬間掉落在床榻上,而流出來的血卻並不多,僅僅沾濕了一小塊床褥,想來是被水蛭吸多了導致的失血。
顧傾歌卻連呼痛或悶哼都沒有,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任憑顧汐華肆意作為。
在經歷種種非人折磨后,這斷指的疼痛於她而言並不算什麼。
顧汐華卻暢快的放肆大笑,她的手上還抓着匕首,另一隻手卻撿起顧傾歌掉落在榻上的小指仰天長笑。
“我一直以為你的血是冷的,原來也是熱的啊!”顧汐華隨意甩掉手中的小指,湊近顧傾歌低聲惡狠狠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有多少次在夢中恨到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顧傾歌,你從來都不知道吧?”
顧傾歌看着眼前神色猙獰的顧汐華,神色平淡,眼中卻帶着濃郁的悲哀,“你我本是同根姐妹,為何你要如此待我?”
“姐妹?”顧汐華嗤笑一聲,“斷指還沒有讓你腦筋清楚么?顧家算個什麼東西?呵,顧建文?他有那個資格做我的父親么?”
顧傾歌淡漠的神色終於改變,她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聲音微微顫抖道:“你什麼意思?”
顧汐華欣賞了一會顧傾歌的表情,然後才得意的對顧傾歌道:“如你所想。”
顧傾歌的思緒因這一句話豁然開朗,她怒瞪顧汐華,之前淡漠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眼角瀰漫瘋狂的血色,“你混入顧家的目的就是為了祖父臨終遺言?”
“你說對了。”顧汐華冷笑,“可惜你們顧家太不識時務,尤其是你,顧傾歌,不過一個侯爵府的嫡長女,憑什麼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我哪一點比你差?你也就只是憑藉著嫡長女的身份罷了,還奢望處處壓我一頭?”
顧汐華湊近顧傾歌的右臉,一字一句道:“憑什麼,顧傾歌!”
“你恨我便衝著我來,為何要如此害忠勇侯府!”顧傾歌目呲欲裂,“顧汐華,我們顧家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要如此喪盡天良!”
“對不住我的地方?”顧汐華伸出食指,沿着指甲套上精美繁複的紋路反覆摩挲,眼神中流竄着瘋狂的肆虐,“呵,顧家有誰對得住我了?在他們眼裏我就是一個卑微的庶女,每日必須卑躬屈膝的奉承他們、迎合他們,有誰真的看得起我?”
顧汐華仰頭大笑,尖銳的笑聲刺破了顧傾歌最後那麼一絲自制力,“可是如今呢,不僅僅是顧家,還有許家,現在都在我的腳底下,我要他們生他們就能生,要他們死他們就得死!”
顧傾歌的神色一僵,怒和恨俱到了極致,情緒反而平靜下來,只是那嘶啞到幾近殘破的聲音卻聽起來格外的荒涼和無奈:“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你說誰?顧家還是許家?”顧汐華冷笑,伸出修長的食指順着顧傾歌殘破的左臉慢慢滑下,嘴角勾勒出一個賞心悅目的弧度,“你再傾國傾城又如何,如今還不是毀在我的手中!顧傾歌,我好高興啊,沒想到我能一刀一刀的親手毀去你的盛世容顏!哈哈哈哈!”
顧傾歌冷眼望着放聲大笑的顧汐華,忽然一轉頭狠狠的咬向顧汐華停留在她左臉上的食指,顧汐華猝不及防,失聲尖叫,一手用力的掐住顧傾歌的脖頸,想要強迫她張嘴,然而顧傾歌被逼迫的臉色漲紅,卻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十指連心的痛楚在顧汐華心頭炸開,她來不及多想,摸向自己之前切下顧傾歌小指的匕首,狠狠的衝著床榻上無法動彈的顧傾歌刺下去,鮮血自匕首刺落的地方噴濺出來,有些甚至濺到了顧汐華的臉上。
顧傾歌悶哼一聲,牙關微松,顧汐華趁着這個關頭猛地抽出自己的食指。
顧汐華握住自己的食指根,雙手微微發顫,強烈的痛處一波一波的襲來,疼得她幾欲暈厥。
而她握住根部的食指此時已經血肉模糊,食指上清晰可見一圈牙齒印,傷口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顧汐華惱羞成怒,握住匕首瘋狂的在顧傾歌身上連刺數下,鮮血噴濺而出,直到鮮血的熱度沾滿了她的臉頰她才恍然清醒。
眼前的顧傾歌胸前一片血色,顧汐華刺的那幾下雜亂無章,深淺不一,胸前的位置上連片的都是傷口,其中有一處正好刺到了顧傾歌的心臟處,此時正汩汩的流着刺目的紅色鮮血。
一時間,暖閣內瀰漫開一股血腥的味道,在這個空曠的空間內四處流竄着,熏的人幾欲作嘔。
顧汐華瞪大了雙眼,雙手顫抖,手上的匕首“乒”的一聲掉落在地。
“顧......顧傾歌,你......你可別怪我啊,這都是你自找的!”顧汐華的聲音顫抖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後退,眼神中帶着明顯的后怕。
是的,后怕。
在沒有得到想要知道的消息前,被秦景文看到這一幕又怎會饒過她?
顧傾歌顫抖着濃密纖長的睫毛,眼中有着即將解脫的悲哀,她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她似乎遙望到不遠處一片兵戈鐵馬,看到其中一匹馬上身着大紅色羅裙指點江山胸有成竹的女子,神色驀地茫然。
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
為了顧家?
顧家親手毀在了她的手中。
為了許家?
許家深受她的牽連。
為了秦景文?
呵,這一場她一人沉醉的風花雪月一直都是虛幻,始終就是個笑話!
胸口劇痛,顧傾歌忍不住咳嗽兩聲,喉中瀰漫起鐵鏽般的味道,漸漸充滿了整個口腔。
顧汐華驚嚇之餘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上前,拉住顧傾歌胸口的衣襟,聲嘶力竭道:“告訴我,顧勇坤死之前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顧傾歌的神色依舊茫然,望着馬上的紅衣女子一時之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