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71
在李溫特笑着開始叫他“布魯斯”的時候,布魯斯·韋恩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事情能困擾他了。
——直到李溫特告訴他,自己要回國探望父母。
布魯斯·韋恩自從知道這件事開始,就一直想要抽出時間陪李溫特一起去一趟中國,奈何反派們就像是知道他們的打算一樣,將哥譚攪得不得安寧。
這使得布魯斯·韋恩完全抽不開身,更不用提陪李溫特回去了。
李溫特見狀,開口安慰道:“我覺得你不陪我回去也挺好的。”她頓了頓,誠懇道:“真的。”
是安慰之詞還是發自內心,這點區別布魯斯·韋恩還不至於分不出來。正是因為知道李溫特說的是實話,布魯斯·韋恩在送着自己的小女友上了回國的飛機后,方才忍不住詢問阿爾弗雷德。
“她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阿爾弗雷德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猜測道:“我想溫特小姐確實是為了您好。”
他最信任的老管家補充道:“您從未見過溫特小姐的父母吧?對她的父母也是一樣,如果您想要與李先生夫妻見上一面,我認為可能先經由溫特小姐介紹過後比較好。”
布魯斯聞言越發困惑:“我和她一起去,不是更顯鄭重?”
“對於李小姐的父母來說,那可能不是鄭重,而是驚嚇。”阿爾弗雷德面色平靜,“恕我直言韋恩先生,按照您的年紀,溫特小姐的父母接受起來恐怕需要時間。”
年逾三十的老蝙蝠驟然沉默,過了好半晌,他看了看手機中自己的面孔,忍不住道:“我看起來應該還算年輕?”
阿爾弗雷德一本正經:“需要我提醒您,您和溫特小姐的年歲之差嗎?”
布魯斯·韋恩:“……”
阿爾弗雷德好心道:“所以布魯斯少爺,相信溫特小姐,她的選擇是對的。”
“如果您這次跟去了,搞不好連李家的門也進不去。”
布魯斯·韋恩忍不住道:“可我是布魯斯·韋恩?”
“您是托尼·斯塔克也沒用。”阿爾弗雷德十分肯定,“請安靜等待溫特小姐回來吧,布魯斯少爺。”
習慣了孤獨便從不覺得孤獨。
同樣,當習慣了有人陪伴后,便覺得往常看來再平常不過的孤獨也有些難熬。
當布魯斯·韋恩第三次習慣性看向房門處時,經過的詹姆斯·巴恩斯實在忍不住道:“韋恩,你在等誰?”
布魯斯·韋恩下意識就要說“溫特”,但他很快便想起李溫特回了家,他至少有兩周見不到她。
於是布魯斯·韋恩只能道:“沒有誰,我只是有些無聊。”
“——所以呢?”
神奇女俠聽完了布魯斯·韋恩這幾天待在蝙蝠洞開始閑着整理浩大資料的原因,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不敢置信。
戴安娜看着工作狀態的布魯斯·韋恩,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語言,艱難道:“溫特回去了,你的選擇竟然是去整理些無用的資料,而不是跟過去?”
布魯斯·韋恩沉吟片刻道:“阿福和她都不希望我去。”
戴安娜的臉上寫滿了“你這樣是怎麼追到女孩子的要是史蒂夫當年這麼追我他肯定完蛋”的心理活動,這位超級女戰士深吸了口氣,這才能忍住自己衝動,轉而問一旁的超人:“克拉克,如果路易斯去戰地採訪並且不讓你跟着,你會怎麼做?”
“暗地裏跟着吧,畢竟太危險了。”
神奇女俠攤開手,看着布魯斯·韋恩恨鐵不成鋼:“克拉克都比你聰明。”
蝙蝠俠一貫是和克拉克·肯特來探討智慧問題的,面對神奇女俠的這句評價,他沉默了片刻后反問道:“所以你認為?”
神奇女俠抿了口咖啡:“聽說過‘偶遇’嗎。”
闊別近一年,重新踏上祖國的土地,這對於李溫特而言是件極為令人覺得愉快的事。
無論是聽着親切但不熟悉的上海方言也好,還是新家門口的那家包子鋪也罷,雖然並不是自己最熟悉的土地,但有着親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讓人從心底里覺得放鬆。
陪着父母看完了電視節目,李溫特和他們道了聲晚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有扇極大的窗戶,坐在床邊可以將再清楚不過的看見夜晚的星星。
在大都市絢麗的霓虹燈下,這些星星或許遠沒有她在阿斯加德所見到的震撼人心,但卻是她最熟悉的。李溫特端着杯牛奶,坐在窗邊忍不住有些出神。
……不知道哥譚的黑暗騎士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在巡邏他的城市,還是在蝙蝠洞裏研究着更新的武器呢?
阿福先生能勸住他按時休息嗎?不說休息,他有按時吃飯嗎?
李溫特正胡思亂想着,忽然眼前一花,她覺得自己似乎在魔都的窗戶外看見了蝙蝠俠。
——甚至還看見了他的藍眼睛。
李溫特忍不住笑了笑:“哎呀,原來思念真的會出現幻覺嗎?”
她剛要轉身離開,耳邊卻忽然傳來了敲打玻璃的聲音,李溫特聽見這聲音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重新轉過了身。
先前她以為是錯覺的黑暗騎士單手浮在她的窗外,向她微微一笑。
李溫特眨了眨眼,一手握着玻璃杯,一手覆蓋上了窗玻璃,看着窗戶外的蝙蝠俠,忍不住道:“你是我虛構的嗎?”
窗戶外的布魯斯·韋恩回答道:“你可試試我會不會消失。”
李溫特直接將牛奶擱在一旁,打開了窗戶,墊着腳尖微微探出身體親吻了這名像故事裏的鬼怪一樣,於夜間出現在少女窗外的漆黑蝙蝠,她有些壞心眼的小小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微微勾着嘴角道:“有溫度,看來不會消失。”
李溫特滿以為自己能夠看見布魯斯·韋恩臉紅的場面,沒想到他藏在面具后的藍眼睛裏像是藏着一汪溫泉,包容了她所有突發奇想的任性。
布魯斯·韋恩一手穩穩抓着從樓頂垂下的鋼索,一手伸出輕柔地擦過她的臉頰。
他溫柔道:“只要你希望,我便不會消失。”
李溫特:“——?!”
她慌慌張張地後退幾步捂住了自己的臉,忍不住在心裏大喊:不對,這劇本不對!明明該臉紅退後的人是對方,不是自己!
布魯斯·韋恩見她這樣,眼中笑意逾深,他溫聲道:“溫特,脖子也紅了。”
李溫特這才慌慌張張地想要遮脖子,可是遮了脖子就遮不住臉。她正要讓布魯斯·韋恩不許看她,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驚訝的尖叫!
李溫特和布魯斯同時向後看去,便見一名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正抱着一罐冰可樂,浮在空氣中指着布魯斯·韋恩說不出話。
他的手指抖了半天,方才擠出了一句話:“蝙蝠俠!”
布魯斯·韋恩略頓了頓,他的視線在浮於空中的少年身上打量了片刻,壓沉聲音:“氪星人。看來這顆星球還沒有完全‘毀滅’。”
孔克南可不管布魯斯·韋恩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只是還沉浸在見到了英雄界傳奇人物的興奮中,對着李溫特興高采烈道:“立冬姐姐,你的男朋友居然是蝙蝠俠嗎!那你為什麼還和李阿姨說是普通白領?他可是蝙蝠俠唉!”
李溫特剛想要說什麼,孔克南便飛快道:“不用否認,我看見你們接吻了!”
布魯斯·韋恩看着這個比起超人,似乎看起來還要單純無害的外星人,忍不住問道:“你朋友?”
“鄰居,幫過我很多忙。”
看着全然進入興奮狀態的小超人,李溫特不得不擺出鄰居姐姐的架勢,她虎着臉道:“試卷做完了嗎?需要提醒你你還有幾天高考嗎?趕緊回去,不然我叫伯父伯母了。”
孔克南“呃”了一聲,有些不情不願:“我是看見你屋外有人不放心才來的。”
李溫特道:“知道知道,謝謝你,但你再不回去,我明天就去買‘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全套送你。”
這句話在中國可以算是對付高考生最強力的魔咒,無人可擋——哪怕這個人與超人來自同一個星球。
少年只能不情不願地飄回自己的屋子,最後的那一眼讓李溫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推開了布魯斯·韋恩,默默就要關了窗戶。
布魯斯·韋恩攔着窗戶邊沿,忍不住問:“怎麼了?”
“他和肯特一樣,可以透視。”李溫特抿着嘴角道,她看了眼布魯斯,忍不住道,“你能留幾天?”
“今晚回哥譚嗎?”
布魯斯·韋恩露出了笑容,他對李溫特一本正經道:“如果你願意為我留半扇窗戶,即便是明日的太陽,也無法驅趕我的腳步。”
大概平時不說情話的人一旦說起情話都很可怕,李溫特默默推開了半面窗戶,然後就默默縮回了自己的床上。
布魯斯·韋恩如他所言一般,倚在半開的窗戶邊,漆黑的身影籠在夜色里,唯有那一雙眼睛,在李溫特的眼裏遠比滿城霓虹還要醉人。
布魯斯·韋恩看着她微微笑道:“睡吧,我在這裏。”
李溫特坐在床邊看着他,忽然就道:“明天還在嗎?”
布魯斯·韋恩:“?”
李溫特鼓足勇氣道:“要見一見我的父母嗎?”
在聽見這句話的那一刻,布魯斯·韋恩發自內心的感謝神奇女俠。
她的直覺真的太准了。
然而當到了第二天,布魯斯·韋恩西裝革履的敲響了李溫特家的門,正式見到了李父李母時,屬於蝙蝠俠的磨難才剛剛開始。
“不好意思我們不買保險。”
這種誤會根本算不得什麼。
“什麼布魯斯·韋恩?今年三十八歲的布魯斯·韋恩?”
被強調了年紀也根本算不了什麼。
“謝謝您的來訪,我覺得立冬可能和您不太合適。”
當面拒絕也算不上什麼。
蝙蝠俠無所不能!
當李溫特從隔壁鄰居家輔導完孔克南的英語,她剛推開門,看見的就是自己的父母笑得合不攏嘴,直問布魯斯·韋恩愛吃什麼。
她忍不住問自己身邊的孔克南:“這三個小時裏發生了什麼?你發獃了好多次,我知道你肯定用透視偷看了。”
“不愧是有正義聯盟之腦稱號的蝙蝠俠,沒有人的弱點能逃過他的眼睛。你說如果我高考如果考到五百分以上,能加入正義聯盟嗎?”孔克南一臉敬佩,他見李溫特一頭霧水的模樣,不得不解釋得更詳細些:“他喂牌,專門給你爸媽喂牌!”
李溫特茫然:“啊?”
布魯斯·韋恩則表示,在麻將桌上,一個人輸全家贏這種事,做起來實在太容易了。
然而這件事,很顯然蝙蝠俠不會解釋給李溫特聽,他只會告訴她:“如果你的父母認可了我,我們什麼時候能夠結婚?”
李溫特思考了片刻自己父母早上的態度,為了安撫自己的男友便溫柔道:“隨時可以。”
布魯斯·韋恩微微藏起眼中的笑意,他嗯了聲,平靜道:“明天如何?”
李溫特:“哎!??”
布魯斯藍色的眼睛裏充滿的笑意,他俯下身,在李溫特耳邊輕聲道:“開個玩笑,至少也要等你畢業,我可不想現在就被趕出去。”
他看着鬆口氣、面紅耳赤的少女,有一句深埋於心底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如果是你,我願意等待,直至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