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接下來，柏穎一直被祁正養在醫院裏，她提了幾次出院的事，祁正都沒點頭。
祁正沒點頭，就是借醫生十個膽子也不敢放人走。剛開始的時候祁正還是每天來一趟，後來兩天也難得來一次，就是吳昊也來得少了，派了公司另一個女助理過來，每天就像24小時站崗似的候着。
私人醫院服務周到，樣樣齊全，柏穎沒什麼要吩咐人家做的，每次聽見她敲門進來問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時候，柏穎都一臉尷尬與不好意思，期間祁正來過一次，柏穎讓他將人收回去，結果被對方冷冷一句“又沒讓你開工資”給頂了回來。
祁正公司工地出事故那一件事似乎鬧得挺大，有一次護士給她開電視無意聽到關於這件事的報道，事故出事的人多，家屬不滿公司賠償，聚起來一直在鬧。柏穎驚訝，沒想到在她住院的這段時間祁正攤上這麼大的事。
可是他之前來醫院的時候都沒有提這件事，一個字都沒有！想到祁正幾次身上的香水味，隱隱擔憂的柏穎就釋然了，他還有時間追女人就證明他應付得過來。
女人……柏穎靠在床頭，眸子稍稍暗下。
“柏小姐，外面有人要見。”
“誰？是不是之前叫穆青的？”柏穎坐直，臉色微變，穆青來找過她幾次，但是她都推了，恐怕穆青已經從沈默哪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既然已經都知道，又何必面對面的撕破臉挖傷口？
護士搖搖頭，“說是柏小姐你的妹妹和阿姨。”
妹妹？阿姨？柏穎忽的反應過來，應該是林喬雅跟李淑瓊。
柏穎記得自己只有在去b市之前去看過柏建州，之後去b市，回來又受了傷，她們怎麼知道自己住院？
林喬雅跟李淑瓊一同進的病房，剛一進來就被單人間裏的豪華弄得有些懵，不過是住個院而已，搞得跟住高級酒店套房一樣！
李淑瓊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跟着護士進來將手上提着的兩大水果籃放在桌面，看見柏穎的時候眉頭皺得老高，音調也拔高。
“小穎啊！沒事吧？住院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們！知道的時候可嚇死我了！”
林喬雅面色不太自然，輕咳了一聲，有些不滿，“媽，人家這是高級私人病房，哪有你說話這麼大聲的！”
李淑瓊白了自家女兒一眼，還是下意識的降了聲音，“快把我給你姐熬了一上午的雞湯拿過來！”
柏穎有些急，“我爸也知道了？”
林喬雅在她床邊的凳子坐下，難得的好脾氣好語氣，“剛好點，能讓他知道嗎！”
李淑瓊打了林喬雅一下，“別嚇你姐！怎麼說話的！小穎別聽她胡說，你爸不知道住院的事，就是看見你的新聞，有些急，打你電話也不通。”
電話？她的手機早在醒來之後就不翼而飛，問了護士好幾次，護士也說不知道，她總不能拿着去問祁正。
“別跟我爸說。”
“哎哎！你爸身體剛好點！我們知道的！來喝點雞湯，喬雅，愣着幹嘛，把小桌子端上來！”
被點名的林喬雅“哦”了聲，柏穎喝湯眼睛不方便，林喬雅乾脆坐在床邊，親自拿勺子喂她，柏穎可受不來這大小姐的伺候，自己接過來，慢慢喝起，雞湯膩得很，她不是很有胃口，想到什麼抬起頭，“你們怎麼知道我住院？還有什麼新聞？”
“沈……”
林喬雅剛要開口，就被李淑瓊撞了一下，柏穎皺眉，果真是他，放下勺子沉了臉，“以後你們搭理的沈默自己處理。別來找我。”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林喬雅最先回神，拿出一份報紙，“我們也沒怎麼理他，就在樓下，連樓都沒讓他上，姐，新聞上說你跟祁正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什麼新聞？”
“新聞報紙都有說！不信你自己看……”林喬雅剛說完才記起柏穎看不見，悻悻的將報紙抽回來，有些興奮，“就是在b市，祁正給你戴項鏈的那個，據說那個項鏈很貴的，他買給你了？”
李淑瓊雙眼放光，“小穎啊，值不少錢吧？”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柏穎有些沉默，果真她們還是帶着目的來的，也是，這麼多年，也沒見她們多善待自己，只是當林喬雅說出那個請求的時候，還是讓柏穎大驚了一把。
“你想到易正工作？”
李淑瓊怕柏穎不肯幫忙，着急的□□話去，“你妹妹之前做的那些混賬事我都說過她了！她也知道錯了，現在是真想找個好點的工作慢慢做上去。”
林喬雅甜甜的叫了聲姐，“姐，上次那件事我手都斷了一隻，現在還沒完全好呢，你跟祁正在一起，他肯定也把房子給你了是不是？進了祁正哥哥的公司我一定好好工作！”
才多久，這麼快就祁正哥哥了？柏穎心裏冷笑。
“你怎麼不想想當初他斷你手的樣子？”
一番話說得林喬雅顫了顫，“姐……”
“這個忙我幫不了。”
林喬雅鼓着嘴臉上有些紅，李淑瓊也有些尷尬跟不滿，“小穎，好歹是一家人。”
其實柏穎想問，你們什麼時候把我當成一家人過？這句話在喉間發酵，最後還是卡住，將才喝了兩口的雞湯推出去，語氣平平。
“可惜祁正不是一家人。”
兩人怔住，柏穎繼續道，“趁着他沒來之前你要趕緊走，難保一會他看見你不會想起來，手下卷了他一大筆錢，他最恨人不忠……”
李淑瓊有些怕了，看向自家女兒，林喬雅憤憤，但心裏也是怕，這趟求軟不得她已經夠憋屈的了！
兩人走後沒多久，祁正就來了，應該是從護士哪裏知道了，一來就開口，“有人來？”
明明是知道了，偏偏還要裝打啞謎，柏穎老老實實，“你不知道？”
祁正沒出聲，也沒太在意，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就完全沒了聲響，病房裏就兩個人，靜謐的空氣里，柏穎連呼吸都下意識輕了不少，噠的一聲，她聽到打火機的聲音。
祁正心情不好。
“祁先生？”
陷在沙發里的人似乎是在打量她，這麼些年練就的敏感讓柏穎接收到對方赤、裸、裸的注視，心裏發慌，手捏着被子緊了緊，再要開口的時候，男人終於出了聲，低低的，有些嘶啞，“過來我抱抱。”
說罷就看着柏穎從床上挪下去，慢慢的邁着步子往自己方向來，偏頭眯了眯眼，等到人到身邊的時候，夾着煙的手伸到另一邊攬着人坐在自己右邊的大腿上，“對這裏挺熟悉的？都不用棍子了。”
柏穎憋出一抹笑，“祁先生你一天走幾十次你也可以的。”
原本繃著氣的祁正低笑着，捏着柏穎的下巴看了好一會，接着將人扣下吻了一通，很霸道的一個吻，最後鬆開的時候，柏穎都覺得嘴邊有些麻，對方卻連氣都不喘一下，“可惜了，你明天就得換地。”
“恩？”
“不是一直嚷着要出院？明天給你辦出院，我沒空接你，讓助理送你回去。”
“是不是……公司的事？”柏穎沒忍住，還是問出了口。
祁正倒是沒什麼大的反應，“你知道的事倒是多，還沒到要你操心的份。”
柏穎的臉挨着他的喉結，他一說話喉結上下翻動，硌到她的臉上粗粗的癢，他身上的味道很單一，夾雜着微微出汗的氣息，這幾天都沒聞到其他的香味，是不是……
柏穎剛要鬆口氣，就忽的想到另一個殘酷的事實，很多事，不需要這麼早就見面做的。
“明天出院之後在家裏好好養一段時間，眼睛的複查要隔一陣才能出來。”
“祁先生，你真的要給我治眼睛？”
“不然呢？你以為我吃撐了沒事做？”
“祁先生，從來都沒有人主動給我治眼睛，你是第一個。”一翻話說得都帶着感動的意味，祁正偏頭吸了一口煙，“怎麼，感動了？”
柏穎低下頭往他胸口靠了靠，避開他探究的眼神，嗯了一聲，“感動，你對以前的女人……也這麼好嗎？”
祁正按着她的肩將人推開，疊着的雙腳放下，“我對自己的女人從來都很慷慨，以前她們要錢，你稍稍不一樣，柏穎我給你選，錢跟眼睛，你要哪個？”
柏穎搓了搓手，最後抬頭的時候嘴角有笑，“一定要選？能不能都要？”
祁正皺眉，“想得美！”
第二天出院，柏穎果真沒等來祁正，倒是等來另一個人，祁盛。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支開其他人，命人將柏穎帶到另一間小屋子，兩人有過短暫的接觸，要是沒有祁正從中作梗，或許可能應該，此時此刻，柏穎正大着肚子，走在另一條不歸路上。
柏穎吸口氣，同樣是不歸路，有什麼區別？
從醫院出來，車已經開到醫院門口，已經找了一圈不見人的女助理看着被護士引着出來的柏穎，瞬間舒了口氣，“柏小姐，剛剛找不到你，沒事吧？”
“……”柏穎微微回神，唉了一聲，搖頭，“沒事，剛剛在洗手間。”
從住院大樓到停車的地方有一小段距離，柏穎穿着短袖，太陽照在身上卻不覺得太熱，細細回想，才記起，已經快初秋了。
那麼快，幾個月時間嗖一下就過去，回想起來，好像認識祁正才是前幾天的事。
祁正飛去b市處理事情，三兩天下來都沒消息，柏穎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電台那邊說要調查，但是遲遲沒有消息，新的節目如期開播，柏穎戴着耳塞聽着姜婷歡脫甜美的聲音面無表情，跟得自己久了，她主持的風格說話的節奏都跟自己像得很，韓徹來找過自己一次，只口不提台里關於調查她的事，倒是特意給她帶來幾封聽眾寫的信。
在這個電子信息橫流，電話短訊微信微博發達的年代，紙質的信箋總有幾分舊時光停住的斑駁，以前聽眾來信都是姜婷給她念，現在柏穎獨自守着祁正的大別墅，余阿姨不認字，所有的信件沒了交接的中介，被柏穎擱置在床頭的小抽屜里。
柏穎去看柏建州，經過上一次的回絕，李淑瓊對她的態度恢復到不冷不淡，柏建州擔心她，拿着那份印着關於兩人新聞的報紙問了又問，柏穎搖頭否認，柏建州嘆口氣沒追問，他每月高昂的醫藥費李淑瓊從未出過半分錢，不是平白無故可以報銷的，柏穎的態度，很明顯的疏離，兩父女始終是有了隔閡，柏穎很多事已經不願再跟他坦白。
從柏建州家出來，回到別墅是下午，一般上午就離開的余阿姨居然在，見到柏穎忙的迎上來，“柏小姐，祁先生回來了。”
嗯？柏穎有些驚訝，祁正？
“祁先生？”
“在樓上。”余阿姨接過小t的韁繩，“先生回來的時候問了你，我說上午走的時候你還在。”
柏穎竟然有些緊張，點頭，“知道了。”
沿着樓梯往上，從這裏到祁正卧室的路她已經很熟悉，卧室空蕩蕩無人，祁正在書房。
“一束玫瑰，包裝用淡藍色，位置訂晚上七點，署我的名字。”
書房的門半掩，祁正背對着她打電話，柏穎屏着呼吸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僵直的身體直到祁正掛了電話幾分鐘之後才抬手輕輕敲門。
祁正在抽煙，一進去，滿屋子的淡煙味。
見到人回來，坐在窗台上的祁正抖了抖手中的煙灰，“去哪了？”
柏穎沒打算瞞，“看我爸。”
祁正點頭，掐了煙，走到人跟前，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嗯，養了一陣，是胖了點。”
“祁先生晚上想吃什麼？讓余阿姨做……”
“晚上我出去，你自己在家想吃什麼讓她做。”
應該是祁正的交代，一個人的晚餐比平時豐富，但是柏穎不過喝了幾口湯就放碗，坐在沙發上聽着電視裏某綜藝節目吱吱呀呀的笑聲，柏穎捏着遙控器出神。
七點已過，祁正的玫瑰跟浪漫晚餐不知是跟誰。
柏穎睡得不踏實，門鎖開的時候一下就醒了，掀開被子光着腳下地，祁正回來了，沒換鞋，皮鞋踩在地板上很是清晰。
就在柏穎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時候人已經往二樓走去，足下微涼，柏穎動了動腳趾，放在門柄上的手又收回來。
剛坐回床上，桌子上的內線就忽的響起，傳統的座機嘟嘟聲把柏穎嚇了一大跳。
屋子裏除了她就是祁正，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手摸着過去接起，還沒出聲，那頭祁正沉沉的聲音就傳來，“上來。”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放下電話的時候柏穎突然想到這一句。
關鍵是她現在還不能反抗！摸着上到二樓，卧室里有煙味，柏穎皺眉，他又在吸煙。
“祁先生？”
祁正明顯的心情不好，拽着人直接攔腰抱起，最後在柏穎驚恐的叫聲中將人狠狠拋到床上。
大床柔軟，但是落下的瞬間還是震得後背發疼，柏穎呲着牙還沒回過神，這邊祁正已經壓了上來，抿着唇，一句話也不說，按着人就去解自己的襯衫，柏穎有些慌，在他伸手過來要拉她睡衣的時候，猛地用自己最大力氣捏住他的手腕，語氣發顫。
“祁正！”
沉着臉的男人黑暗中眸子帶着懾人的光，緊緊盯着身下只能看到輪廓的女人，話語陰得幾乎發狠，“怎麼，不能碰？”
“……”柏穎臉上散了一撮的頭髮，刺得臉上發癢，咽了咽口水，捏着男人手腕的手一直沒松，“你怎麼了？”
“想上/你還有怎麼了？”
柏穎力氣完全不敵他，暗黑中，祁正將她翻過來從身後霸着來，他力道快又猛，柏穎張着嘴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事後祁正精神像是好了不少，抽出煙點燃的時候順手將柏穎撈到自己懷裏，兩人肌膚相貼，汗濕的涼意惹得柏穎一震。
“抽太多煙不好。”
祁正挑眉，眯着眼直接將煙送到她的嘴邊，“吸一口。”
嗆人的味道襲來，柏穎扭開頭，“不要，我不會。”
“你不會的事多了，一開始你不是也不會做/愛。”
柏穎無言以對，只能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煙味嗆到喉嚨，柏穎咳咳咳的捂着嘴咳，祁正卻看得有樂趣，收回去自己抽。
“祁先生你心情不好？”
祁正瞥她一眼，“做之前不是還叫祁正嗎？改口這麼快。”
柏穎咬着唇，摸到他的手湊過去自己又抽了一口，再一次的咳出聲，抬頭的時候一張小臉皺得緊巴巴，“自我懲罰一下。”
祁正眉心舒展，在她頭上重重敲了一下，“女人還是要少吸煙的好。”
橫豎都是他有理！
祁正盯着嘟嘴不滿的女人，捏着她的下巴看了又看，“你是誰的女人？”
柏穎一震，“祁先生……什麼意思？”
“你現在是誰的女人？”
“自然是你……祁先生你的……”
小心翼翼探究的語氣，祁正沉默着不出聲，附身柔柔在她唇邊舔/了/舔，“你會背叛我嗎？”
“祁先生？”
“我喜歡女人要乖，你也是。”
“我一直都很乖……啊！”
祁正將她整個人抱在提在身前，下巴就壓在她的頭頂上，“所以你還沒被我踢出去。”
手下女人手感誘人，一晚上難以消化的事實被慢慢的隱退，心裏的火又隱隱被勾出，掐了眼，轉身將女人壓在身下，“再乖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