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答案

飛雪園。

許仙一行的歸來，讓眾人歡喜之極，唯一有點遺憾的是，紅袖已經被無當宮宮主蕭碧痕收下為徒，此刻正在閉關修鍊。

金仙公主打量着白素貞，倒是沒看出來白素貞有什麼特別的，對於金仙公主這種出身皇家的人來說，這世上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黑狐也在打量着白素貞，想要看看許仙口中的白娘子有何不凡之處，可惜，不過只是一條白蛇精。

金仙公主的目光如劍，就像是要刺透白素貞的心，而黑狐的目光則充滿了審視的意味，這讓白素貞很不喜。這兩個人，看來對於自己的出現，並不太歡迎。

白素貞直視着金仙公主，看了一會，居然一臉的笑容走了過來。

“妹妹就是金仙公主吧。”

白素貞直接把自己放在了姐姐的位置上，這讓金仙公主眼神一凝，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寶劍，想要一劍劈開白素貞一般。

這銳利的眼神，激起了白素貞的鬥志，兩隻春水般的眼睛，漸漸地冰凍了起來，寒氣四溢。

沒想到白素貞和金仙公主一見面，便火花四濺，這讓許仙看得有些頭疼。

這時，梅佳人恰好來了，算是解了圍。

“許仙，你回來了。”

梅佳人就像是沒看到其他人一般，就這樣淡若無人地看着許仙，這讓許仙掃了白素貞和金仙公主一眼，果然，這兩人一看到梅佳人，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這邊。

許仙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綠柳，笑道。

“此時雖然不是最佳的賞柳時節，但綠柳抽芽，也是很美麗的。”

梅佳人看着已經開始發芽的綠柳，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

“的確，生命的萌芽，也是很動人的。”

淡若煙雲的梅佳人孰若無人般地走到了涼亭中，望着這飛雪園中的綠柳，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倦意。

“許仙，你看這滿園的綠柳，此刻綠芽萌生，惹人喜愛，可惜，等到秋風吹來，綠葉枯黃，生機斷去，不過是一場幻夢而已。”

梅佳人的心境，正處於一種迷茫的狀態，萬物眾生對於梅佳人來說，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一切美好最終都將歸於虛無。這讓梅佳人的心變得很輕，輕的無足輕重，雖然這如天空之輕的玄妙心境，讓梅佳人在修道的這條路上突飛猛進，但也讓梅佳人越來越覺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也是如此的虛無。

修道的目的是為了超脫生死，可超脫生死卻不是那麼容易，如果不能找到一個支點，那修不修道又有何區別呢？

許仙沒有看梅佳人，而是看了看白素貞和金仙公主，這讓白素貞和金仙公主兩人有些不解，不明白許仙這是什麼意思。

許仙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飲了一口道。

“吾等眾生，從懵懂到開悟，再從開悟到迷惑，這是一道關卡。過的去，則會看到萬物眾生的美麗，過不去，只會覺得一切不過是一場美麗的夢。所以，白素貞，你為何修道？”

許仙是第一次問起白素貞關於修道的問題，這讓白素貞思索了起來。

為何修道？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但其實不簡單，這代表着你此刻對道的領悟。

白素貞想起了自己還是一條白蛇的時候，那時只想着吃飽肚子，哪有時間去思考修道？直到有一天，白素貞看到蒼鷹掠過山林，心中升起一股想要飛上青天的衝動，從那時起，白素貞才開始思考起來，怎樣才能飛上青天？

修道對於白素貞來說，就是飛上青天。

“許仙，修道對於我來說，就是掙脫天地對我的束縛，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

這是一個偉大的夢想。

金仙公主看了看白素貞，有些讚賞，這條白蛇的心倒是不小，掙脫天地的束縛，這可是連聖人都無法完全做到的事。

“金仙公主，你為何修道呢？”

許仙看向了金仙公主，這讓金仙公主神情一肅，解下金仙劍，伸手撫摸道。

“我只是為了找到，我是誰？”

金仙公主不愧是金仙公主，這句話已經代表了金仙公主在修道的這條路上，已經站在了一個巔峰之上。

我是誰？

這是直指本性的一種心境，萬物眾生一旦開悟，必然要走上這條尋找“我是誰”的道路，只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本性，你才能明白何為道？

許仙轉頭看向梅佳人，對於這個淡若煙雲的女子，許仙很是欣賞，可這個女子的天賦太過於驚人，也讓她難以找到自己的道。

有時候，你知道的太多，反而更困惑。

“梅小姐，你為何修道呢？”

許仙的問題讓梅佳人轉過身，坐了下來，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道。

“一開始，我以為我可以比天還高，所以我開始修道。後來，我發現，比天高並不算什麼，因為你不是天。這天，就像是一個風箏的線，無論你飛的有多高，最終還是要落回地面的。生命也不是如此嗎？無論多麼絢爛的生命，到最後，還不是歸於寂滅嗎？”

厲害，真是厲害！

梅佳人的心境，已經到了一個讓人仰望的高度。沒有堅實基礎的高度，那是吹牛皮，但梅佳人不是，梅佳人的基礎很堅實，所以，她看得更遠，也就更困惑。

“死亡在天道之下，那是必經之路。所以，吾等修道，就是為了超脫天道，跳出死亡這條必經之路。”

“是嗎？你怎麼知道天道之外，死亡就不是最終歸宿呢？”

梅佳人一臉嘲諷地看着許仙，這是梅佳人第一次顯露出淡然之外的情緒，看得出來，梅佳人對於許仙的論調，很不以為然。

許仙倒沒覺得有什麼尷尬，反而盯着梅佳人的雙眼，緩緩道。

“因為我看到過天地之外的景象。”

許仙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緩緩地變成了兩個漩渦狀的星河，透過這無數的星河，梅佳人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議的畫面。

“這、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梅佳人不敢相信，如果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那一切，就真的是夢幻泡影了。

“梅小姐，吾等修道，長生只是為了守護這份美麗。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草的清香，花的嬌艷，魚的靈動，鳥的飛翔，那這個世界該是怎樣的貧瘠？”

“你是誰？”

梅佳人盯着許仙，一臉的凝重，能看透這片天地真相的存在，一定不是一般人。

“我不知道，我正在尋找這個答案，你要不要一起來？”

許仙的邀請，讓梅佳人沒有一絲猶豫，淡然地看了許仙一眼，笑了起來。

這笑很淡，但很動人。

“許仙，你說的沒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這麼多的美麗，那該多無聊啊，就算是為了見識這無數的美麗，我也該一路走下去，怎能輕言死亡？那該多不美麗。”

梅佳人不愧是梅佳人，總是那麼的讓人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