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進組
許誠謙說這周內開機進劇組,張熾以為還要等一周左右,他就搭了飛機飛k市,王娟笙人生中的最後時光就在這座城市中度過。
到了地方,去了王娟笙生前所在的療養院,張熾一個公眾人物不好出面,找了關係讓人把東西送到了酒店。都是書,有硬殼大開本的服裝設計書,也有諸如悲慘世界、巴黎聖母院這樣的外文書籍。
其實王娟笙的遺物還有一些衣服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這些東西療養院都整理好了,要交給洛長寧,洛長寧卻讓助理告訴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讓他們自行處理即可。
張熾一想到洛長寧這麼絕情,心裏就莫名其妙的有點抽抽地疼,可偏偏他卻比誰都理解洛長寧。
就像洛長寧十四歲的時候,就能說出你離開了五年,就已經是從這個孩子的人生中徹底離開了這種話,那麼對於洛長寧來說,就已經拒絕了這個女人有任何痕迹進入他的人生了。
但理解是理解,面對着堆滿地板的書籍,張熾翻了大半,終於在聖埃克蘇佩里的《小王子》中找到那張紙。
對摺起來的紙,打開匆匆掃了一遍,是娟笙阿姨的筆跡,他看了個大概,覺得這玩意兒應該交給洛長寧,可是怎麼給他?
還有夏萌的郵件,解決共情現象的辦法是讓洛長寧原諒王娟笙,說的輕巧,但他該怎麼做,他根本一無所知。
張熾一直認為自己的人生算是easy模式,出了這麼茬堪稱靈異的事件,隱隱有些要加大難度往hard模式走。
讓洛長寧原諒王娟笙……他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就像他要來當演員,信誓旦旦的給大白說,自己要做第二個顧長廷,但他心裏也清楚,還不是仗着家中背景他才混得現在二線正紅,是這兩年紅遍半邊天的——
偶像派藝人代表領跑人物。
可天知道,他的目標是實力派男演員,是誰提起來都要說張熾啊,那個男人演戲可真絕,他把人物給演活了!
但現在,人家提起張熾,和他當初滿腔鴻鵠之志的料想真是有點差別。
人家說,張熾啊,那個男演員,他演的人物真好看,你問他演了什麼,哎呦誒,記不清了,就記得人長得帥盤兒順條兒靚了。
張熾抱着半舊的《小王子》往後一攤,心中喪氣。
這樣看來,人還是沒有夢想比較幸福。
他乾脆打道回府在大白的庇護下做他的富二代霸道總裁,隨便擔個董事的名號,每年坐等分紅就夠浪里個浪,又輕鬆又自在,人人還要看他眼色巴結着他,那簡直就是easy模式加模式,插上翅膀他就能cos天使了。
就不用天天人前漂亮美少年,人後又要上演技班又要控制飲食,天天還要記得打拳塑身,更要忍耐私生粉的追逐和黑粉戳心窩子的罵他沒演技,是個超級大花瓶。
要知道,對於他這個夢想就是演員的人來說,那話太傷人了,傷的他每次都想讓小嚴把罵他人的電腦給黑了!
而且走了,不見洛長寧,就不會有共情現象,走了,王娟笙這事就可以當沒發生過,他二十一年的人生還是十分的easy,多好多棒。
張熾有點心動,動了動手,把那張紙從書中拿了出來,看了看套房角落的垃圾桶,想把這張紙扔進去,手腕抬了個角度就像付出行動,手機鈴聲歡樂的響了起來。
浪奔~浪奔~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進了~世間事~
“喂?”張熾接了電話,那張紙順便塞回書里,張姐在電話那邊焦急:“老闆,你跑哪裏去了?許誠謙那邊通知讓進組,兩點開機拜財神,您人呢?”
張熾也愣:“進組?不是說一周嗎?”
再愣,許誠謙原話是這周通知進組,可這才過了一天,他怎麼那麼快?
劇組開了機,如果演員不到位該拍的那一幕沒辦法拍,全劇組都要等你一個人,而一旦開了機,就算什麼都不幹也是在燒錢,場地、群演、道具服裝租用……全都是錢,這還不是最大的事,最大的事是你不會做人,還沒開演你就把導演、監製全劇組給得罪了!
張熾傻眼了,腦子沒得轉,兩眼一黑打電話給大白借他的直升機。
聞蘇白聽了幸災樂禍,他直升機停在港城,和張熾那要拍的電影《港城往事》地點上迷之有緣,不人道的樂了兩下,查了k市的直升機降落點,還是借人家的,張熾一眼掃過地板上堆積的書,最後只抱了那本《小王子》,口罩墨鏡錢夾一帶,出了門就攔車往郊區的私人停落點趕。
緊趕慢趕,他比直升機早到些,等回了s市張姐接的他,一路上電子眼拍了好幾張,趕到地方,是s市很有名的老城區,七大衚衕八大街的,張姐一路上彎彎繞繞車都開進不去,只好兩人下了車往裏走。
衚衕細長狹窄,兩邊是掉了大片牆皮生着青苔的筒子樓,都不高,三四層的建築,幾乎每家的窗口都往外伸出竹竿。
各色的衣服掛在上面迎風飄蕩,地上的路則坑坑窪窪一腳深一腳淺,路邊三隻大小不一的土狗吐着舌頭,見了皺着眉前行的張熾兩人,狗眼裏都不映人,就熱得繼續耷拉着舌頭落口水。
張熾走過去,特別賤的伸腳踩了最小那隻土狗的尾巴尖一下,小土狗嗷了一嗓子,站直身子對着張熾吼。
張熾腳下不停,人回著頭很流氓的伸出手招狗:“寶貝兒,跟過來啊,跟過來爺就抱你回家,讓你從此吃進口狗糧穿定製服裝,再配個品種女朋友從此走上狗生人家。”
經紀人喊:“少爺啊,人財神都拜完了,第一場就您的戲,您還在這兒逗狗啊?”
這是經紀人等得心焦火燎的出來接人了。
張熾對着小土狗噓噓了兩聲,才轉回頭,一句話沒出個嘴邊兒,整個人就是身子一頓,大夏天的頭頂白日的陽光正盛,狹窄的衚衕往前瞅着,好像這帶着霧霾的天兒就只剩細細的這麼一方。
但那人雙手插着兜,和他一樣帶着個遮着大半張臉的墨鏡,看不見眼神什麼樣可嘴角勾起了點邊兒,張熾心尖尖兒都是一顫,他以前演過部愛情小清新電影,裏面有句台詞他覺得文藝得是在赤/裸/裸的裝逼。
但現在,他就想到這句台詞,他不該鄙視那編劇,那句話是對的。
就像洛長寧突然出現在他的人生中,不管那詭異的共情現象,可他看到他,只是想那文藝裝逼劇本——
你看那遠處,天光乍亮,黑暗中就生出了光。
因為我看到了你。
就站在那裏。
洛長寧是聽到張熾那逗狗的話,難得扯了點嘴角,被這小子逗笑了,張熾也帶着遮大半張臉的墨鏡,妥妥的明星出行必備工具。
洛長寧看小衚衕這會兒沒幾個人,就摘了墨鏡對着張熾:“快點兒過來,劇組已經開工了,還站那愣什麼。”
張熾立即像是他逗狗那樣——像只小狗一樣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過去,和洛長寧並排,他特別自來熟的找人家說話。
經紀人齊穆和張姐慘遭無視,張姐更是有感而發,看了看站在原地對着張熾吼完就搖尾巴的小土狗,那尾巴搖的都快斷了,特別歡快想找張熾玩的模樣。
她覺得,她家老闆現在和這小玩意兒的氣質,真別說……
還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