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章
十二章
短暫的春天很快的就過去了,夏天開始漸漸地散發出它的熱量,沒多久,大家都開始穿夏裝了。
許仙沒怎麼注意氣節的變化,他有個好姐姐,總是會替他注意穿衣保暖的問題,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醫術也是進步的飛快,林大夫對他越來越欣賞,簡直恨不得把畢生所學的東西全部教給他。
按照這個進度,許仙最遲明年就可以出師了,然後可以獨立的去坐堂看一些比較棘手的病人,經驗再多一些的話,甚至可以自己經營一家醫館了。
對此,許仙表示他還不想那麼快的獨立出去,趁着年輕他還是想跟着師父多學一點,什麼天賦啥的都是假的,畢竟他之前就是醫學專業的學生,基礎知識還是有的,因此並不是他學的快。他的工資也漲了,現在一個月能有一吊錢可以拿,這工資在這種時代已經很不錯了,相當於中等收入,所以如今他也能在晚上回家的時候,去菜市場買點肉食回家給姐姐了,當然也會順便給白真帶兩個雞腿。
說到雞腿,自從那次餛飩攤上給他買過雞腿吃后,他似乎就漸漸地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都會給白真買雞腿吃。
雖然白真自己什麼都沒說,但是許仙總是莫名的能從對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讀懂一些情緒,然後一向心軟愛照顧人的他就巴巴的跑去排隊給人家買,也不管那時候他那半吊子銅板夠不夠花。
現在又多了大半吊錢,許仙表示毫無壓力,不就多養一條大白蛇嗎,養得起養得起!
白真一直不知道許仙這是拿他當寵物養着,他要是知道了,許仙早就進他肚子裏的消化道去了。
今天要出診的是城北的一戶人家,那家人昨天就過來掛了診的,就是住的離得稍微有點遠,許仙一個人步行過去大概要兩炷香的時間,天上淅淅瀝瀝的還下着小雨,初夏的季節雨還是有點多的,雖然沒到傾盆大雨的地步,但是從早到晚的也是很麻煩的。
但是他其實還挺喜歡下雨的,當然是在有傘的情況下。他喜歡撐着傘走在飄着小雨的街道上,慢條斯理優哉游哉的漫步,迎面夾着微雨的細風,鼻息間帶着青草氣息的清新空氣,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自己已經融入這無盡的天地間的一樣。
雨還在下,許仙突然模糊的想起了小時候看白蛇傳的某個鏡頭。
那似乎也是一場大雨,許仙一個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雨地里,目光渙散渾身都濕透了,然後就是一抹白衣舉着傘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為他擋去了外面的風雨,許仙有些獃滯的回頭,就和正對他微微一笑的白娘子對上了,兩個人就這樣在雨里靜靜的對望。
這在當時年紀很小的他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他覺得這一幕很美,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甚至當時看的時候還悄悄地哭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才六七歲的小孩哪來的那麼多感情。
所以他小時候曾經想過,將來長大了也要找跟白娘娘一樣溫柔漂亮的人做妻子。
想到這裏他不覺有些好笑,傳說害死人呀!如今他就身處在傳說中,但是那位美麗溫柔的大姐姐卻變成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姻緣什麼的肯定也沒了,他還是老實一點吧,指不定這是什麼奇怪的世界呢。
他低頭繼續趕路,忽然又開始亂想……其實仔細想想,如果白真這樣的和他長相廝守的話……好像也不錯。
許仙有點囧,他都在亂想什麼啊!果然有顏值的話,彎不彎就是分分鐘的事嗎?男人真是沒節操的生物。
這樣沒頭沒腦的想着,轉眼間就到了那戶人家門口。他抬手敲了敲木門,沒一會兒就聽到裏頭有人的腳步聲,伴隨着少女輕軟的聲音:“來了來了。”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年輕的姑娘站在門口。
許仙上前一步微微作揖:“請問這裏是田家嗎?在下許仙,是過來看診的。”
那姑娘一看開門後面前的是個十分俊美的青年,頓時一張俏臉就羞紅了,她有些緊張的揪着自己裙擺的薄紗,怯怯的點頭:“是、是我阿爹求診。”
沒找錯人家,許仙有禮的說:“那有勞姑娘為我引見一下令尊吧。”
綠衣姑娘惶然的點頭,關上門后急急忙忙的走在他前頭進了屋子,許仙在後頭看她慌慌張張的跑進了屋子,有些納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這姑娘拔腿就跑的樣子似乎是很怕自己,難道他長得很嚇人?
不能啊,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很多妹子都給他塞情書呢,只是因為他一直沒遇到喜歡的,再加上學業打工生存壓力大也沒心思談戀愛,所以都沒同意罷了。
他鬱悶的背着藥箱進了屋子,那綠衣姑娘已經不見了人影,只有一個婦人見了他迎過來,“大夫,大夫您快來看看我家相公。”她面帶焦急,掀開了門帘帶着許仙進了內室。
床上趴着一個中年男子,赤、裸着上半身斷斷續續的哀嚎。
那婦人見了回身抹了抹眼淚,“大夫您給看看吧,他前兩天去碼頭幫工,那時候雨大地滑,他一個不留神就摔了一跤,當時覺得沒啥,回家也沒跟我說。”
“誰知道昨天上午他就突然覺得腰不行了,趴床上就半天沒爬起來,大夫您一定要給看看啊……”
許仙點頭安撫了幾句,然後上前一步將藥箱放了下來,“我先給他看看。”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的在田老大的腰側輕輕地按了一下,就聽到床上那人通叫的更大聲了,他又在其他部位稍微按了按,分辨他呻、吟的力度,判斷他到底哪個部位傷的比較嚴重。
做完這些后他又看了看田老大的臉色翻了翻眼皮,然後說:“田大爺這是用力過猛摔傷了腰部,好在沒有傷及根本,就是經絡堵塞淤血阻滯了,我給開藥每日敷一下,然後定期的給他做個針灸,再靜養一段時間就行。”
許仙這次過來沒帶針灸過來,只先開了方子讓她們去抓藥,然後什麼時候敷上去,就先背着藥箱子告辭了。
田家婦人聽說沒什麼大礙,心裏也放了心,又看他年紀輕輕的就能獨自出診心有好感,親自送他出門。
“大嬸不要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明日再上來給田大爺針灸,調養一段時間肯定沒問題。”許仙恭敬的說,然後再田夫人客氣的挽留中撐着自己的傘往回走。
回去的路比來的時候好像短了很多,雖然他自己知道其實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遠遠地看到了杏林苑的大招牌,許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越走越近的時候,卻突然被佇立在門前的一抹白影吸引了視線。
白真長身玉立站在杏林苑不遠處,撐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紙傘抬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他的側臉也還是一樣的很好看,許仙站在原地忍不住看呆了。
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白真不悅的轉了個頭卻正好對上了許仙的目光。
兩個人目光對上的時候,彷彿時光都是靜止一般,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白真一身白衣站在雨幕中,這幅場景真的很美很美,美到許仙不想再往前走去破壞,和他的視線對上的時候,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什麼別的情緒,就只是看着而已。
“你回來了。”最終,白真還是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嘴角微微上揚。
許仙眨眨眼,看他飄然像神仙一樣,心裏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人怎麼會是妖呢,分明就應該是神仙才對。
“你在等我?”他上前走了幾步問道。
白真搖頭:“沒有,看你不在正準備離開。”
許仙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進店裏坐坐吧,我下午應該沒什麼事情忙。”
於是兩個人又重新走進店裏,林大夫果然不在,只有一個小葯童在打瞌睡看店。許仙也沒打擾他,帶着白真坐下來給他倒了杯茶:“喝杯茶暖暖身子,雖然現在已經是六月了,但是淋雨了肯定不舒服。”
白真默然點頭,他原型是一條蛇,蛇體本就是冰涼的,所以最多冬天難熬一點,像這樣的夏天還是很舒服的,自然不怕風吹雨淋,不過這些話是不能說的。但是他還是低頭把手裏的茶杯捂緊了,似乎真的能感受到來自於茶水的溫度一樣。
看他不說話,許仙摸過一本醫術翻了幾下,可能是空氣太靜謐了,也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很安逸放鬆,許仙看了一會兒后就覺得眼皮沉重,漸漸地就有些看不到書上的字跡,眼皮子懶懶散散的打架,沒一會兒還是支撐不住的趴在桌上睡過去了。
白真原本抱着杯子正在發獃,沒料想那人突然就趴桌上睡了,他目光深沉的盯着對面的人,面沉如水看不出悲喜。
過了一會兒,他伸出一指手指輕輕地在那人的臉上摸了一下,流連了一會兒才收回來。他盯着自己的手指,依然是那副沉默的模樣,只是眉眼間卻若有所思。
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