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省略的生活

以冬季旅遊滑雪聞名的雪城尚景市，其實它的鋼鐵行業也相對發達。

具有尚景市鋼鐵行業領頭地位的北方鋼鐵鑄造有限公司，其辦公樓三樓人事總監門后，正有頗為有趣一幕。

穿着職業裝的窈窕背影，正熟練盤着媽媽級別最愛的法國髻。

瞧瞧這身裝扮，黑鞋灰衣土髮型，既顯老氣又顯俗氣，活脫脫把一個27歲正值美好年華的常笑，顯得像是三十幾歲。

整理完頭髮，常笑在人事總監辦公室門后，對頭上掛着的人事總監牌子假意打拳，但想到即將要面對的周總監，不禁又恨恨的再打上幾拳。

微微發泄后，戴上事先準備好的黑框眼鏡，常笑換上虛假笑容，敲門。

進門習慣性掃了電腦屏幕一眼，剛剛強擠出的虛假笑容從常笑臉上瞬間消失。

不禁誹腹周總監這個人渣老色鬼，上班時間看那啥片還不關門也是沒誰了。

對於被打擾有些微怒的周總監，看到來人是常笑馬上換上笑臉，頗有狗腿之感，“呦，常經理，什麼事，快，過來坐”。

站在周總監辦公桌對面，常笑公事公辦將文件遞過去，“總監，工資報表，同上個月比人工成本增加百分之三，主要因為法定假日銷售部、財務部、倉庫和物流的部分員工連續加班，已經在工資表後面備註位置做了說明”。

感覺遞文件的手被某人渣碰到，心裏噁心的常笑，停止報告。反正按照正常流程，周人渣一定會簽字的。

摸到常笑的手，軟軟的滑滑的，周總監心裏一陣蕩漾。再用餘光掃過常笑不耐煩的臉，雖然打扮的很老土，但憑他四十多年看女人經驗，常笑美着呢。真是的，常笑在他眼皮底下三年多，怎麼這個月無意間才發現常笑漂亮呢，若是早點發現，他才不會讓美人‘蒙塵’呢。

隨意指着工資報表一處，周人渣板起臉，“常經理，解釋一下這裏”。

周人渣，一個靠變賣祖業投資北方鋼鐵當上總監的老色鬼，還能發現問題，常笑也只能心裏緋腹。

辦公桌有些寬，常笑伸長脖子，想看周人渣所指位置來解釋。但是，周人渣將文件傾斜快成九十度，根本看不到他指的是哪裏。

“總監，哪裏，我有點沒看清”。

看到周人渣示意自己到他身邊解釋，常笑暗自咬牙，還是不情願的過去，誰讓人家周人渣是公司第二大股東呢。

電腦屏幕上暫停的畫面，另常笑噁心得反胃；厭惡的掃文件一眼，看清周人渣所指位置，快速解釋，“這就是我剛剛說的銷售部加班工資，按照國家《勞動法》規定執行，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的”。

邊說，常笑邊退回辦公桌另一側，即周人渣的對面。

不上道，周人渣心裏不悅，又隨便指了另一處，當然文件這次是更加不靠譜的傾斜度數，理所當然的，他再次要求常笑過去到他身邊解釋。

硬着頭皮再次到周人渣身邊，常笑看清他所指位置，人忽然怔住；腰上多了一隻手，不止，那隻手還在向下移動。

迅速向後退三步，離開周人渣手臂輻射範圍，常笑壓下想扇他的衝動，轉身，語速飛快，“周總監先看，有問題，我一會給你打電話解釋”。

周人渣沒有制止常笑的走，反倒是走出周人渣辦公室的常笑，不住的吐氣散發壓制在心中的怒火。腦海里卻有畫面和話語盤旋：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的中年男人，‘我的女兒，別讓人欺負了去’。

心裏再也移植不住，常笑恨恨轉身，快速進入掛着人事總監牌子的周人渣辦公室。

“媽的，老娘憑什麼受你的氣”，常笑邊說邊大步走到周人渣面前，拿起辦公桌上的水杯，潑水聲“嘩”，和巴掌聲“啪”，潑水和打人順暢連貫可謂是一氣呵成，周人渣愣愣的看着常笑。

然後常笑為防止周人渣反應過來對自己不利，決定先發制人。緊接着，便聽到各種碎裂聲音。

隔壁辦公室的同事聽到聲音，趕到周人渣辦公室。便看到地上破碎的玻璃和瓷器，以及周總監呆愣見鬼表情，而常笑正拿着煙灰缸砸書櫃玻璃。

屋裏進人，周人渣找回意識，坐直身子，紅着臉怒吼，“常笑，你瘋了，我要辭退你”。

常笑白了眼周人渣，冷笑，心裏越發不在乎起周人渣的怒火。

人多了，我還用再怕你，真當她砸東西是發瘋呢，她這不是為了多吸引人過來嗎；都是一起工作三年多的同事，雖不至於完全偏幫自己，但總不會看着周人渣對自己動手吧。

果然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同事，直接過去對周人渣‘拍馬’；雖說是一句句‘周總監沒事吧’之類的話語，可周人渣着實是被按着，沒站起來的。

見形勢對自己大好，才不去理會周人渣的大叫，常笑逕自走到周人渣辦公桌對面，拿起電話，簡單的三個號碼，短暫的轉接，“您好，110嗎，我要報案，職場性騷擾，地址是昌平街102號……”。

幾句話，圍觀的同事明白事情原始，和他們預估差不多，難怪平時低調的常經理會大鬧，周總監的人品，不，應該說周總監沒人品。

聽到常笑的話，周人渣不答應，“你還敢告我，我要告你人身傷害”。

“對我一個弱女子提人身傷害，我這叫正當防衛，你他媽是不是白痴”，常笑回嘴。

一向低調文靜的常經理罵人了，圍觀的人驚訝的同時自動讓開一條路，公司大領導孫董事長來了。

從進人董事長辦公室到出來，大概半個小時時間，常笑跟着財務部主管過去簽字。

整件事情的處理沒有太多意外，孫董事長雖然對自己感到抱歉，但還是保住了周人渣，想想也是，她一個小小的人事經理怎麼能跟公司第二大股東相比。

實話實說，常笑心裏是委屈的。

自從家裏變故后，她一直在孫董事長身上寄託父親這份情感，是她一廂情願了，但還是感謝孫董事長在她人生灰暗時刻的安慰吧。

簽完字，從財務室出來，常笑手裏拿着兩萬多現金，兩萬是周人渣給的補償，幾千元是她的工資。

覺察到身體因剛剛的事情不自主害怕而後知后覺的顫抖，常笑努力剋制想哭的衝動，看向窗外。

想到在這個地方停留過三年多時間，呵呵，經歷了那麼多，算是沉澱下來的三年吧。

摘下黑框眼睛，散開頭髮，常笑又隨意摟了摟頭髮，簡單兩個動作，人不知美了多少倍。臉上卻說不出來的淡然，心裏有很多迷茫，透過窗子看外面的天空：自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