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陰差陽錯
“大人，艾爾維納陛下來訪。”
薩爾多正把領地里幾個小魔王叫過來認臉熟，塞納從外面進來說。
“艾爾維納？”薩爾多微微一怔，道，“請他進來吧。”
薩爾多很“懶”，雖然領了領主之職，卻沒興趣打理——即使上頭有迪利亞斯壓着，也有幾分出工不出力的意思。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婆是光明陣營的，雖然對黑暗陣營沒太大敵意但三觀很正。作為一個戀妻狂魔，讓他做那些老婆大概會非常討厭的事情……他當然沒有多大積極性。
——塞納跟他老婆之間就是前車之鑒啊。
塞納能力很強，又難得是他的“熟人”，在塞納夫婦搬到混亂之領之後，薩爾多懶得自己動手處理事物就把魔宮內務丟給了他。
混亂之領再怎麼混亂，靠近領主的地方還是所有的魔都慫巴巴夾着尾巴求生存特別老實的。允許他們居住在安穩平靜的魔宮裏，這讓塞納非常感激。
艾爾維納很快就跟着塞納進來了。
他興趣盎然的在大殿裏打量一番，掃了一遍整齊恭敬的站在大殿中的小魔王，對面無表情的坐在王座上的薩爾多笑道，“不錯嘛，有點魔君的樣子了。感覺怎麼樣？還習慣嗎？”
“多勞挂念，我很好。”薩爾多淡淡道，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王座的扶手，詢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來看看你習不習慣。”艾爾維納笑道，絲毫不在乎對方的冷淡，輕鬆的調侃道:“好歹也是那麼多年的老朋友，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
薩爾多:“……”
薩爾多終於發現，這位老朋友的性子……好像跟記憶里不太一樣？
也太輕浮了些。
可惜，作為魔君他本人只暴躁和冷酷，不輕浮。
薩爾多冷淡的看着他，不為艾爾維納的油嘴滑舌所擾，鮮紅的眼眸冷漠的定在他身上，靜靜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艾爾維納:“……”
這特么就尷尬了，那麼多年的老朋友了，好歹捧個場啊？
兩大魔王面前，幾個小魔王噤若寒蟬頭都不敢抬，恨不得直接透明化，生怕不小心惹怒了他們造了無妄之災，更別說說話打擾了。而唯一敢跟他搭話的薩爾多又那個熊德行，於是，無人搭理的艾爾維納……又被晾起來了……
心塞……
艾爾維納無奈道:“喂，我說，給點反應好嗎？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啊。”
薩爾多莞爾失笑，“抱歉，下次我會記得注意的。”
艾爾維納無趣的翻個白眼，說，“你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糊塗的，我可以教你哦。”
薩爾多眼神微微一滯，看向大殿中的小魔王們，說，“你來之前，我正在召集人手。”
艾爾維納:“——他們？”
小魔王們立刻恭敬的行禮道，“吾等隨時聽候主人調遣。”
薩爾多道，“對，就是他們。
我的領地中幾個大型勢力的首領。你知道的，我剛剛上任，比不得你千百年的經營。
別指望我能拿出太多人手。”
“沒事兒，帶上你自己就差不多了，我們四個不缺雜兵。
既然你已經做了，我就放心了。這些事情要儘快搞定——主人已經等了許久，現在你回來了，他大概也沒有多少耐心了。”艾爾維納說，意味深長的道，“事實上，沒有多少時間，給你拖延浪費的。”
薩爾多:“……”
薩爾多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對了，你自己的事情呢？”艾爾維納問，“你的羽毛找齊了嗎？”
“並沒有。”薩爾多說，“世間的位面千千萬，我到哪裏去找它？
有沒有羽毛對於我的實力並沒有太大影響，所以，不用也是一樣。”
“怎麼會沒有影響？沒有感情僅僅只是記憶的話，有很多感悟與體驗你並無法真正的體會。”艾爾維納說，眯着眼審視着薩爾多，說，“你不會，是在逃避着什麼吧？”
情感——對於墮天使來說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沒影響呢？說不要就不要，怎麼可能？除非……他不想再體會一次記憶中或痛苦或悲傷的情感。
不過想想也是，假如這種情感美好而幸福的話……他就不會選擇墮天了。
天使之所以會出現墮天現象，當然是因為對天界產生了強烈的負面情緒。厭惡逃避那些讓人不快的情緒實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薩爾多:“……”
這人好煩，關你屁事？問那麼多幹什麼？！▼_▼……
“呵，笑話。我有什麼好逃避的。”薩爾多冷笑，“不想找就是不想找，我沒興趣也找不着，那就乾脆不要了。”
艾爾維納說，“雖然你的真身是寶石倒影，嚴格來說並不屬於墮天使，但既然外在表現形式是墮天使的形象，那麼關於墮天使的制約，對你同樣有一定的作用。
對於墮天使來說至關重要的羽毛，對你同樣有一定的影響，你也不想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便落在什麼人手裏吧？
假如你真的不想找回情感，那麼把羽毛找回來自己收藏起來也比落在位面居心叵測的人手中強。”
薩爾多:“……”
可我就是不想要啊……
艾爾維納看着薩爾多面無表情的臉龐燦爛一笑，“——不知道怎麼找回來？沒關係！——我教你啊！
——真不知道怎麼找嗎？”
——那笑容燦爛的簡直讓人想打他！
薩爾多嘴角微微一抽，也是心塞，無奈道，“……不用了，謝謝。我想起來怎麼找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想起來的！”艾爾維納笑的特別明媚無恥。
墮天使之羽那麼重要的東西，墮天使們怎麼可能不知道該怎麼找？只要從黑暗天源拿回記憶羽毛，記憶中自然有找回“力量”與“情感”的方法。
說找不回來什麼的——借口！借口！絕逼是借口！
……
以鮮血為引，言靈作媒，薩爾多念動了記憶中呼喚羽毛的咒語。
隨着他的咒語吟唱，大殿中懸浮的血液在空氣中震蕩，震的空間如湖面輕顫，很快，血珠后一個圓形的半透明鏡幕浮現在半空中。
那就是言靈即將形成的空間通道了，它會直接開到墮天使之羽所在的位置，然後由血珠將失落的羽毛引導呼喚回來。
鏡幕越來越清晰，漸漸能看到通道另一端的景物——皎潔晴朗的夜晚，清麗絕美的精靈仰卧在吊床上，紅色的小獸團成一隻毛茸茸的小球靜靜起伏在她的胸前，伴隨着呼吸起伏。她的上方，一根漂亮優美的白羽毛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如會呼吸一般，光芒明明暗暗。
本該安睡的精靈輕輕撫摸着懷中的小獸，一雙青翠欲滴的綠眼睛卻失神的注視着那根潔白的羽毛。
薩爾多:“——？！”
薩爾多口中的咒語戛然而止，震驚的瞪着鏡幕中卧在吊床上的半精靈，似乎感覺到空間中的異動強烈的注視，美麗的半精靈轉頭看來，亦是一愣。
——透過一道跨越空間的鏡幕，兩人越過無盡空間層層位面看到了彼此，俱是錯愕不已。
下一刻，失去咒語支撐的“鏡幕”支零破碎。
薩爾多盯着那已經恢復正常的空間，神情陰沉的可怕極了。
他平時面色雖然冰冷，但嚴格來說只是冷冰冰的沒有表情——不高興，但也不生氣。此時卻有些鐵青，顯得心情十分糟糕。
艾爾維納意外的看向薩爾多，驚訝道，“怎麼了？你怎麼中斷……了？”他看到薩爾多鐵青的臉色愣了愣，打量了兩眼，暗戳戳的問道，“——剛剛那個女孩是誰？你認識的人？”
“我的……”薩爾多森冷的眯起眼睛，陰柔而詭譎的聲音似乎要碾碎在唇角，“——妻子。”
艾爾維納挑眉:“哇哦～”
——這下可有趣了。
“長得還挺可愛。”艾爾維納說，覷了覷他陰沉的神色，試探性的繼續詢問道，“那……羽毛還要嗎？”
薩爾多沒有說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陰沉的低垂着眼睛面色冰冷，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
羽毛在蜜瑟爾那裏。
薩爾多初初得知，那可真是又驚又怒，完全沒有半分喜。
驚怒過後，他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因為他既想哭又想笑。
——為什麼羽毛會在蜜瑟爾那裏？
他離開蜜瑟爾是為了尋找羽毛找回記憶，然後解決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妻女家庭的因素。這一點蜜瑟爾是知道的——可如果羽毛其實就在蜜瑟爾手中呢？
為什麼她沒有拿出來？為什麼她不僅沒有拿出來，還若無其事的讓他走了？
假如羽毛其實就在蜜瑟爾手中，那又是什麼時候到她手裏的？他走後？還是……從一開始？
薩爾多記得，當初墮天的時候，他手中的武器碎了，情急之下用了一片羽毛化作兵器斬碎空間屏障逃出了包圍圈落在蜜瑟爾所在的位面，然後……被蜜瑟爾救了。
他記得……他昏迷前，羽刃一直是握在手裏的……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蜜瑟爾救他時，就一起撿走了羽刃？
……所有的一切都是騙他的，都是假的……？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墮天使……都是謊言……’
“呵呵……”薩爾多低低的笑了兩聲，冰冷的看向塞納，奇異的微笑道，“——她所身處的位面，換了？”
塞納腦後滑下一滴冷汗，溫馴低頭，“是換了。”
“呵……”薩爾多短促譏諷的冷笑一聲，握緊了手中刀刃，“蜜瑟爾啊……呵……！”
他微笑着，一雙鮮艷欲滴的眼眸，紅的幾乎想要滴血。
——薩爾多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從頭至尾，都像一個荒謬不堪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