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六十六

六十六

白真殺到金山寺的時候好，法海必然是不在的，守門的小沙彌被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殺氣的男子嚇壞了，怯懦的說他們方丈不在寺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沒堵到人，白真的心情非常惡劣，他感應不到仕林的位置，應該是被那禿驢藏起來了。

在金山寺外頭轉悠了一會兒后，白真還是沒找到仕林的方位，又把金山寺四周里裡外外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看到人，最後只能憤怒的甩袖離開。

許仙在家裏坐立不安，買回來的雞腿放在一邊的地上，他原本還想着等仕林回來做個紅燒雞腿的，現在他也沒心思弄這些了，只想着阿真能平安的把孩子帶回來就行。

但是，白真註定讓他失望了，傍晚的時候他是一個人回來的，許仙期盼的看看他的衣袖衣襟里，都沒看到仕林小小的身影。

白真看他着急的樣子，滿面深沉：“我沒找到他們。”

“沒找到？怎麼會沒找到呢？”許仙急了，“法海難道不是在金山寺嗎，他能帶着仕林去哪裏？”

“我把那裏都找了一遍，沒看到仕林的影子。”

屋內的氣壓一下子降到了冰點，許仙看白真不說話，怕他一時衝動做出什麼錯事來，趕緊安慰道，“我們可以往好處想，其實事情也許沒有那麼嚴重，法海現在還沒找上門來，說明仕林至少還是安全的，他帶走仕林一定有目的。”

白真知道這些道理，他也明白許仙的擔憂是什麼，所以點頭說：“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會衝動做什麼的，我倒要看看那個禿驢到底要幹什麼。”

幾天過去了，仕林還是半點消息也沒有，許仙儘管沒心思去醫館，但是在家裏枯等實在是太折磨人，所以他還是選擇去工作，而白真則依然四處找孩子。

這天，許仙在醫館裏正對着醫術發獃，想着仕林能被帶去那裏，忽然就聽到外頭吵吵嚷嚷的有聲音，他問身邊的小學徒：“外頭怎麼了？”

小學徒偷偷看他的臉色，小聲說：“師父，外頭……外頭的人在說，白娘子是妖怪。”

許仙腦子裏嗡的一聲響了，他立刻讓自己鎮定下來，皺着眉頭說：“我出去看看。”他站起來往門口走，果然看到醫館門前站了很多人，都是這附近的住戶，以前和他的交情也都不錯的。

圍在門口的一群人一看到許仙的身影，立刻嚷嚷道：“許大夫，金山寺的方丈說你家娘子是蛇妖，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今天大家都傳遍了，說是白娘子就是個千年妖精，專門來禍害人的，許大夫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許仙藏在衣袖中的手猛然握緊，他沒想到法海居然把白真的身份捅了出去，“我家娘子是人，諸位也都是見過的，怎麼能隨便聽什麼人說就開始懷疑呢？”

他在錢塘一帶的聲譽一直不錯，所以他說不是妖還是有很多人信的，但是有一部分人就不依不饒，“可是金山寺的主持方丈親口說她是妖，而且還說就是因為她所以咱們錢塘這幾年才不怎麼太平的。”

“人家主持德高望重，根本沒必要污衊白娘子啊。”

一群人開始附和，“是啊是啊，既然白娘子是無辜的，那麼就請白娘子出來跟我們對峙啊！”

白真這幾天除了晚上會回來一趟，其餘時間都在外頭奔波找人，現在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他不能出來，圍觀的群眾無論許仙怎麼勸說都不肯相信，情緒越來越激動。

人類總是有一種通病，對未知的東西充滿恐懼，在得知白真是蛇妖之後，因為他們對妖怪的內在害怕情緒，他們會把自己身邊一切不幸的根源都算在他頭上，連自家孩子生病都要一併推脫過去。

許仙看着這群曾經對他很和善的鄰里鄉親，看着他們憤怒的要求白真出來說話，雖然了解他們的這種心情，但是真的面對還是會覺得難過。這些人，其中很多都是受過他的幫助的，有些人家境不是很好，來看病的時候沒錢治病，他總是能免則免，或者少收一點，但是現在這些人卻都選擇性的遺忘了這點。

因為白真一直不出現，等了很久的人群憤怒的情緒更加高漲，不知道誰扔了個雞蛋過來砸到了杏林苑門邊，現場安靜了一會兒，彷彿受到了鼓舞一般，其餘很多人都開始跟着扔東西，逮到什麼扔什麼，毫無理智可言。

許仙被波及了一些，身上都是爛菜葉，小學徒看着這些人越來越過分，忙要把門關上去。

“你們在幹什麼！”就在這個時候，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帶着滔天的怒意。

“姐姐？”許仙望過去，只見許嬌容憤怒的站在人群后，她使勁兒的推開圍在一堆的人群走到許仙面前，然後正對着那群人罵道：“你們都在這裏幹什麼呢？我弟妹好好地一個婦人家憑什麼被你們這樣污衊？”

“那白娘子是妖精，許姐姐你別被騙了。”

許嬌容吼道：“你再亂說我撕了你的嘴！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素素是妖精？和尚說的就是真的嗎？那和尚說不定和我們有仇呢！你們半點證據也沒有，憑什麼就這樣找上門來？”

底下的人還是想說話嗎，但是許嬌容很彪悍，她一個人能頂五張嘴，叉着腰擋在許仙面前跟這些人對罵，直把這些人罵的頭也抬不起來。

“你們中間到底多少人得過我弟弟和弟妹的好處自己心裏清楚！你們要找麻煩，那也行，先把欠了我弟弟的錢都給我補上！還不上錢，都給我滾回去！”

人群騷動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因為拿不出錢漸漸地散去了，雖然她們嘴裏仍然嘀嘀咕咕的，但是到底心虛，她們確實欠了許大夫不少錢。

許仙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嬌小女子，眼眶微微有些發紅。許嬌容回頭看着他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小學徒說：“孩子，今天不開門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嚇壞了吧？”

小學徒搖搖頭，扭頭看看師父的神色，老老實實的回家去了。

許嬌容拉着許仙的手往裏走，然後把杏林苑的門給關上，“漢文，這是怎麼回事？”

“姐姐……”許仙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仕林不見了。”

“不見了？”許嬌容緊張起來，“怎麼會不見了？被誰帶走了？”

許仙把事情經過講了一下，“已經四天了，一點蹤影也沒有。”

許嬌容跺腳：“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孩子沒了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

“姐姐有碧蓮要照顧，和你說了還要分心這邊。”許仙說道。

許嬌容敲了敲他的腦門，“那可是我外甥！又不是兩家人，你怎麼見外作什麼？”

“這麼說，白真去找了？有線索沒有？”許嬌容看着弟弟頹廢的樣子，也明白丟了孩子的父母都是什麼心情，不忍過多苛責，只能轉移話題。

“還沒有。”許仙揉揉眉心，他都好幾天沒睡好覺了，自從仕林丟了每晚都做噩夢，總是會夢到仕林血淋淋的躺在那裏，驚出一身冷汗。

許嬌容雖然也着急，但是她知道現在不能給弟弟的心理造成負擔，只說：“你說也奇怪，這法海不是之前都好好地嗎，突然間就發難了，一點預兆也沒有。”

許仙也想不通這個問題，他真的不明白事情的問題處在什麼地方，他明明已經在盡量的避開原著的劇情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冥冥中似乎總有一股力量在掰正這一切，所有的事情已經隱約在往原著靠攏了。

“別難過了，我讓你姐夫也幫着找。”許嬌容捨不得看着弟弟這樣，這才幾天不見都瘦成這樣了。

“姐夫怎麼找？滿城找一條蛇嗎？”許仙苦笑，“算了吧，這樣不是更坐實了我們一家都是妖的事實。”

許嬌容說不出話來，“漢文，你有事情別憋着，跟姐姐說說會好點，你看你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姐姐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姐姐對他一直都非常關心，許仙能感受得到，他也不想自己讓姐姐操心，可是他是真的提不起精神來，再加上錢塘鎮那些人的行為，讓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

“姐姐，你說仕林會不會有事？”他實在是很害怕，白真又不在身邊，青璃也被他派出去找孩子了，他一個人在家裏只是無止境的等待，這種心情真的很讓人崩潰，法海抓了孩子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他無法猜透他究竟要做什麼。

“肯定不會的。”許嬌容拍拍他的肩膀，“別想那麼多，法海他抓了小仕林又沒有什麼用處，肯定會找你和白真的，別擔心。”

許仙憂傷坐在椅子上，“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