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光20

“言墨。”

程微曉轉頭，只看到妝容精緻的女人一邊摘下墨鏡，一邊喚着陸言墨的名字。

溫溫柔柔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親昵與熟稔。

她的心頭開始止不住的泛起酸水。

韓歌的到來無異於是平地驚雷。

同在一個圈子，有些東西哪怕再隱秘，總會有那麼一些些心知肚明的耳聞。

比如這個傻白甜演技，卻仍能擁有方凝這樣王牌經紀人的韓歌。

程微曉不自覺後退兩步，目光緊緊盯着走在最前方的韓歌。

“言墨，又沒有好好吃飯？”

她徑直走到陸言墨的床邊，無視一整個病房裏站滿的眾人，自顧自又道：“羅擎沒有追着你吃飯嗎？”

導演站在門口，對於這尷尬的一幕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繼續留下來。

方凝蹙眉，悄悄從后拉住的韓歌的手，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隨即對陸言墨說：“我們聽說你住院了，老朋友一場來看看你。”

“謝謝。”陸言墨疲憊，卻轉而對導演笑，“王導，剛才說的明天拍攝，您再跟老陳確認一下。”

一句話，逐客的意思已然明顯。

“好啊好啊，來來，老陳，咱過來聊聊啊。”

王導迅速接話，連帶着的，原本準備離開的劇組也接靈子紛紛重新落座，包括心思百轉千回的程微曉。

韓歌臉色一僵，無視方凝的提醒，依然不死心。

她看着陸言墨有些不耐的神色，再次服軟，“言墨，我特地請了假來看你。”

“靠！”

袁承歡沒忍住，朝韓歌翻了個白眼，也不管這聲絲毫不給面子的吐槽是否會換來對方的臉色。

韓歌臉上掛不住，直衝袁承歡瞪眼。

“咦？我又沒說你，你瞪我做什麼？我剛還在跟導演說呢？有沒有什麼傻白甜的角色可以推薦你上呢！”

袁承歡刻意捏着嗓子學韓歌說話，氣死人不償命直戳韓歌的腦門。

程微曉忍不住在心底給袁承歡點了個贊。

“袁……”

方凝一把拉住韓歌，心下已經開始有所計較，她說：“謝謝，韓歌不懂事多有得罪。不過，她已經轉型，所謂傻白甜早就不適合她了。”

若沒有方凝，娛樂圈早已沒有韓歌的一席之地。

看來這些年她被某些人保駕護航的太久，智商快要降為負值。

幸，也不幸。

袁承歡輕笑，到底沒有還嘴。

“韓歌，謝謝你來看我，我這是老毛病了，你們這群老朋友又不是不知道。其實沒什麼大事，不必興師動眾特意來看我。”陸言墨風輕雲淡道。

但是，韓歌聽懂了，方凝也聽懂了。

“沒事就好，韓歌還有戲，我們就先走了。”方凝沒有鬆開韓歌，手上暗暗使勁，韓歌終於沉默，“老陳，我們改天再聚，好歹同一家公司出來的，有空多聚聚。”

陳之望似笑非笑，“當然，同一家公司一起出來的，當年的革命情誼總歸還在。什麼時候有空了什麼時候再約唄~敘敘舊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整個病房裏詭異的安靜，只有陳之望和方凝的你來我往。

程微曉頓感煩躁，悄悄朝陸言墨探去，見他已閉上眼，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疲憊。

她多想和韓歌一樣，光明正大，哪怕無理取鬧也要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抹開他臉上的疲憊和憂愁。

她羨慕韓歌，卻又開始討厭韓歌。

方凝與陳之望說完，拉着韓歌準備離開。

韓歌重新戴上墨鏡，遮擋住眼底所有的不甘和憤怒，她一用力，甩開方凝的手轉身就走。

程微曉站在角落，清楚看到韓歌對於方凝的小動作，只能在心底感嘆：真是雙商感人，哪還有早些年的風采。

經過程微曉身邊的時候，韓歌忽然駐足，冷冷一笑。

施芯露莫名，下意識想要擋在程微曉面前。

然而，她發現程微曉竟一反常態拉着她，同樣笑對韓歌。

這世界，心慌慌。

直到方凝再次皺眉拉起韓歌，她才罷休離開。

沒有韓歌的病房又恢復了原本的輕鬆，陸言墨不知何時已經睜眼，視線牢牢鎖定在仍舊站在角落的程微曉身上。

誰都沒有再提起韓歌，也沒有誰會不知趣的去探究陳之望與方凝之間的對話里隱藏的含義。

娛樂圈的人，都是人精。

施芯露厭煩，只想早點離開這裏。

豈料，陳之望忽的看着手機玩味的說：“呵，網友們可真逗！正好你們幾位女主也在，粉絲們問，對於近來相繼與言墨扯上關係的袁承歡、楊玥和韓歌，言墨的理想對象是誰？”

帶着調侃的聲音，袁承歡笑了，程微曉心頭一緊。

“還用說嗎？”陸言墨一笑，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仿如孩童般純真，“當然是袁承歡，畢竟我是她的男神。”

“是啊是啊，陸男神，要不咱兩就湊合湊合一起過算了？”

這是程微曉第一次見到不發脾氣，笑容璀璨的袁承歡。

所有人都在笑着，唯獨她似乎已經跟不上劇組的笑點。

在眾人毫無節操的起鬨聲中，陳之望悄然走到程微曉身旁，毫不避諱眾人的直接攬上她的肩膀朝陸言墨喊：“還有呢，這裏可不止幾位大美女。那我們微曉妹妹呢？再加一個微曉你選誰？”

程微曉的心隨着陳之望心血來潮的話而撲通撲通亂跳。

在無比安靜的病房，她害怕自己過□□速清晰的心跳聲傳入這個實則精明的陳之望耳中。

她不動聲色朝施芯露挪了兩步，抬頭，看着陸言墨的眼睛。

他的眼底浸染着濃濃的笑意，有她熟悉的溫柔，也有她不熟悉的寵溺。

心亂如麻，等他的答案簡直撓心撓肺。

然後，她聽到他的低沉的、溫和的聲音，他說：“微曉不一樣。”

她心花怒放。

袁承歡撇嘴，忙問：“這是幾個意思啊？怎麼就她不一樣了？”

一口氣憋在心頭，程微曉屏息同樣好奇。

“微曉比我妹妹小不了幾歲，就跟我妹妹似的，對妹妹我能有什麼想法？”他笑着，語氣卻格外認真。

原來是這樣啊！

心頭涼涼的，隱隱生疼。

程微曉吸氣，隨着眾人一樣擠出笑，笑得無比“開心”。

呵呵，她也會演戲了呢！

離開醫院的時候，程微曉拒絕施芯露送她回學校的提議，一個人走在醫院附近的小路。這似乎是認識陸言墨之後才養成的習慣，激動和不開心的時候，不是爬樓梯就是走路。

但以後，這病得治。

她打開手機，開啟關了幾小時的流量，一時間，手機連續嗡嗡嗡震動了好幾下。

有施芯露讀者群的消息、有微信4人群里秦景笙和宋雅緻的問候，還有沈錦疏。

沈錦疏：加油。

僅僅只有兩個字。

發消息的時間距離她來醫院前的第一條消息不過十分鐘，她停下腳步，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撥通沈錦疏的電話。

“嘟嘟”響了兩聲，電話就被迅速接起，然而，兩人卻是誰都沒有開口。

耳邊很安靜，只有路人與她擦肩而過的腳步聲。

最後，她笑了，“我不是說不要回我微信嗎？而且你不也說了不支持我嗎？幹嘛還給我加油。”

“沒辦法，誰讓你是我閨蜜呢？做閨蜜就得講義氣。”沈錦疏背着大包小包推開寢室大門，“傻姑娘，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總歸會不問緣由、不顧一切站在你這邊。”

哪怕是錯的，總要撞了南牆才會長大。

對面商場的巨幕廣告牌里循環播放着陸言墨代言的化妝品精華，視線里的陸言墨彷彿正朝她溫柔淺笑一般。

她聽不到聲音，卻站在原地傻傻的不曾挪開目光。

忽的，視線里的他越來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沈錦疏的話，還是因為這個承載她夢想的偶像而控制不住眼底的澀意。

她低頭，任眼淚淹沒在腳下看不清的紋路中，“好吧，沒開始就被拒絕了。不愧是我喜歡的偶像，拒絕人都這麼體貼，都不用我開口。”

“哼，去他的陸言墨，今晚一起吃飯嗎？”

“你今早不是回家了嗎？”太丟人，有什麼好哭的。

電話那頭似乎有噼里啪啦的聲響，她等了一會兒才聽到沈錦疏說：“我又來寢室了唄~說吧，今晚去哪兒吃？你回寢室還是我去找你？”

沈錦疏的聲音此刻於程微曉而言無比動聽，她走過有陸言墨的廣告牌，略一思索，“今晚吃香格里拉！”

“卧槽！程微曉，你搶劫啊！”

直到沈錦疏結束碎碎念，程微曉才接話，“好閨蜜，我請你。”

*

劇組的人離開后，第二瓶點滴見底，年輕的護士紅着臉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換完第三瓶點滴。

陳之望就坐在沙發上，一個人玩保衛蘿蔔3，病床上躺着的那位始終沒有出聲。

平時工作用的手機充滿電開機，陳之望看到程微曉打來的兩個電話，握着手機的手微頓。

他忽的想起剛才那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姑娘。

“不後悔？”他遲疑的問。

病床上的陸言墨刷了很久的朋友圈，他盯着屏幕上女孩充滿朝氣的笑顏幽幽道：“有什麼需要我後悔的？”

“看你之前的表現我還以為你那什麼什麼。”陳之望冷哼，處理了幾條短訊後繼續道，“呵，兒子都不急，我有什麼好操心的？”

照片里的女孩握着畫筆，獨自迎風站在浪濤中手指天空，陽光自信。

陸言墨微怔，“是沒什麼好操心的。”

陳之望聞言真恨不得轉身走人，然而，他只是轉了幾下手機，嘲諷道：“真是沒想到，有那麼一天，我這個做經紀人的居然還有機會跟你這個大影帝同台飆戲。”

話音一落，陳之望掃向陸言墨。

這個病中的男人臉色蒼白，面無表情。

他左手隔着被子按在隱隱發疼的部位，右手緊握手機，轉頭望着窗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