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番外——
新澤中心醫院九樓。
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正中擺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玻璃艙,藍色的液體中浸泡着的赤身**的易苗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貓一樣幽亮的瞳孔中充滿了痛苦、驚懼。
蒼白纖細的手從液體中抬起,按下上方蓋板上的紅色按鈕,密封的蓋板緩緩後退啟開。
“嘩!”的一聲,易苗猛地從水中坐了起來,猛吸一口氣之後劇烈的喘息着,瞳孔一陣陣的緊縮,臉色異常蒼白。
劇烈的呼吸漸漸平穩,易苗的手無力的搭在艙沿上,坐在艙里的液體中,軟軟的靠着艙體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閉了閉眼,臨死前的畫面還殘留在她的腦中,她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的臉,她只聽到梁州撕心裂肺的叫着她的名字,只看到高高的被烏雲遮蓋的天空,她死的時候,正是一場暴雨的開端。
她應該感謝那隻變異喪屍,直接貫穿了她的心臟,而不是讓她跌進喪屍群后感受活生生被喪屍一口口撕咬而死的痛苦。
她本以為她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了重來的機會。
她真的累了。
不想再繼續了。
她很難再重新去找到梁琪、梁州、葉簡他們,再重新建立起他們之間的感情。
只有她一個人保留以前的記憶。
光是想,她已經覺得疲憊不堪。
易苗在艙體裏坐了很久,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一直沒有聽到激活系統的提示音。
她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突然望向牆邊擺放的桌子。
上面應該有的衣服,鞋,以及短刀都不見了,就連桌子上的白布也被揉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易苗腦子裏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她支撐着從玻璃艙里爬了出去,及腰的長發濕噠噠的貼在她光潔的裸背上,她看向金屬蓋板光面中的自己,和每一次從玻璃艙中醒來沒有任何差別,心中疑惑更濃。
她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白布,把頭髮擦至半干,然後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她等了一會兒,直到自己身上的虛弱感漸漸消散,才走向了那扇門。
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和每一次一樣,在她走出房間的瞬間,身後的門一陣扭曲,然後詭異的和旁邊的牆壁融為一體,變成了一堵完整無缺的牆壁,好像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長長的走廊依舊沒有一個人影,地面上到處都是凌亂的腳印和斑駁乾涸的血跡,偶爾還有被啃咬過的手臂和只剩下下半截的殘破的屍體,依舊看起來像是恐怖的凶殺案現場。
似乎和以前沒有差別。
不。
還是有差別的。
易苗突然快步往前跑去。
長廊盡頭的拐角處是一具女性喪屍的屍體。
她蹲下來,瞳孔微微緊縮。
這隻女性喪屍的腦袋上有一個貫穿傷......
她記得,上一次蘇醒過來,她出來之後,就是用刀貫穿了它的頭顱......
易苗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嚮應急通道,應急通道的大門已經半開,一隻斷頭的喪屍屍體就倒在門后,易苗看向它的手腕,原本應該有個手錶的地方空空如也。
易苗站起來,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一種什麼狀況。
她突然抬起頭來,然後快步下樓,徑直衝進了一樓的藥房。
易苗怔怔的站在藥房的門口,巨大的衝擊讓她的腦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藥房裏依舊是空空如也。
難道......
難道......並沒有重來?
易苗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有點難以消化腦子裏這個瘋狂的想法。
她明明是死了......
她也明明是從玻璃艙里醒了......
可為什麼外面的一切都和她上一次發生的事情保持一致?
正在她腦子裏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剎車聲,易苗看向大廳的方向,聽到那邊有人開了車門從車上下來,然後是一連串的腳步聲走進了大廳,聽起來有好幾個人......
梁琪!
易苗瞳孔微微緊縮,然後立刻往大廳的方向跑去。
“別開槍!是人!”一個年輕的男聲在大廳里響了起來。
剛剛從車上下來的一行人全都驚疑不定的盯着從走廊里突然衝出來的女人,不,從她的年紀來看,用女孩兒來稱呼她似乎更為貼切。
這個女孩兒的打扮實在是太怪異了。
濕潤的長發,蒼白的臉,身上裹着一塊白色的布,她這樣的打扮,倒像是剛剛洗完頭髮洗完澡裹着浴巾從浴室里跑出來的。
但至少,是個人。
一行人對視了一眼,都默默放下了手裏的武器。
為首的秦術卻表情莫測,他沒有放過剛才那個女孩兒衝出來后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失望、驚喜、疑惑、最後歸於茫然,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最應該出現的恐懼、害怕。
......
“我叫秦術,是這支隊伍的領隊。”車上,秦術對易苗介紹道:“開車的是強子,副駕駛座那個是劉淇,後面是肖獻,張啟義。”
易苗身上穿着他們給她的備用的男式T恤,穿在易苗身上空蕩蕩的,直接拿來當裙子穿。
聽到秦術的介紹,易苗點了點頭,卻沒有介紹自己的名字。而是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車內幾個男人交流了一個眼神,他們一致認為易苗肯定是一直躲在哪個地方,所以才會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
秦術說:“2026年。”他看到那個女孩兒的臉色微變,眼睛裏的光閃動了幾下,然後看着他接着問道:“”
易苗表情微變,眼睛裏的光跳動了幾下,然後接着問道:“你知道新澤基地嗎?”
秦術一愣,還沒說話,前面的劉淇就回過頭來一臉奇怪的看着易苗說道:“你知道新澤基地?”
“我們就是新澤基地的!”坐在後面的肖獻說道。
“你們是新澤基地的?”易苗臉上終於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對啊!我們現在就要回基地去。”肖獻說道。
易苗問道:“你們新澤基地的基地長是誰?”
“我們基地長姓程,叫程默。”劉淇說道。
易苗遏制住心中的激動,繼續問道:“那......你們知道葉簡嗎?”
易苗這句話一出,車裏頓時陷入一陣沉默,幾個人互相交流了一個眼神,然後秦術用探究的眼神看了易苗一眼,然後問道:“你認識葉神?”
易苗忽然笑了笑,然後看着秦術說道:“算認識吧。”
秦術被易苗的笑閃了下眼,忽然覺得易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就聽到易苗又問道:“那梁州,梁琪,衛袁,龍令九你們都認識?”
從易苗口中吐出的那一個個名字,像是一個個炸雷一樣把車裏眾人都炸懵了。
這些人就是新澤基地的人都未必都認識!
開車的強子忍不住從後視鏡里看後面的易苗,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剛才在醫院大廳他就覺得了,這個女孩兒他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劉淇看了看秦術,又看向易苗,忍住心中的驚駭,試探着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人的?難道這些人......你都認識?”
易苗忍不住笑:“算認識吧。”
一車人簡直懵了。
肖獻驚奇的看着易苗說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易苗不答反問:“你們是守衛軍?”
一車人再次震驚了。
“你......你怎麼知道?”劉淇結巴起來。
易苗再次問道:“梁琪衛袁龍令九現在還是守衛軍的教官嗎?”
“卧槽!你到底是什麼人?!”肖獻的表情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驚悚了!
易苗的嘴角微微勾起:“那梁州呢?還在獵殺小隊嗎?”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劉淇又是驚恐又是好奇的看着易苗。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的怎麼知道那麼多啊!
“難道......你也是守衛軍的?”張啟義猶疑着問道。
就看到那個女孩兒輕笑一聲,說道:“算是吧。”
劉淇眼睛立刻一亮:“那你是哪一批的?現在在哪個軍?”
守衛軍一共有三個軍,一共有三萬多人,他們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易苗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應該是最早的一批吧。”
“最早的一批?”劉淇緊接着問道:“那你是我們軍長的戰友?”
易苗感興趣的問道:“軍長?你們軍長是誰?”
劉淇一臉不敢置信的說道:“第二軍軍長!靳姚!你不知道?”
“靳姚?”易苗略感意外的挑起眉:“他是軍長?軍長是多大的官兒?”
劉淇激動起來:“他手底下一萬多人!你說多大的官兒?!”
易苗的眉挑的更高,十分意外的說道:“他現在那麼厲害?那徐冉呢?”
劉淇更激動了:“你還認識我們副軍長?”
“她還不到二十歲吧?”易苗又驚訝了一下,忍不住小聲嘀咕道:“程默還真是任人唯賢。”她當年都只帶過幾千人。
肖獻先是奇怪的看了易苗一眼,因為在他們看來,易苗看起來也沒有二十歲,可是說起徐冉的時候,口氣就像是一個長輩一樣。
“你真的和我們軍長副軍長是戰友?你是獵殺小隊的?”劉淇說著臉上露出了有些同情的表情來:“那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要知道當初軍長那一批人現在在基地都是元老級的人物,個個都是狠人,自然混的都不差。可這個女孩子,實在不像是軍長他們的戰友。
“唔......算是。”當時獵殺小隊是歸她管,那她也算是獵殺小隊的人吧?
聽出易苗語氣中的遲疑,車裏其他人頓時覺得易苗肯定不是獵殺小隊的人了。
“那三年前在首都基地喪屍大戰那一次,你去了嗎?”劉淇感興趣的問道。
易苗的目光變得深沉,沉聲道:“嗯。”
劉淇立刻激動的追問道:“那......你見過易苗了?”
沒等到易苗回答,只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車子猛地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車裏人沒準備,都猛地往前一傾。
“強子,怎麼回事!”秦術問道。
其他人已經把槍都拿在手裏。
卻看到強子停下車,轉過頭來,眼睛直勾勾看着易苗,一臉見鬼的表情,連話都說不全了:“你、你......”
“你什麼啊???”劉淇納悶的看着強子。
秦術也皺起眉頭。
強子卻只是睜着眼睛盯着易苗,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是不是......易苗?”
......
車廂里死一樣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集中在了易苗的臉上。
“......卧槽。”劉淇爆了句粗口。
“真、真的好像。”肖獻也結巴起來。
“不、不會吧.....”張啟義也結巴了。
所有人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易苗不是死了嗎?
三年前首都基地喪屍圍城那一年,易苗受到變異喪屍偷襲,被刺穿了心臟,葬身於喪屍群中,新澤基地的守衛軍冒着大雨找了一夜,卻連易苗的屍骨都沒有找到,新澤基地總部易苗的墓中,都只葬着易苗的半件外套和代表着她身份的身份銘牌。
對了!沒有找到易苗的屍體......
難道,易苗根本就沒死?
可是,怎麼可能呢?
他們都看過首都基地用無人機拍下來的那個視頻,變異喪屍的觸手直接貫穿了她的心臟,又跌進了喪屍群里,任易苗有再高的本領,在那樣的情形下,也是絕對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如果易苗真的沒死,就算當時可能受了重傷,那怎麼可能三年多都沒有出現過呢?
可眼前這人......除了一頭及腰長發和易苗那頭標誌性的短髮不同,長相卻極其神似!
為什麼說是神似。
因為所有關於易苗的視頻資料中,不然就是滿臉是血,不然就是看不到多少正臉,就算是在首都基地那一次,被無人機拍下來的易苗,也是滿臉血污,看不清臉的,所有除了真正見過易苗本人的人,像他們這些人,只見過視頻影像中的易苗,其實並不確定易苗的五官到底是什麼樣的。
而且易苗那頭短髮實在是太有標誌性,所以剛才他們雖然覺得易苗面熟,卻根本沒把她認出來。
即便是此時,他們都還是將信將疑。
“三年頭髮能長那麼長嗎?”突然,劉淇看着易苗長及腰的長發疑惑的小聲問道。
“能......能吧?”強子不確定的回答道。
“強子,你不是總嚷嚷着易苗是你的偶像嗎?難道你認不出來?”後面的張啟義問道。
“我.....我只看過易苗的戰鬥視頻.....有點看不清臉的那種......”強子心虛的說道,然後又說道:“而且秦術比我更愛易苗!易苗的戰鬥視頻他都看了至少一萬遍了!”
然後所有人頓時都齊刷刷的看向秦術。
然後他們看到素來是他們之中最冷靜最理智的秦術,臉上的表情可以稱得上僵硬,連聲音都在抖:“你、你叫什麼名字?”
易苗的嘴角緩緩牽起,在車內幾人滿懷期待的眼神中說道:
“易苗。”
......
車內再次陷入死一樣的寂靜中。
“啊!”
半晌,強子抱着座椅,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尖利的尖叫聲。
其他人都呈石化狀態。
就連秦術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易苗。
所有人腦子裏都只有一個想法。
我不是在做夢吧?
“啊!”強子再次尖叫了一聲,這次是痛的,他憤怒的看着劉淇:“你掐我幹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劉淇發出了比強子還要尖利高亢的叫聲。
“你、你、你真的是易苗?”肖獻連說了三個你字才把後面的話組織起來。
“你們難道認不出來嗎?”易苗現在的心情很好,於是帶着一點惡作劇的心理反問道。
“是很像......但、但是你不是......不是......死了嗎?”劉淇最後三個字說的格外的小心。
肖獻也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易苗是短頭髮......而且她如果沒死的話,今年應該二十七歲了.....”
此時在他們眼裏,易苗一頭柔順的黑髮,一張巴掌小臉,看起來最多二十齣頭,哪裏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而且當時他們進入守衛軍的時候,教官曾經和他們說過,易苗的頭髮一直維持在齊耳的長度,因為長發清洗起來麻煩,而且殺喪屍的時候長發比短髮的危險係數要高。如果眼前這個人是易苗,又怎麼會讓自己的頭髮長得那麼長?而且她看起來實在是......太弱了。
和他們想像中的易苗簡直太不一樣了。
她和易苗相像的地方就只有那張臉而已,而且就連那張臉,他們都不能確認是不是和易苗的一模一樣。
“我很難和你們解釋這些。想要證明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把我帶回基地,不就知道了?”易苗說道。
易苗一言驚醒夢中人。
其他人頓時恍然大悟,也是,他們沒見過易苗本人,可是基地總部卻有很多人見過!
強子一腳油門踩到底,車速頓時飆到最高,轟鳴着朝着新澤基地總部的方向駛去!
易苗側頭看着車窗外疾馳而過的景象。
而車裏其他五個人都在看她。
就連開車的強子,都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從後視鏡里偷看易苗。
“新澤的喪屍少了很多啊。”沉默中,易苗忽然感嘆道。
“呃。基地現在有五千人的獵殺隊,專門殺喪屍的。而且基地每隔一個月就會組織一次大型的喪屍剿殺行動,新澤的喪屍這幾年都被殺的差不多了。”肖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雖然還不能確認這個女孩兒就是易苗,可是肖獻卻已經忍不住改變了自己對易苗的說話態度。
“看來程默把基地管理的很好啊。”易苗忍不住感嘆道。
其他人都默默不作聲。
心裏忍不住想,也只有易苗才能用這樣的語氣說起基地長啊......
“基地現在有多少倖存者了?”
“幾十萬吧......三十萬?還是四十萬?”劉淇有些緊張,天啦!是易苗再問他的話!!!
“是三十七萬。”張啟義保持住鎮定說。
劉淇幽怨的眼神立刻飄了過來。
張啟義心中得意,臉上卻依舊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喪屍病毒的疫苗研製出來了嗎?”易苗突然想起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她雖然死了,但是新澤基地庫存有大量的血樣,應該足夠支撐首都基地做研究了。
“已經更新到第二版了。可以提前注射,有一個星期的效果!”肖獻連忙回答道:“聽說現在在研製第三版,說是新出生的小孩兒打一針,就再也不會被喪屍病毒感染了。”
在這樣和諧的一問一答中,秦術始終沉默着,他正在回想剛才易苗和他們的對話。
她知道梁州梁琪衛袁這些基地的普通倖存者不知道的人的名字。
她知道梁琪龍令九衛袁都做過守衛軍的教官,而他們現在已經不再是了。
她知道梁州曾經是獵殺小隊的。
她說她是最早的一批守衛軍。
她說起軍長的時候語氣是那樣的輕描淡寫,說起副軍長的時候就像是提起一個小輩。
她說三年前首都基地的喪屍大戰,她也參與了。
秦術忽然發覺,她提起那些讓他,乃至整個新澤基地的人都很敬仰的人的名字的時候,語氣隨便的就像是她的朋友。
秦術忽然發現,就算再多的不可能擺在他的面前,在他的內心,其實都已經相信她就是易苗了。
易苗問完了所有她想知道的問題,轉頭看向窗外,眼中帶着欣慰的笑意。
看來在她“死”后,基地並沒有因此而衰落,而是日漸一日的強大起來。
......
雖然秦術他們在這一路過來的路上已經基本接受了“易苗”就是易苗的事實。
可當他們看到只在誓師大會上見過一次的基地長親自趕了過來的時候,心裏還是震動不已。
程默從樓梯口衝出來的時候,易苗正仰着頭感興趣的看着大廳里的公告欄上面的內容。
他來不及等電梯,在秘書的驚叫聲中一口氣從八樓跑了下來,當他衝進大廳的時候,目光很快就鎖定了大廳里的一個人。
她正仰着頭,一臉好奇的看着公告欄。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的一瞬間,程默瞬間紅了眼眶,喉嚨像是塞住了一團棉花,哽的發疼。
如果說接到那通電話他還有些驚疑不定,那麼當他看見這道身影的時候他就再沒有任何的懷疑。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三步並作兩步,在大廳另外幾個男人驚愕的目光中把正好轉過頭來的易苗一把抱進了懷裏。
易苗在他的懷中顯得格外嬌小,被他整個包裹住。
好像生怕他一鬆手易苗就消失不見了,程默的手越收越緊像是要把她直接按進他的身體裏那樣用力。
易苗剛從玻璃艙內醒來,身體不比以前,還處在虛弱期,雖然她也很感動,但還是忍不住悶聲說道:“程默......我快被你悶死了......”
程默非但沒鬆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旁邊是不知所措的秦術劉淇等五人。
此時五人腦子裏都是:啊,原來傳言說的程默暗戀易苗的事是真的......
“程默......我快死了......”易苗發出了痛苦的悶哼。
程默這才鬆開她,然後按住了她的肩膀,獵豹一樣的雙眼死死地盯住易苗,惡狠狠地質問道:“這三年多你去了哪裏?!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易苗被他質問的啞口無言。
因為這三年多對她而說,就像是睡了一覺醒來那麼短暫。
正在此時。
大門口傳來一聲不敢置信的聲音。
“......易苗?”
那聲音很輕,就像是一道夢中的呢喃。
易苗轉過頭去,就看到一道高挺削瘦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上,怔怔的看着她,在她回頭的一瞬間,他的眼睛瞬間睜大了,瞳仁不住的顫動,只是停頓了一瞬,他就大步朝着易苗走來,然後用力的緊緊抱住了易苗。
重逢的喜悅讓易苗濕了眼眶。
梁州把下巴擱在易苗的肩上,感受着易苗身上熟悉的氣息。
他喃喃自語:“我是在做夢嗎?”
他無數次夢到過易苗沒死。
她會對他笑,會對他惡狠狠,還動不動就喜歡端長輩的架子教訓他。
每一次夢醒時分,他就被徹骨的絕望溺死,心痛到痙攣,像是有人硬生生從他心裏挖走了一塊,冷風呼啦啦灌進來,冰涼刺骨。
可即便是在夢裏,他也從未這樣把她擁進懷中,切實的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和讓他感到安寧的氣息。
“梁州。”
他聽到她輕聲喚他,像嘆息一樣的。
午夜夢回,他常常幻聽到她這樣叫他的名字。
但卻都沒有這一刻這樣的真實。
他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他緊緊的抱着懷裏的女人,把頭埋進她的發間,哽咽着:“易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死......”
易苗吸了吸鼻子,說:“嗯。我沒死,我回來了。”
梁州把她抱得更緊。
對程默,是朋友,是知己,是患難與共的戰友。這份情誼固然深厚,但是梁州,卻是易苗最割捨不掉的人,這種感情不同於對程默的友情和對葉簡的愛情,而是易苗最渴望的親情,對於她而言,梁州是她的家人,是她願意犧牲性命去保護的家人。
“你長高了。”易苗眼中帶淚,笑着說:“都摸不到你的頭了。”
一別三年,梁州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身高竄到了一米八,只是過於削瘦了。
梁州抓起她的手,然後彎下腰,把頭伸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頭上,看着她的眼睛裏淚痕未乾,閃着晶瑩剔透的光澤:“這樣就摸得到了。”
易苗怔了怔,然後輕輕地撫了撫他的頭髮。
一旁的五人組看到眼前的一幕,再次想到:原來傳言中梁州暗戀易苗的事,也是真的......
越來越多的易苗的故友聽到消息趕了過來。
梁琪見到易苗的瞬間就哭成了淚人,然後抱着易苗嚎啕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的邊上的人都一個勁兒的流眼淚。
江飛和衛袁都紅着眼眶說就知道易苗不會就那麼死了的。
李彬在一邊偷偷抹眼淚。
孫晴聽到消息之後直接扔下手術室已經打了麻藥的病人趕了過來。
諸葛聽了消息,手裏的大勺都掉進了湯桶里,然後就丟下正在火上翻滾的熱湯跑了。
周子悅、錢富貴,都第一時間扔下了手裏的事情趕了過去。
乃至靳姚和徐冉聽說消息之後都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大廳已經擠得水泄不通,只聽到中間有個孩子在大聲嚎哭。
王子軒抱住易苗的大腿,眼淚鼻涕一起流:“我就知道姐姐你沒有死!他們都是騙我的!我就知道!哇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群小蘿蔔頭頓時齊聲大哭。
易苗身處在最中心,覺得自己死的時候估計也就只有這樣的場面了吧。
正在無奈間。
忽然覺得周圍有些過於安靜了。
她忽然抬眼。
只見之前還堵的水泄不通的大門,此時居然自發的分出一條道路來。
而在那道路的盡頭,是葉簡。
他怔怔的站在那裏,怔怔的看着易苗。
易苗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流下淚來。
她朝葉簡走過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乾脆跑了起來,然後衝過去一下撲進葉簡的懷裏。
葉簡渾身都是僵硬的,卻還是條件反射的伸手抱住易苗。
易苗撲進他的懷裏,說了一句:“你怎麼瘦了那麼多?”然後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像是突然卸下了一身的重擔,像個孩子一樣,抱着葉簡委屈的哭了起來。
她從玻璃艙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害怕。
她死過很多次,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害怕。
她覺得她失去了葉簡。
她沒有勇氣再去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葉簡。
她一直壓抑着那種恐懼和害怕。
直到此時,她緊緊地抱住葉簡,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真的“活”了過來。
失而復得的喜悅勝過所有。
她不用失去任何人,更不用失去葉簡。
她埋在葉簡的懷中,把自己所有的恐懼、不安和害怕都毫無顧忌的宣洩了出來。
而葉簡,只是緊緊地抱住易苗,像是抱住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眼睛裏曾經泯滅的光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
已經被擠出大廳的五人組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再次想到:果然,葉神才是易苗的真愛......
當晚,新澤基地徹夜狂歡,為了慶祝易苗的“死而復生”。
在易苗的堅持下,新澤基地並沒有把易苗死而復生的消息傳遞給其他基地。
2027年,被稱為新世界05年。
新澤基地倖存者總人數四十萬。
基地新生兒達到了歷史新高。
守衛軍三萬七千三百人。
整個新澤市的喪屍在幾次大型的剿殺行動中已不足二十萬。
基地地盤擴張至以前的三十倍。
成為綜合實力僅次於首都基地的第二大基地。
和首都基地以及其他基地建立起良好的合作關係。
自此後,人類進入了一個和平的,全新的世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