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樓梯上走下來
江北淇嘆氣,把還在兀自冒煙的家用機械人放到了一邊,離開了江北淇的觸碰,k腦頂的小觸角忽的從蜷曲狀態“嗖”的一下抻直,綠眼睛也再度亮了起來,還發出了讓他既熟悉卻又惱火的機械聲音,“您好,我是您的私私……咔啦啦……人醫生k,請問有……咔啦啦……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江北淇一臉崩潰,“你給我閉嘴!”
客廳里只剩下江北淇和這個十分不好用的家用機械人,昏黃的頂燈照得人臉色愈發難看,江北淇簡單活動了下身體打算站起來,可這一動眉毛卻驀地皺緊了……他不敢相信的用力擺動了兩下手臂,卻發現剛剛還疼痛難忍的肩膀竟一點也不疼了!
“這怎麼可能!”江北淇驚呼出聲,他剛剛可是清楚的感受到骨頭錯位的劇痛的,那會兒疼得他冷汗都下來了,現在竟然說好就好?!
嘗試着又活動了幾下身體關節,骨骼舒展發出幾聲清脆的咔嘣聲,卻都靈活不已。江北淇心中瞬間騰生出莫大的驚喜來——他這身體,似乎是可以自愈的!江北淇簡直驚喜交錯,兩手捧住臉歡呼雀躍了。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這具身體可以自主修復的極限是多少,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好心情,而他也可以活蹦亂跳的去修門了。
一骨碌從地板上爬起來,江北淇用力的抻了個懶腰,腳邊的k仰着碩大的腦袋,忽閃忽閃着綠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他。江北淇彎下腰拎起地上的蠢東西,就在他皮膚觸及到的一瞬間,本來還好好的k又瘋狂的蜷曲伸縮觸角“卡啦啦”了起來。
江北淇一拳砸在它大臉上,“閉嘴!”
k:“卡啦啦啦……”
江北淇簡直無語,一個只能發出噪音的機械人竟然還好意思稱自己是“私人醫生”,真是不嫌丟人!江北淇翻了個白眼打算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忽的就瞥見了那個還躺在地板上顯的異常孤獨的大黑蛋,停住步子默默看了它良久,終於還是折返了回去。江北淇先將k放到一邊再費力的抱起了黑蛋,手臂向上用力一抬把黑蛋從被砸出窟窿的門洞重新塞了回去。
就聽見“砰”的一聲大響,黑蛋砸落在地貼着地板滾遠了。
江北淇站直身滿意的拍了拍手,隔着衣服袖子將還一副腦殘臉的k拎到亞伯房門口,這才功成身退的順着樓梯下了樓。
……
小閣樓修建的年代怕是也夠久了,木頭扶手上漆都掉了一片,斑斑駁駁的甚是難看。江北淇踩着樓梯板,聽着不絕於耳的“嘎吱”聲一步步往下走,手指摳緊扶手,生怕一個不小心摔個好歹。
這座樓是個小二層,樓上小隔間用來出租,住戶自然是那幾個高壯男人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江北淇。而樓下是個私人小型交易場,現在還不到開場時間,所以門庭冷落顯得頗為冷清,場地里只有那三個男人坐在一桌正在喝酒,有酒無菜,純粹干喝。
江北淇的腳剛落到地面上,就對上了三雙眼睛。扎克曼坐在高腳木凳子上,一隻腳踩着橫樑一隻腳長長的伸在地面上,扭着脖子看向江北淇這一邊,他晃了晃瓶子裏的酒,語氣戲謔道:“這麼快就能爬起來了?嘁,弱雞。”
最後那句稱呼簡直刺耳,江北淇沒說話,身體卻站得筆直,手緊緊握成拳頭,一雙眼目如鷹睃。扎克曼喉頭一緊,抓着酒杯的手背青筋微現。他說不上來怎麼回事,但是眼前這弱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放在以往,弱雞別說正視他,就連說話都磕磕巴巴,盧克只要聲一大他都能嚇得屁滾尿流站都站不住。
江北淇豎著目一步步走過去,扎克曼金色的眼睛輕蔑一瞟,喉間發出一聲“哼”來。他將杯子湊到唇邊,利濃酒味苦,入喉澀且干,一般與毛納果配喝。但是這會兒扎克曼顯然已經忘了要將杯壁上插的毛納果扔進酒里,他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眼角,用餘光朝着江北淇瞄着。
江北淇走到三人跟前,他實在太矮了,即便是踮起腳尖也只是剛好與扎克曼平視。他一雙黑色眼珠琉璃石一樣透亮,一瞬不瞬的瞪着扎克曼,“我有名字,我叫江北淇。”
扎克曼一頓,唇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可在我這裏,你只配叫弱雞,很弱很弱的弱雞。”
江北淇瞪着他,目光銳利,“光四肢發達有什麼用。”
扎克曼“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粗壯的手臂一把掐住江北淇的脖子,青筋瞬間暴出。江北淇死死抓着扎克曼的手腕,眼睛瞪得渾圓。
空氣一時緊張異常,亞伯跟着站起來,一把抓住紮克曼的手臂,“扎克曼!”
扎克曼擺手,“好好,我不對他動粗。”慢慢將手指鬆開,江北淇剛得以喘息忽然就感覺天旋地轉,然後就是“砰”的一聲大響,扎克曼一把將江北淇甩進了亞伯懷裏。
扎克曼將頭湊近,金色的眼球里映出江北淇憤怒的臉,“弱雞竟然如此伶牙俐齒,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江北淇氣喘的緊緊按住頸項,上面已經是五根發紅的手指印。
扎克曼慢悠悠坐回高腳凳上,伸手拿起桌上那杯黑色利濃酒,這回他倒是沒忘把毛納果撥了下來,“咚”的一聲果子砸進杯中,濺起一片水花。
江北淇半天才緩過氣來,他從亞伯懷裏起身,“謝謝。”
亞伯尷尬的將箍在江北淇肩膀處的手收回,無措的撓了撓頭,“沒,沒什麼……”
江北淇仰頭笑笑,眼睛彎成玄月,“你人真好。”
亞伯看的喉頭一哽,心花瞬時怒放,背在腰后的手緊緊抓握成拳頭,這才忍住沒做出什麼逾越的事兒來。
江北淇看着亞伯的表情腳下不動聲色的退了兩步,以他這二十幾年摸爬滾打的經驗來談,亞伯對他絕對不對勁。
江北淇簡直細思極恐,背後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但他也明白,以他現在這種漂泊無依手無縛雞的狀態而言,唯有懂裝不懂忍耐到底才是上上之舉,因此他為自己的節操流出了兩行清澈的寬麵條淚。
江北淇看向對他一臉關心的亞伯,“我沒事,完全沒問題。只是……”
亞伯緊着問道:“怎麼?”
江北淇摸摸肚子,有點尷尬,“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吃的嗎?”
亞伯:“……你等等。”
江北淇立刻放棄了修門,坐在一邊安靜的等着食物。
扎克曼就坐在江北淇隔壁,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不放,過了半晌覺得沒什麼意思才將頭轉回來,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巴里特,伸着手臂百無聊賴的和他碰了個杯。
巴里特抬起頭一張臉苦大仇深,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畫著圈,“我那個……確定能修好么?”
扎克曼的眼神從利濃酒轉到巴里特臉上,“這個不好說,但是雷諾已經是這裏最好的機甲修理師了。”
巴里特垂下頭,手指在桌面上無規律的划著,“如果修不好,今年就要錯過了。”
扎克曼皺起眉,“你就這麼想去勞特城?”
巴里特眼睛瞬時清明起來,“難道你不想?賽爾只是個d級城,與現代文明絲毫掛不上鉤。”
扎克曼“嗤”的一聲笑了,將杯子舉起來,“那我祝你順利。”
沒過太久,亞伯就端着盤子回來了,江北淇抻着脖子不住的咽口水,望眼欲穿的樣子讓扎克曼嫌棄不已。
亞伯將盤子放下,還細心的將叉子遞了過去。
江北淇看着潔凈無瑕的盤子裏躺着的兩顆安靜如雞的大土豆和一小塊麵包,伸手指戳了戳,“你平時……都吃這個?”如此寡淡無味連點醬料都沒有……
亞伯有些不明所以,“不是都吃這個么。”
江北淇嘆氣的點點頭為這裏的伙食點了兩根蠟,伸手將麵包塞進嘴裏土豆塞進口袋。他顯然是不打算在這裏吃的,“謝了。”
說完就踢踢踏踏地跑上了樓梯,等走到一半卻突然又停了下來,江北淇一手抓着扶手脖子抻出,“那個……亞伯,能請你幫我個忙嗎?”
而他白皙的脖頸上,五指手印已經完全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