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兩位媽媽似是舊相識,相認后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扔下各自兒女約出去了。
走之前同時丟下了句沒什麼威懾力的話:“改天再找你算賬!”
剩下的兩人滿臉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對剛才那一幕還沒緩過神來。
何莫趴在會議桌的這頭,良久后悶悶地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他坐在另一頭,眼含笑意,優雅地托着下巴看她。
或許是他隨性的態度,亦或是剛才母親的那番不留情面的批評,讓此刻的何莫有些難受。
“你媽媽說,你開了個心理諮詢室?”
他沒料到她會問這個,稍作愣怔后坦然承認:“嗯,剛回國的時候和朋友合開的,現在基本都是朋友在操辦。”
“挺好的,也算是正正經經的事業。”何莫點點頭,又試探似道,“那你以後……還是會回去的哦?”
“看情況吧,眼下我還在fin,想這些未免早了點。”
“可你媽似乎並不同意你打職業。”
“我可不是小寶寶,我能自己做主。”他故意拿這個逗她,唇角的笑意悄然浮現。
何莫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眼珠微微轉動,眸光閃爍,似乎感慨良多。
“我第一次帶隊,特別希望能親眼看着你們拿世界冠軍。”說著,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許你和其他人一樣,打了幾個賽季覺得沒勁就不想玩了,回去繼續你原本的人生。可我不同,我是真心喜歡dota2,也真的希望能見證它的成長,等待越來越多厲害的選手加入我們,在激烈的競技中,把這個遊戲變得越來越好。”
這些話她從未開口,卻是心底最真實收藏着的想法。
任瑾黑漆漆的眸子不動聲色,沉默了半天,最後只說了一句:“是誰說的,我只是玩玩而已?”
她低下頭,心神不定地掰弄起手指來。
“何莫。”他忽然喚了她的全名,眉宇間的神色也跟着嚴肅了起來。
緊接着他說了句話,讓她終於鬆了口氣:“反正我答應過你的永遠算數,只要你還在這,我就不會退役。”
她知道他從不胡亂允諾,便壯着膽子追問:“可是……為什麼?”
右手隨意搭在桌角,修長的手指依次敲打着桌面,他認真思考了會兒,才慎而重之地答道:“因為你……”
這時,峰哥剛好回來敲了敲會議室敞開的門,示意他倆跟他去辦公室。
這次國際友誼賽的影響力空前,兩位母親都是看到新聞或是聽熟人說起才知道的此事。照峰哥的話說,這種事瞞着家裏人是沒有意義的。家人關係是一輩子的,他們的意見應該被尊重。
“我和mul以前走這條路也遇到了不少波折,他還好一點,家裏邊比較好說話。我的父母就從來沒支持過我,總拿家裏條件不好說事,讓我出去找一份正經能賺錢的穩定工作。為此我和他們鬧了好幾次,還把我爸氣住院了。”峰哥再度談起往事,已是雲淡風輕,“其實現在想想,當初我確實有不好的地方。觀念不同可以坐下來好好聊,不能只想到逃避和反抗。畢竟他們年紀大,很多事情理解不了,我們需要用足夠的耐心,讓他們慢慢了解我們的想法……”
離開辦公室,何莫悄悄問任瑾:“喂,你不是藝高人膽大,什麼都不怕么?還說自己能做主,剛在你媽面前明明和我一樣慫。”
“我跟你才不一樣。”任瑾高深莫測地低眸,輕笑道,“我可不怕我媽,只是我不作出怕她的樣子的話,她會很沒面子,導致惱羞成怒,對這事的發展就更不利了,明白嗎?”
“……”她對他的答案很是震驚,再度不可思議地打量了他一番,“你這人……每個舉動都是滿滿的心機啊,你要在後宮劇里,絕對是活到最後一集的那種角色。”
“生存之道罷了。”他故作無奈狀笑道,“女人嘛,性情總是難以捉摸。我要是不留心着點,早已經死幾百次了。”
何莫停下腳步,詫異地打量起他,“你對女人意見很大啊?”
“不,對我來說不止女人,男人也一樣。”任瑾嘆了口氣,又說,“就說我一大學室友吧,天天和女朋友鬧彆扭。我每天晚上都得去各種pub把這個不省人事的混蛋東西帶回去,有時還要幫他買單。有一次我就問他,既然談得不開心幹嘛不分了算了?這傢伙倒好,突然不高興了,說什麼勸和不勸離,我這種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純粹的羨慕嫉妒恨。”
“哈哈!接著說,我已經開始同情你了。”她臉上的幸災樂禍根本藏不住。
任瑾白了她一眼,繼續開口:“後來我就再也沒管這兩人的事,他們好像分分合合了無數次,最後徹底斷了。我以為能過兩天太平日子,可沒過幾天他又拉着我要去隔壁學校的聯誼。那裏面詭異的氣氛我實在受不了,剛進去坐了兩分鐘就開溜了。搞什麼呢?飲食男女,各懷心思又想相互試探,於是就高談闊論些人類聽不懂的東西。明明是想撩妹,卻整得跟學術交流一樣。那種拙劣的道貌岸然,我看了就想笑。”
“誒?你們在說叉立方嗎?”迎面而來的3q剛好聽到了最後兩句,跟着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任瑾倏地笑出來:“倒確實和他挺像。”
這會兒何莫還是站在無辜躺槍的叉立方那邊:“你們太缺德了,他哪有這樣?”
3q只好解釋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非要拉我去聯誼呢,我以為他也叫你們了。”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何莫哭笑不得,而任瑾卻運籌帷幄狀,眼神里清清楚楚寫了“你看吧”三個字。
何莫選擇性無視了他的得意,跟3q打聽:“不會吧……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說分就分了呢?”
“未來丈母娘不同意唄,說是打遊戲沒出息,硬是拆散了。”3q無奈地笑了笑,“我看到叉立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將來,嚇得我都不敢找對象了。”
這理由確實令人唏噓,作為女人,何莫第一時間反駁:“老話說得好,行行出狀元啊,打遊戲怎麼了?換了我的話,肯定不介意。”
“你這小東西,能代表得了全上海的丈母娘?”任瑾輕戳了她的腦袋,“你啊,至少得先生個女兒出來才有這個發言權吧。再說等你到了這個年紀,指不定管得比你媽還多。”
何莫不服,悄悄白了他一眼,小聲抱怨:“等你到了這個年紀,絕對是個超級難搞的老頭子,看你現在就知道了。”
一旁的3q瞬間起了雞皮疙瘩,誇張地撓了撓頭,滿臉崩潰地仰天長嘆:“我為什麼要作死,來這邊聽你們談情說愛啊?!”
何莫倏地斂起了笑意,尷尬地瞧了任瑾一眼,他倒是淡定,反正別人怎麼說,他總是從容微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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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的市中心,總有那麼一兩條隱藏其中的小弄堂。老屋檐古典的韻致,一到了雨天,就如清新淡雅的水墨畫。賣傘的小販裹着雨衣,自如地穿梭在大街小巷,最終留在南筳大飯店的門口。
出租車緩緩停下,母女兩走下車,往門口小跑過去。
小販不放棄任何一個潛在客戶,跟着上前遞去一把傘:“陽傘要伐?”
何莫稍作愣怔,“多少錢?”
“小的十塊,大的十五。”
“哎,要來幹嘛?家裏都是傘。”何媽媽一把將女兒拽過來,拉着她進門了。
“媽,這麼大的雨,幹嘛出來吃飯啊?”上樓后,何莫拍了拍身上的水,“在家裏隨便煮點不就行了?”
何媽媽脫下微濕的外套擱在椅子靠背上,拿出鏡子整理起髮型,“今天你劉阿姨請吃飯。”
“哪個劉阿姨?”
“就那天在你們俱樂部見到那個,是我發小,關係特別好。”何媽媽解釋道,“那時候通訊不怎麼發達,她家搬走後就斷了聯繫。”
“難怪你今天打扮了好久才肯出門……”何莫輕聲吐槽,卻也倏地打了個激靈。
那天的劉阿姨……不就是任瑾的媽媽么?
“那那那……還有誰?”
“可能還有她兒子吧,就那天在會議室的另一個小夥子,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提到這個,何媽媽就有嘮叨不完的話,“你說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在想什麼呢,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非要跑去打遊戲……”
後面的話何莫都沒仔細聽,一得知任瑾也要來,她就沒來由得心虛。
藉著上廁所為由,跑出去偷偷給他打電話。
任瑾是和任媽媽分開過來的,聽說這事後也頗為訝異,轉而又無奈地感慨道:“不會吧,工作日天天見你,周末去個飯局還是你?孽緣啊孽緣……”
何莫順着他的話,冷聲答道:“你要是不想見我,可以現在就滾回去。”
“那可不行。”他斬釘截鐵道,“我要是走了,你這傢伙肯定拼了老命在我媽面前抹黑我,我得看着你。”
“……”這恰恰也是何莫最擔心的。
這兩人倒是默契十足,都這種時候了還同時懷疑對方要搞事。最後約了先去樓下串好供,各自把對方不能提的雷區好好划個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