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我是幸福的，請不要哭泣
再次離開醫院，新月彷彿再世為人一般。短短的六天，新月知道了許多女性應該注意的東西，比如一般女性的月經期是三到七天，而她則是倒霉的六天。每念及此，新月在心中就將賊老天詛咒了千萬遍。
“新月，給！”慕白微笑着遞給新月一個身份證。
雖然早猜到結果，當親眼看到那個代表身份的證件之後，新月仍止不住落下眼淚。
一切都沒有改變。不過照片上的新月，頭髮已經過肩，完全是柔美的女兒形象，地址也變成了S市慕白的家。
“傻孩子，哭什麼！”慕白眼眶也有些發熱。
新月不答，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個代表性別的字眼，良久，才抬起頭，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二叔，謝謝你！”
芯晴早已經是淚流滿面，緊緊抱住新月，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卻難以開口。
自從那天之後，芯晴就改變了對新月的稱呼。一開始，新月尚有些不習慣，漸漸也默認了。畢竟，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女人。此刻，芯晴的一聲哭泣，又勾起過往種種，剛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你們哭什麼？”林婉從廚房走了出來：“今天是新月獲得新生的日子，同時新月也正式加入我們這個家庭，應該慶賀才是。我可是將我的看家本領都拿了出來，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呢！”
芯晴有些赧然地離開新月的懷抱，嘟囔道：“手藝還不如新月呢，好意思說什麼看家本領！”
“小丫頭，說什麼風涼話呢？”慕白呵斥，“你林姨從早上忙到現在，有本事你自己也去弄一桌去！”
這可是芯晴的軟肋，她什麼都一學就會，偏偏沒有廚藝的天賦。聞言，撇着嘴，悶悶地坐在沙發上，仍是一臉的不服氣。
“沒事！”林婉溫和地笑着，“一直聽芯晴說新月廚藝如何了得，等新月的身體好些后，讓我也一飽口福！”
新月微紅着臉龐，對於芯晴逢人便說她廚藝如何了得，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在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裏，芯晴是吃慣了她做的飯菜，自從兩人分開之後，便很少吃到，有些懷念倒是真的。若說真有什麼心得，大概也是摸索出自己的一套風格吧。
“那就現在吧！我去炒兩個菜，二嬸正好指點下。”林婉的廚藝新月是知道的，可以說得到了粵菜的真傳。
“別！”林婉急忙詛咒，“你剛出院，改天吧！”
新月笑道：“沒事，就簡單弄兩個，很快就好。”
“也好！”慕白笑呵呵道，“一直聽芯晴說，我也想嘗嘗。”
“我去洗菜！”芯晴二話不說，拉起新月便走，心中卻較着一股勁：等新月做好了，你們自然知道水平如何！
新月很快就從廚房出來，一菜一湯：青椒炒雞蛋和西紅柿雞蛋湯。很家常的菜。
“這很奇怪啊！”慕白饒有興趣地看着端上來的菜，“新月，你確定這是青椒炒雞蛋？該不會是家裏沒雞蛋了吧？”
“你什麼意思啊！”芯晴不滿，“要是覺得不好就別吃，我一人全部吃光！”這兩樣可都是芯晴的最愛，光是想想那味道，她就已經流口水了。
“說什麼呢！沒大沒小的！”新月白了芯晴一眼，笑着解釋道：“青椒炒蛋，我沒有將青椒和雞蛋分開炒，而是先將青椒輕炒，關火等鍋涼下來之後，再將雞蛋倒入鍋中攪拌均勻，小火炒熟，這樣雞蛋就會鑽入青椒中。這個西紅柿雞蛋湯則是先將西紅柿榨汁，和雞蛋拌勻后倒入沸水中打成蛋花，所以蛋花是鮮紅色。”
慕白細細品嘗后，忍不住誇讚道：“怪不得芯晴總念念不忘，果然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林婉輕嗔：“亂說什麼呢！不過新月這兩道菜真是別出心裁，兩種材料完全融合，卻有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鮮味，口齒余香，一點也不比那些大廚遜色。”
“我那些都是野路子，上不得檯面的。”新月有些不好意思。林婉的一桌菜，各種珍貴食材應有盡有，這些東西她連怎麼處理都不知道，更何況做成菜肴了。
“哼哼！”芯晴洋洋自得，“這下你們服了吧！”
“服了服了！”慕白笑着道，“家常菜最見功力。來，吃飯！”率先夾了一塊龍眼肉給新月。同一時間三雙筷子都遞到新月面前，三人面面相覷，林婉輕笑：“新月身子弱，多吃點。這些都是大補，對女性尤其有好處。”
新月默默地捧着碗，低着頭，眼淚溢滿眼眶。這種被寵愛的感覺是她過去的生命中從未體驗過的。在哥哥葉新明的天才光環下，她就像路邊的野草，連自己的父母都忽略了她，遑論他人？
一念及此，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再也忍不住，滴落在碗中。
林婉心思玲瓏，溫柔地替新月擦掉淚水，勸慰道：“別想太多了，新月！大哥和大嫂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天下哪有不疼兒女的父母呢！等過段時間，我們陪你回去一趟，有什麼想法到時開誠佈公地談談。”
“還回去做什麼！叫我說，一輩子都別回去了！”芯晴憤憤地道。
“吃你的飯！別說話！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慕白呵斥道，“新月，我已經給你辦好了學籍，過了年你就和晴晴一起上學吧，也好有個照應。”
“真的嗎？”芯晴驚喜地跳了起來，“是和我一個班嗎？”
“當然嘍！”慕白寵溺地看着女兒，“要不然怎麼照應！”
“哦耶！早就想和姐姐一個教室上課了！”芯晴驚喜若狂，絕美的臉龐上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抱着新月一陣撒嬌，突然又越過桌子，給了慕白一個響亮的吻。
新月也被芯晴感染，笑容再次回到臉上，擦乾眼淚，輕聲道：“謝謝二叔！”
再次低頭，心中卻狠狠地鄙視自己：葉新月，莫不是變成女人，淚腺也變發達了？你何等幸福，有什麼理由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