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色晴朗,金色透明的陽光傾瀉而下,在地面留下斑駁的碎影。
清風吹扶,不斷搖擺的枝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混入鳥雀們婉轉動聽的歌喉,讓這片森林顯得異常祥和。
就在這時,不遠處已由大坑變為湖泊的水面,突然泛起一陣陣漣漪,而突然由水中伸出的手掌,更是驚得站在枝頭歪脖打量的雀鳥展翅而飛。
片刻后,繼一隻手掌之後,一個頭顱也由湖內探出,好在這裏位於深山之中並沒有人在,要不然對方血紅的瞳眸一定會讓人大呼一聲‘鬼啊’。
好似無機質的玻璃,不見任何情感,許久以後,這雙鬼眸中的冰冷方有如遇見陽光的冰凌消失不見。
呻|吟聲起,痛苦表情在其臉上一閃而過,又過了好一會兒后,柏越澤這才完完全全的回過神來。
他這是在哪裏?
這裏是哪裏?
他怎會在這裏?
噢,對了,他與那隻半魔紋鬼同歸於盡了。
唉?
那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怎麼還活着?
等等,他還活着?
還有這種噬喝感,不好。
暗道一聲不好后,手忙腳亂的從湖內爬到岸邊,柏越澤沒有往香味更加濃郁的山外跑去,而是向深山內跑去。
隨後深山內凶獸的怒吼聲驟然暴起,但很快這怒吼聲便驚恐所替代,驚恐聲消,呻|吟聲起,呻|吟聲消,死寂隨之蔓延開來。
不止一個地方出現這種情況,幾次之後,森林便重新回歸寧靜,可回歸寧靜后的森林,非便沒有重歸祥和,反而因沒有任何聲響的關係顯得格外的詭異。
片刻后,沙沙沙的聲音從這安靜的有些過份的森林內傳出,但這突然傳出的聲音,仍舊沒有改變森林的氣氛,反而讓森林變得更加的詭異。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枝葉幾下晃動后,一個身影由樹叢後走出,這抹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被已死亡的柏越澤。
擦去唇邊殘留的腥紅,柏越澤剛剛緋紅似妖的雙眸已恢復如常,他雖然仍舊覺得飢餓,但已不會再像剛剛那般想要噬人。
看樣子,他有必要在空間內養些活物了,畢竟他不是每次都會這麼幸運,剛好在動物眾多的森林內醒過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都被炸成粉沫了,竟然還能活下來,他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這逆天的不死能力,還是該哀嘆自己不死的能力竟如此強大,他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得到了不死吧!
苦笑一聲后,便把這糾結拋到腦後,如果他喜歡糾結,早在變成喪屍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糾結死了,又怎麼會等到這時,所以不死就不死吧,有什麼大不了的。
心大的調侃了一下自己后,柏越澤低頭看向前胸,胸前半腐壞且被大量鮮血的衣襟,讓他嫌棄的輕嘖一聲。
這一刻,他十分感謝自己擁有的能力是空間。
轉身向湖邊走去,片刻便把自己打理乾淨的柏越澤打開空間,隨後他臉色一變。
泉水變淡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可是花了很大力氣還有代價才讓這泉水重新變濃的,怎麼一朝不見就回到解放前了。
等等,等等,他想到一種可以。
這泉水不會是因為他才會重新變淡的吧!
一想到他每‘死’一次,他空間內的泉水就會重新變淡,柏越澤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看樣子即便他擁有不死的能力,也不能隨意去死了,因為他死不起啊啊啊啊啊!!!
唉,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苦逼的人嗎?
不過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他在只剩本能的情況下,還有控制力,並沒有凶性大發不是嗎?
這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個頭啊!!!
他仍舊無法接受,他每‘死’一次他的泉水就會重新變淡啊啊啊啊,那個全都是錢,全都是錢啊啊啊啊,他再有錢也供不起啊啊啊啊!!!!
哀悼完自己逝去的錢財后,柏越澤整裝待發,決定重新回歸到世俗世界去。
三年,整整三年,他這一‘死’就死了三年,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嗎?
看着報紙上的日期,柏越澤幽幽的長嘆一聲。
接下來呢?
他該怎麼辦?
又該去哪裏?
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了,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
更重要的是,貴司還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所以他不能回去。
但是……,一想起‘臨死’前隱媛媛打給他的電話,還有他答應隱媛媛的那些事情,柏越澤便再次長嘆一聲。
對那丫頭他總有些不放心,雖然不能回去,但偷偷去看看應該沒什麼問題。
想到這裏,折好報紙,柏越澤轉身向汽車站走去。
不敢坐火車,也不敢坐飛機,柏越澤幾經輾轉后,終於回到他家所在的那座城市。
夜已深,雖過去三年,但古董街卻沒發生任何變化,它仍舊與以前一樣,他家小院也依舊像往常那樣亮着燈。
就是不知道,呆在他家中的會是誰。
並不意外看到隱媛媛的身影,其活力四射與電話另一邊叫罵的模樣,讓柏越澤微微松下一口氣來。
看樣子她過的很好。
看樣子貴司那傢伙把她保護的很好。
這樣就好。
隨後又深深的看了隱媛媛一眼,柏越澤消失在夜色中。
與此同時,好像有所感覺般,掛斷電話的隱媛媛看向窗外,透過窗子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隱媛媛眼神落寞的長嘆一聲。
雖然那個人告訴她,她家大叔已死,可她仍舊有種感覺,她家大叔沒有死,有一天她家大叔一定會回來看她的。
所以她不會離開,她要一直留在這裏等她家大叔回來。
桂巷
與四周鱗次櫛比,高樓林立的大廈不同,桂街這條小弄堂,不但道路逼仄,道路兩邊的房屋也十分的破舊矮小。
理所當然的住在這裏的人也就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不過你別看這裏人員混雜卻混而不亂,這裏有着它自己的規矩。
明明位於最繁華的地段,為什麼這條小弄堂卻至今都沒有被開發?
按理說,這樣的黃金地段,早不就應該被開發商買下開發成高等樓盤嗎?
的確,位於黃金地段的小弄堂,早就被眾開發商們給相中了,但他們卻對桂巷無能為力。
到不是說,這條街上的老街坊們全都不想搬家,全都成了釘子戶,而是………,這跟街道盡頭的那棟老房子有關。
與桂巷兩邊矮小破舊魚龍混雜的小樓不同,街道盡頭的那棟房子不但獨門獨院,其畫風也與四周完全不同。
有些像現代的小別墅卻有其悠久的歷史底蘊,如果刨去其四周的環境,說其是藝術品也有人相信。
當然這還不是其最特殊的,最特殊的是這棟房子它鬧鬼。
如果只是單純的鬧鬼,只要請來幾位專業人士,再不然,把鬼師請來也就沒問題了。可是壞就壞在這裏不但鬧鬼,還正好門於鬼門陰路上,所以即便那些專業人士把鬼趕走,這裏也仍舊不得安寧,久而久之開發商們也就放棄了這裏。
走在狹小雜亂堆放了許多雜物的小路上,與或是坐在外面乘涼,或者剛巧出門的鄰居打着招呼,柏越澤向小路盡頭的那棟獨門獨院走去
柏越澤並非不再怕鬼,時至今日他仍舊怕鬼,但自從那次地震后,他對鬼怪已不再像以前那般恐懼,只要他們不要像貞子那般默默的注視他就好。
至於既然他怕鬼為什麼還要住在這裏?
被騙兩字可以道盡他的恥辱。
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像賣家那般再騙到一個冤大頭,所以鬼屋既然賣不出去,也只好自己住了。
自打得知自己空間內的泉水就是一個吞錢小能手后,柏越澤便開始變得吝嗇起來,不打算再在這個上面浪費時間還有金錢的他,決定就這樣將就着住吧!
畢竟這些鬼雖然可怕,但並不能把他怎麼樣不是嗎?
要知道他可是連半魔紋鬼都沒能殺死的男人。
柏越澤剛關合院門,院外目視他離去就有如目視壯士與英雄離去的眾街坊們,便開始議論紛紛起來,站在門內的柏越澤也毫不意外的在這些街坊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並不如柏越澤所設想的那般懼怕於他,甚至對他十分的熱情,柏越澤聽了幾次牆角后,才知道這些人對他為什麼這麼熱情。
他在這些街坊的眼中就是一位大隱隱於市,深藏功與名的高人。
如果他不是高人,別人住不了兩日的房子,他為什麼會住這麼久,別人住上幾日就會出事的房子,為什麼他住這麼久也沒有出事,所以他不是高人是什麼?
從某方面講,這些街坊們的確全都猜對了。
而這樣的高人,他們想遇都遇不到又怎會對高人心生嫌棄,他們巴不得跟高人搞好關係呢,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不會遇到鬼,一直求不到高人頭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