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秦深覺得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和陸月明成了鄰居，那個在大人們的目光里，有着小小缺陷的男孩子。

隔天一早，秦深就早早的爬起來，穿戴整齊的等在門口，她一邊往陸月明家門口看，一邊催着還在整理領帶的秦科：

“爸爸，你快一點啊，不然要遲到了。”

秦科看了看手上的腕錶，作為班主任自然應該早點到學校，他起的已經很早了，也不知道秦深在急什麼，等到他整裝待發的時候，秦深沒見到陸月明沒出來，又改了主意：

“等一下再走。”

“你在等陸月明？”

秦科蹲下-身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有點無奈：“出息，我才是你老爸，你對隔壁的小帥哥倒是挺深情的。”

“哎呀，就等一小會，我們三個人一起走。”

秦科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再不走就真的晚了，作為班主任的他有義務早點到學校，而且這還是他任職的第二天。正在犯難的時候，隔壁的李媛剛好買了包子回來，她晃眼看到看着他們家門發獃的秦深，朝她招了招手：

“秦深，吃早餐沒有啊。”

“阿姨早上好，我吃過了。”

秦科一大早就起來給她煮了麵條。

秦科想了想，乾脆拉着秦深就走了過去：

“小丫頭想等着你們家阿月一起走，阿深，在阿姨家裏坐一下，等阿月弄好了，你們一起來學校，我要先走了。”

為自己妙計嘆服的秦科把秦深丟到李媛那裏，轉身就走，秦深看秦科越走越遠，又看了看李媛，果斷決定等陸月明一起走，當爸爸的就這麼把女兒丟給了鄰居，她果然不是親生的。

李媛本想邀請秦深先去客廳等陸月明，秦科剛走沒有多久，陸月明就背着書包下樓來了，她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秦深，小丫頭雙手握着書包的肩帶，一臉微笑的和他說了早上好。

陸月明接過李媛買的米糕和包子，也沒說一起走，自顧自的就往前走了，看起來有點不想理她的意思，秦深完全不在意，幾步就跟上了陸月明的身影，陸月明一個人吃着米糕，聽着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轉過身去看她，小姑娘又不走了，也停下來看着他。

於是他轉過身繼續走，小姑娘又跟着他幾步走上來，他終於停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過來。”

秦深滿心歡喜的走過去，陸月明把手裏的米糕分一塊給她：“要不要吃一塊。”

他以為她是小狗么？她跟着他又不是因為想吃他手裏的米糕，雖然她確實有點想吃，但這不是重點。

“我吃過麵條了。”

秦深婉拒，看陸月明還在伸着手，看着她的時候臉色有些微紅。

他大概是不知道怎麼和別人成為朋友，秦深咽了口唾沫，伸手接過去：“謝謝哥哥。”

秦深咬了一口米糕，這米糕是城海市的特產，他們這裏嫌少有做的正宗的，一口咬下去，軟糯糯的，還能吃到裏面的葡萄乾。

米糕甜甜的，一直甜到秦深的心裏。

這之後，秦深一直跟在陸月明的身後，陸月明走幾步就回過頭看她一眼，見他還跟着，又放心的往前走去。

秦深起先還試圖趕上他的步伐，後來看他在注意自己之後，馬上就放心了，一邊咬着米糕，一邊滿心歡喜的跟在身後。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進了校門，剛剛進去，林嬌就從她的身後冒出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深。”

秦深嚇了一跳，轉過身去朝她說了一聲早上好，秦深還記着陸月明，她轉回去的時候，陸月明已經飛快的上了樓梯，有雙大長腿就是好，永遠都走的比她快。

“你幹嘛和陸月明離那麼近啊。”

“哇，你知道陸月明。”秦深有點吃驚，完全忽略了林嬌說這句話的意思，陸月明在學校有那麼出名嗎？

“陸月明住在我家隔壁呢，我和陸月明是鄰居哦。”秦深很驕傲，馬上就說出了自己和陸月明是鄰居的事情：“他還給我吃米糕了。”

林嬌馬上拉住秦深：“你還敢吃他給你的東西，你是不怕死哦。”

秦深不開心的抿着嘴，這才聽懂了林嬌的意思：“他又不是壞人，為什麼不可以！”

“他長得很壞。”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是四眼妹。”

秦深說完，甩開林嬌的手就上了樓，長得很壞是什麼意思，她在說陸月明長得很害怕么，他明明就是個帥氣的小王子。

過了一會兒，林嬌紅着眼睛進了教室，她看了秦深一眼，什麼話也不說，氣憤的拉開椅子坐下去，兩個人誰也沒理誰。

整個早上，秦深和林嬌都沒有說一句話，連上課數學老師要求的四人一組討論，林嬌都沒主動搭理過秦深。

情況糟糕透了，開學第二天，沒交到朋友，倒是惹的同桌不開心了。

直到中午放學的時候，有幾個好奇的女孩子過來問林嬌：

“林嬌，你怎麼不和秦深玩了。”

兩個同桌自第一天就開始就熟絡了起來，誰料第二天就互相不理人了。

“她和四年級的吸血鬼是鄰居呢，她還吃了吸血鬼的米糕。”

聽到林嬌說這句話，互相圍在一起的女孩子們，統統把目光落到了秦深身上，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有個女生突然笑了起來：

“秦深，你是傻子么，沒有人願意和陸月明玩的。”

秦深握着小拳頭，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們才是傻子，我爸爸說了，他和我們是一樣的。”

“他和我們怎麼是一樣的，我們的皮膚是黃色的。”人群里有人嘲笑秦深：“只有吸血鬼才不能見光，才怕被太陽烤死掉。”

人群里有個調皮搗蛋的小胖子挑着眉毛：“只有吸血鬼才有紅眼睛，他的眼睛迎着光的時候是紅色的……”

秦深把桌子上的書甩過去，把他推在地上：“不許說他是吸血鬼。”

——

在隔壁班裏收拾課桌的陸月明，完全不知道隔壁三年級的班級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班級里有人呵了一聲：

“陸月明，有人又在議論你了。”

陸月明不想搭理他們，議論他的人很多，他有什麼權利去封住他們的嘴巴。

他剛剛收好書包要回家，路過三年級教室的時候，他停在了門口，那個小姑娘蹲在地上，一邊要強的咬着嘴唇，一邊把自己的書收進書包里，離放學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他們班級的教室里只有她一個孩子，他腦海里隱隱閃過剛剛班級里同學說的話。

她該不是是因為他，被同學欺負了吧？

他想了想，踏進他們班的教室里，蹲下去幫她把書本全部塞進書包里，秦深以為他已經走了，她中午不回家的，秦科來不及做飯，會帶她去食堂吃飯。

男孩子一言不發的幫她把書收好，放在桌子上理好，這才裝進她的書包里。

“以後別跟在我後面了。”

秦深愣了一會兒，眼圈一紅，剛剛和小胖子起爭執的時候她都沒那麼委屈，明明幫陸月明出了頭，她竟然還不想和他一起回家了。

陸月明沒聽到她的回應，抬起頭看去，這才看到秦深裹滿眼淚水的眼睛，她的鼻子耳朵通通紅了起來，她張着嘴巴，眼淚即將呼之欲出，卡在喉嚨里的后話再也說不出來，陸月明話鋒一轉：

“他們都害怕我，以後你跟着我一起走，沒人敢欺負你。”

秦深馬上停止哭泣，臉上的表情在一秒鐘之內恢復常態，簡直就是未來的奧斯卡影后，她吸吸鼻子，歪着腦袋問陸月明：

“真的，你可不能反悔。”

陸月明瞬間就覺得自己被騙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他只好點了點頭。

小秦深馬上就高興的跳了起來：“你放心啦，我剛剛打了小胖子一頓，他不會再說你是吸血鬼了。”

陸月明吃驚的看着她：“你打人了？”

秦深高興的點頭：“對啊，我爸說了，別人欺負你如果你不還手，他們就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如果第一次你就還手，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事實證明，秦爸爸說的這句話在學校里並不管什麼卵用。因為中午，小胖子的媽媽就來找秦科了，她媽媽可不像小胖子周曉濤一樣長得肥嘟嘟的，他媽媽長得可苗條，披肩黑髮，肩膀上還挎着個包包，穿的很時尚：

“秦老師，不能因為秦深是您女兒，你就能讓他欺負我兒子周曉濤。”

中午父女兩吃飯的時候，秦深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情告訴秦科，秦科把秦深拉出來，秦深說了半天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小胖子的媽媽王女士透過窗口看了一眼陸月明之後，三觀比較正，當下就給小胖子腦袋上掄一巴掌：

“活該，讓你嘴賤！”

秦深看的心裏美滋滋的，還沒來得及把這些喜悅說給陸月明聽呢，秦科就秉着帶頭榜樣的心態，讓打人的秦深站在教室門口思過。

這之後，三年級的小朋友們倒是深刻的明白了兩個大道理：

打人無論對錯，都是不對的。

在背後說陸月明是吸血鬼，是要被拉去道歉的，搞不好還要被家長掄一巴掌。

秦老師這個做法還挺奏效，因為在此之前，從未有人因為說過陸月明的壞話而受到什麼懲罰。

秦深心裏委屈，莫名其妙就被當成典範從課堂上拉了出來，她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沒心思聽數學老師在講什麼，他們班級後面就是四年級的後門，她趁着老師沒注意，偷偷往四年級的班級里看過去，不巧的是，四年級的班級後門有個大洞洞，那是因為鎖壞了，只好在後門那裏安了一個門栓，秦深透過那個洞口看去，正好看到陸月明的後背，他在聽課，聽的還蠻認真的，秦老師正在給他們朗讀課文，秦深湊到洞口，小聲的叫了一聲：

“哥哥。”

陸月明聽到她的聲音，轉過身去，看到小洞裏有雙黑色的眼睛，看到他轉過身，她的眼睛笑了起來，彎成一個小小的月牙。

陸月明沒理她，繼續轉回去聽課，秦深看陸月明不理他，又叫了一聲：“哥哥。”

陸月明聽課一直都挺認真的，他沒有在理她了，秦深自覺無聊，不死心的趴在洞口往裏看，陸月明長的應該是這個班級里最高的了吧，他坐的很端正，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坐姿上的陋習。

入神的秦深根本沒發現秦老師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秦老師對着她翹起來的屁股拍了一巴掌，秦深“哎喲”了一聲，不知道秦老師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整個班級的人都在哄堂大笑，秦深羞的耳根子都紅了，陸月明則是低着頭，輕輕的勾起了唇角。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