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宮闈醜事

162.宮闈醜事

正說到皇帝,余翰飛就帶着聖諭過來,宣顧懷清到宣德殿伴駕。

顧懷清走之前對段明臣囑咐道:“你找李總管調看宮裏妃嬪的卷宗檔案,先研究一下,我去跟陛下彙報案子進度,順便也問問他是否知道庄妃獲罪的內情。”

由於太后新喪,宮裏上下都須穿素衣,蕭璟身為天子也不例外。

蕭璟剛下了早朝,穿着一件素白底綉團龍的龍袍,神情頗有些抑鬱寡歡,見到顧懷清,臉上才露出一絲歡顏,拉着他在桌案前坐下,笑道:“近來事兒多,竟是許多日沒見到懷清了。”

顧懷清笑道:“陛下前日才召見過我的,都不記得了?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蕭璟貪戀的望着顧懷清的臉,輕輕的道:“才過了兩日,朕卻感覺過了許久了。”

顧懷清跪坐在皇帝面前,替他斟了一杯清茶,道:“陛下喚我來,是為了太后的案子吧?我與段明臣多方探查,已初步有了些眉目,不過還有幾個疑點,所以暫時不能結案。”

蕭璟微笑道:“聽起來進展不錯啊。還有什麼疑點,說來朕聽聽。”

顧懷清看了蕭璟一眼,說道:“陛下是否記得先帝的庄妃?”

“庄妃?”蕭璟微微蹙眉,“朕記得是個溫婉賢惠的女子,先帝曾經很寵愛她,為她斥巨資重修瓊華殿。”

“但好景不長,瓊華殿剛落成不久,庄妃就被打入冷宮,而當時她懷有身孕,沒多久就死在冷宮裏,一屍兩命。”顧懷清頓了頓,望着蕭璟不解的目光,繼續問道,“陛下是否知道,庄妃是因為什麼原因獲罪於先帝,甚至不顧她懷着龍種,讓她母子俱喪生在冷宮之中?”

蕭璟皺了皺眉,事關前朝舊事,還是他的父皇和寵妃,身為兒子的不太方便說。不過禁不住顧懷清殷切懇求的目光,蕭璟還是把自己聽說的告知了他。

“庄妃是先帝的逆鱗,一直是宮裏禁止談及的,朕當時雖是太子,也不便多探聽,只是隱約聽人提及,庄妃……似乎是跟外男有染,先帝懷疑她不貞,懷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什麼?這怎麼可能?”顧懷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皇宮大內何等森嚴,在這裏走動的不是宦官就是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有真男人混入啊!

蕭璟似是看出顧懷清的疑惑,道:“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當時的確查出來,庄妃身邊伺候的一名太監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先帝為此才大發雷霆,不僅發落了庄妃和柳氏一族,還把庄妃身邊伺候的宮人全部處死。”

顧懷清默然,妃子跟外男有染,給皇帝戴了綠帽子,甚至還懷了野種,這絕對是不可傳揚的醜事,皇帝當然要杜絕傳播,將所有知情者都滅口。

顧懷清追問道:“那當年是何人告發了庄妃?是不是太后?”

“這……朕就不得而知了。”蕭璟頓了一頓,忍不住道,“懷清為何問起庄妃,難道太后之死跟庄妃有關係么?據朕所知,庄妃的族人都受到牽連,全部死在流放的途中,庄妃身旁伺候的宮人也都被誅殺滅口。還有誰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謀殺太后,總不可能是庄妃的鬼魂回來複仇吧?”

蕭璟開着玩笑,顧懷清卻想起瓊華殿鬧鬼的傳聞,還有那個神秘的紅衣影子……

憑藉著顧懷清對於庄妃的印象,他是不太相信庄妃會做出與人通姦的醜事,且不說這樣被人發現會是什麼下場,以庄妃的聰慧也不可能做這等無腦下賤之事。

顧懷清又想到梁婉說的話,太後為何會咒罵庄妃,明明庄妃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雖然彼時太后已經頭腦不甚清醒,但正因為這樣,太后說的才是內心深處真正的恐懼。

人死了還能不能給自己復仇?這倒真是個好問題……

蕭璟看顧懷清獃獃的發起愣來,不覺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揮舞了兩下道:“朕是開玩笑的,懷清不會真以為有鬼魂吧?”

顧懷清回過神,想起梁婉所託,便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活着的人總歸會有所惦念。梁婉想入宮拜別太后,不知陛下是否應允?”

蕭璟對梁氏一族着實沒什麼好印象,天天在朝堂上鬧騰,煩的他頭疼,不過梁婉只是一介弱女子,讓她進宮來看看太后的遺體,倒也沒什麼妨礙,於是蕭璟便點頭應允下來。

顧懷清心中暗喜,梁婉再度進宮,便有機會誘她吐露內情,庄妃之死到底是不是跟太後有關,還需從她那邊得到突破。

顧懷清見蕭璟今日心情似乎不錯,多陪他聊了一會兒,順勢又提起麗嬪:“陛下,今日麗嬪的父親馮柏來我府上,拜託我為麗嬪說幾句好話,好讓他的女兒早日解除禁足令,讓她不至於失寵。”

蕭璟似笑非笑的看了顧懷清一眼:“哦,那馮柏送了你多少銀子?”

顧懷清佯作惶恐道:“他給了我一個信封,我只是暫且收着,還沒拆呢,回頭自然是要退給他的。其實不是因為錢,我只不過憐憫他一片愛女之情罷了。”

蕭璟擺擺手道:“沒事,反正馮家富可敵國,他那六品官職便是花了二十萬兩銀子捐來的。他送你的禮,你儘管收下便是,若是嫌多,大不了分一半給朕。”

“哈哈,陛下這是窮成什麼樣了啊?”顧懷清笑着打趣道,“既然馮家是巨富,陛下不如多寵幸麗嬪,以馮柏的愛女心切,還不乖乖的把萬貫家產奉上給陛下?麗嬪又不醜,陛下也沒有損失的。”

其實麗嬪何止是不醜,根本就是非常漂亮,而且聰慧多才,比起那跋扈潑辣的寧貴妃討喜多了,也不知蕭璟是怎麼想的。

蕭璟聞言,臉上的笑容冷了幾分,淡淡的道:“懷清連朕要寵幸哪個女子都要管么?”

顧懷清揚眉道:“陛下忘了嗎?當年您可是說過,您做了皇帝,我就做大內總管,幫你管理皇宮。君無戲言啊,陛下!”

蕭璟盯着顧懷清,悠然一笑道:“朕當然不會忘記,懷清也永遠不要忘了當年的話……”

“我當然不會忘,所以才大膽諫言啊!”顧懷清順桿往上爬,湊過去神秘兮兮的笑道,“我看陛下似乎對麗嬪有點不喜,到底是為何?難道是她……伺候得不好?”

膽敢刺探皇帝的宮闈**,若換了旁人,蕭璟早就斃了他,但對着顧懷清,蕭璟卻似乎有無限的耐心和寬容。

蕭璟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其實朕對麗嬪談不上不喜。麗嬪溫柔乖巧,知書達理,進退有度,長得也嬌艷動人,可是朕有點看不透她,總覺得她無懈可擊的笑臉像戴着面具,沒有付出真心。”

被蕭璟這麼一說,顧懷清也明白過來,確實如蕭璟所說,麗嬪不是不好,而是表現得太完美。無懈可擊的面容背後,到底她對皇帝有幾分感情,實在說不好。

反觀其他妃嬪,雖然爭風吃醋鬧得謊,像寧貴妃那樣,三天五日的鬧騰,但她的喜怒哀樂如一張白紙攤開,不需要揣度就可以明明白白的讀出來,不像麗嬪,心思藏得很深,讓人捉摸不透。

皇帝都是喜歡可以掌控的人,蕭璟也不例外,而且他喜歡真性情的人,因此才對寧貴妃另眼相待,而處處表現得完美的麗嬪反而得不到他的青睞。

“原來如此……”顧懷清若有所悟。

蕭璟多日不見顧懷清,就拉着他跟自己下棋,一盤接着一盤。

顧懷清心裏惦記着太后的案子,無法集中精神,水平比平時差了許多,被蕭璟殺得落花流水。蕭璟反而抱怨他不認真,最後顧懷清不得不告饒,蕭璟才意猶未盡的放他離開。

從宣德殿出來,天色已經暗沉,顧懷清回到東廠,段明臣卻不知跑哪兒去了,一沓厚厚的卷宗攤在桌上,顧懷清翻看一下,都是歷代宮妃的圖冊,還有妃嬪的家世介紹。

顧懷清心念微動,索性翻看起來。先是翻到庄妃的檔案。發黃的畫卷上一個宮裝麗人執扇輕笑,眉目溫婉,氣質端莊,正是記憶中庄妃的模樣。

庄妃柳媛貞乃是京城人士,出身雖不顯赫,卻也是世代書香門第,她是家中幼女,上面有一個兄長兩個姐姐。其父乃是同進士出身,曾任工部都水司郎中。

顧懷清又繼續翻,找到麗嬪的介紹。

麗嬪馮小鸞,身世則要有趣得多。她出生於揚州,其父馮柏雖是平民出身,卻是經商奇才,以航運貿易起家,是江淮一帶有名的大鹽商,甚至還開了一家寶慶錢莊,遍佈全國各地,怪不得蕭璟要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還真是一點不誇張。

馮柏雖然富可敵國,卻是個痴情的。他的髮妻、也就是馮小鸞的生母,在生下馮小鸞不久便病逝,馮柏思念亡妻,竟一直未續弦,甚至也不納妾。

馮小鸞是馮柏的獨生女,可想而知必是疼得如同眼珠子一般,作為商戶之女,她雖然地位不高,但是以馮家的家財,一輩子過着優渥的日子,還是輕而易舉之事。

然而,在馮小鸞及笄那年,馮柏卻花二十萬兩銀子捐了官兒,而後舉家搬到京城。兵部員外郎雖然只是個沒什麼實權的六品官,但因為有了官身,脫了商籍,馮小鸞才有了資格入宮選秀。

結合之前馮柏說的話,恐怕這捐官也是馮小鸞授意其父的,為的就是能選秀入宮。既然馮小鸞這麼費盡心思的入宮,照理說應該是個野心勃勃的女子,進宮后必然不惜一切博得皇帝的寵愛才是,可從蕭璟的話可以看得出,馮小鸞待皇帝並不是那麼回事兒。

馮小鸞被禁足后還是安之若素的模樣,像是一點都不憂心自己會失寵。

“真是奇怪……”顧懷清合上卷宗,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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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廠花基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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