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聶毅來了
齊景辰雖然在“躺屍”，但外面的動靜其實“看”的一清二楚。
關佳語的做法不出他的意料，齊瑤瑤的行為……也在他意料之中。
關佳語是一個非常自私，也很清楚怎麼做對自己更好的人，她這樣的人，往往在末世也更容易活下去。
不過這樣的人也不能深交，因為她可以上一秒還在對你噓寒問暖，下一秒就為了能過上好日子把你賣了。
齊景辰上輩子就吃過她的虧，當然關佳語自己也沒討到好——她還沉浸在即將擁有大批物資，入住大型安全區的美夢裏的時候，就被人殺了。
那些人怎麼可能真的給她那麼多東西？把她殺了對那些人來說才是最划算的。
至於自己的那個妹妹……
齊景辰以前總覺得自己的妹妹不管哪裏都好，出於對養父母的感恩，出於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妹妹的喜愛，他對她堪稱千依百順，他的養父母對這個親生女兒更是千疼萬寵……結果就是這樣的寵愛，反倒是把齊瑤瑤養成了什麼都不會的“小公主”，或者說公主病。
她覺得父母哥哥理所當然地要對她好，稍有不順她就會跟父母哥哥使性子發脾氣，以前因為父母說了她幾句，讓她像齊景辰學習，她就鬧着不肯吃飯，非要家裏人哄了又哄才又露了笑臉。
她在家裏被慣成了大小姐，面對外人倒是老老實實的，還特別好哄騙……要不是這樣，關佳語這樣的人也不會跟她當朋友。
按照齊景辰以前從養父母那裏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齊瑤瑤因為同情被父母“虐待”的關佳語，沒少給關佳語各種東西，自己有了錢，也動不動就請關佳語吃這個吃那個。
總體來講，他的這個妹妹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
齊景辰曾經對這個妹妹失望透頂，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妹妹算不上壞人，沒什麼壞心思，至少他寧願自己的妹妹是一個公主病，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一個關佳語那樣的人。
說起來，要不是末世來了，等他妹妹再長大一點，接觸了社會，恐怕也就不會還是這個樣子了……中二時期跟家裏人鬧彆扭的人真的很多，而且上輩子他妹妹會那樣，也跟他太縱着有關係。
齊景辰暗嘆了一口氣，卻依然沒有去跟齊瑤瑤說話。
齊瑤瑤這會兒還有些茫然。
她眼睜睜地看着關佳語和那個火系異能者把家裏的東西拿走了，卻根本不敢阻攔。
關佳語看到那個男人用火球殺喪屍的時候，只覺得那個男人很強，因而想要依附那個男人。但齊瑤瑤看到那個男人用火球殺喪屍的時候，卻只覺得害怕。
她對那個男人充滿恐懼，根本就不敢拒絕那個男人的要求，甚至就連之前突然強橫起來的關佳語，她其實都是有些怕的，也有些回不過神來，不明白關佳語怎麼突然就那樣了。
以前和關佳語在一起的時候，齊瑤瑤一直覺得是自己在保護關佳語，幫助關佳語，甚至覺得如果沒有自己，關佳語的生活一定會很慘，然而直到關佳語就那麼輕輕鬆鬆地矇騙了一個異能者跟着走了，她才發現事情其實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關佳語出去之後沒關門，齊瑤瑤看着門口被殺的喪屍，眼眶又紅了，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到了死。
她的父母很可能已經沒命了，外面全都是喪屍，一個不小心她就可能會被喪屍吃掉……只是，她哥還病着……
齊瑤瑤以前被父母哥哥慣着的時候，從沒想過要反過來關心父母哥哥，但現在父母沒了音訊，哥哥卧床不起，她倒是開始惦記自己的哥哥了。
忙不迭地爬起來關了門，齊瑤瑤開始把原先堆在門口的東西堆回去，做完這個，她又把家裏還能吃的東西清點了一下。
家裏是有兩袋米的，一袋已經開封了，一袋沒開封，關佳語把那袋沒開封的帶走了，卻還剩下了一袋開封的。
還有水，她們這幾天用了一些，剛才那個火系異能者帶走了一些，但同樣剩下了一些，這點水想要用來洗漱沖廁所之類肯定不夠，但如果只是拿來喝，倒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只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在坐吃山空……齊瑤瑤又低低地抽噎了起來。
之前有關佳語在，她並沒有去關心那些食物和水，這會兒倒是不得不關注了，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猛然發現前幾天她的零食少的有點快了。
她們明明應該節省食物的，但關佳語一直都在拚命吃……
家裏靜悄悄的，齊瑤瑤忍不住就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她小時候跟齊景辰的關係一直很好，齊父齊母都要工作，周末寒暑假什麼的，一直都是齊景辰帶她照顧她的，她也一直以有個哥哥為榮，一度張口閉口就是“我哥哥”，正是因為這樣，當年齊景辰去上大學，她傷心極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認識了關佳語。
關佳語的父母對關佳語很不好，只關心關佳語的弟弟，她甚至還親眼看到關佳語的母親打關佳語……這一切讓她覺得關佳語可憐極了，對關佳語也越來越關心。
然後，關佳語就跟她說了很多話。比如她父母收養她哥，就是要讓她哥給他們養老，到時候她一個女兒肯定什麼都撈不到，又比如說她哥一定不會真心對她，對她好只是做樣子之類。
她當然不相信，只覺得是關佳語危言聳聽，偏偏她爸媽老是拿他哥來教育她……
什麼她哥小時候從來不亂花錢，什麼她哥以前成績可好了，什麼她哥最聽話了會幫家裏做事……
她越聽越不高興，就開始鬧矛盾了，如果那時候她哥能哄哄她應該也就沒事了，結果她哥說要打工，就只過年的時候會回來，待的時間還不長……
齊瑤瑤在客廳里坐了好久，終於站了起來，她應該要給自己的哥哥喂點吃的了。
可是最後的牛奶已經被關佳語搶走了，她還能給她哥吃什麼？不說這個，她哥一直只喝水只吃牛奶，身體也會受不了。
齊瑤瑤想了又想，最後抓了一把米放在案板上，用刀背刀柄努力砸碎，然後又將碎米用水侵泡起來。
碎米剛用水一衝，就衝出來了白色的淘米水，齊瑤瑤端着水，忙不迭地就要餵給齊景辰吃。
沒煮開的自來水泡生米對齊景辰來說著實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甚至挺噁心的……他總算是睜開了眼睛。
“哥！你醒了！”齊瑤瑤幾乎喜極而泣。
“恩。”齊景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到底還是把那碗淘米水喝了下去。他雖然不想活了，不過要是死在這裏，齊瑤瑤肯定也活不下去了……在末世，很多像齊瑤瑤這樣的以前沒經歷過什麼事情的人，最後都是受不了日復一日的絕望最終自殺的。
淘米水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不過好在沒受污染，也沒有加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雖然因為水質不好讓齊景辰隱隱作嘔，但好歹沒有真的吐出來。
齊瑤瑤看到齊景辰吃了東西，高興的不行：“哥，這個米多泡一會兒應該就軟了，我去弄些泡上一天，然後就給你吃！”
“……”齊景辰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麼多天以來一直疼着的頭更疼了：“會餿。”這種天氣一直把米泡着……要是不換水最後恐怕會泡出一盆酸水來。
要是換水……他們現在又哪能那麼奢侈地用水？
齊瑤瑤頓時紅了臉，她才十四歲，從沒做過飯，對此還真的一無所知……她以前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這會兒卻突然想到，她哥初中的時候似乎天天跑回家來給她做菜。
爸媽生她的時候年紀不小了，她奶奶更是已經七十歲，七十歲的老人做的菜總是不好吃的，她不要吃奶奶燒的菜，就鬧着讓齊景辰中午放學回來燒。
“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齊瑤瑤擦了一把眼淚，表情竟是堅定了不少。
之前關佳語還在的時候，齊瑤瑤大部分時間都是和關佳語在一起的，畢竟兩個人說說話會覺得很安心，但現在關佳語不在了……
齊瑤瑤把自己睡的床上的席子鋪在齊景辰的房間裏，把家裏的水和米全都搬過來，然後就在這個房間裏住下了。
“哥，那些速凍餃子都壞掉了，都是因為我太笨……”
“哥，你說這個世界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哥，你說爸媽還好嗎？”
……
這天晚上，齊瑤瑤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才在地上躺下睡了。
齊景辰半夜被痛醒之後，看了躺在床下的少女好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昨晚在這個小區里暫時駐紮的那伙人早早地就開始往他們的車上搬東西，準備出發了。
他們昨天晚上在這個小區清理了很多喪屍，也砸開了一些門收集了不少物資，這會兒要搬的東西挺多的，與此同時，一些因為他們昨天清理掉了喪屍而終於敢出門的人，也都聚集在了樓下，各自整理着東西。
那個隊伍離開的時候，那些下了樓的小區住戶就開車跟了上去……
齊瑤瑤一直在樓上看着這一切，卻最終沒有跑下去。
這個小區是封閉式的，昨天那個隊伍的人用一輛卡車一些箱子堵住了大門，就讓外面的喪屍進不來了，但今天他們開了大門衝出去，就又有很多喪屍晃晃悠悠地進了小區。
小區里還有一些人沒走，他們有些是因為自己沒車，有些是害怕接觸外面的世界，也有些是想要等國家來救援，不管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選擇了留下來，之前看到小區里沒了喪屍他們都鬆了一口氣，但現在，又有喪屍來了……
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崩潰了，突然放聲尖叫起來，然後那些原本漫無目的四處徘徊的喪屍，突然就朝着叫聲傳來的地方走了過去。
齊瑤瑤捂住嘴巴，動都不敢動一下，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以前的某些做法原來這麼愚蠢，想來要不是之前尖叫的人太多，她們恐怕早就被喪屍圍起來了。
接下來連着幾天，齊瑤瑤和齊景辰兩個人吃的都是用水泡了兩三個小時的米，這種東西味道真的很糟，齊瑤瑤餓極了還能吃，齊景辰卻覺得那水越來越難喝了，讓他忍不住想吐。
末世到來的第十天，不管是齊瑤瑤還是齊景辰身上都已經發臭了，齊景辰一直躺着，每天只吃一點點東西，整個人瘦了很多，但齊瑤瑤的變化其實更大一些。
齊瑤瑤原先雖然不是胖子卻也有些豐滿，但此刻她原本臉上的嬰兒肥已經消失無蹤，臉上還掛着濃濃的黑眼圈，一直沒打理過的頭髮更是亂七八糟的，跟以前相比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也就是這天，這些日子從沒開過門屋子的大門，甚至都不曾大聲說話的她套上了齊景辰冬天穿的好幾件厚衣服，換上了厚厚的鞋子，然後打開他們家的門飛快地竄進了對面的屋子。
對面家庭的喪屍已經被殺了，那個男主人也走了，家裏的東西卻還留了不少，齊瑤瑤回來的時候滿臉興奮，手上拿着兩罐奶粉一罐米粉，還用膠袋拎了幾樣給嬰兒吃的罐裝的輔食，豌豆泥磨牙棒嬰兒麵條……這些在眼下可都是好東西！
齊景辰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哥，他們家有桶裝水，還剩下大半桶，我去搬過來。”齊瑤瑤放下手上的東西，興奮地說道。
齊景辰在重生后第一次笑了笑，齊瑤瑤之前那個樣子，就算去了安全區也活不下去，但現在的話……如果運氣好，齊瑤瑤應該還能活上幾年。
齊瑤瑤把半桶水也搬了回來，再想出門的時候，就發現做不到了。
他們這裏的動靜引來了一個喪屍，這會兒，他們家又被喪屍堵了門，咚咚咚咚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們的東西省點吃還能吃一個月！”齊瑤瑤扯了扯嘴角想要安慰齊景辰，最後卻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因為家裏不能清潔沒法沖廁所，房子裏開始瀰漫著一股怪味，不過這次，以前一向號稱有潔癖的齊瑤瑤一句抱怨話都沒說。
齊景辰就更不用說了，他雖然覺得這一切挺噁心的，但以前更噁心的都遇到過，也就完全能忍。
一轉眼，已經末世第十五天了。
齊景辰預計中的會來隔壁醫院搬藥品搬醫療器材的軍隊還是沒來，外面的喪屍倒是越來越多，他們的房門口也不止一個喪屍，而有兩個了。
就在前一天，他們小區還有人從樓上跳了下去，最後摔成肉泥成為喪屍的盤中餐……
齊瑤瑤的話更多了，幾乎時刻不停地在齊景辰面前說話，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總是驚醒，然後就回去碰碰齊景辰……
倒是齊景辰依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
這天中午，齊瑤瑤舀了兩勺米粉加水攪合了一下，就端到了齊景辰面前，餵給齊景辰吃。
其實在齊瑤瑤看來，奶粉更有營養，可惜齊景辰吃了一口奶粉竟然又吐了，倒是那個米粉勉強能吃。
兩人正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傳來了一些雜亂的聲音。
齊瑤瑤正有些好奇，他們的大門處突然傳來了劇烈的敲擊聲！
“哥，喪屍……”齊瑤瑤的臉色都白了。
喪屍在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進化……齊景辰微微皺眉正想坐起來，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裏面有人嗎！齊景辰！你在不在裏面！”
齊景辰的表情空白了片刻，又放鬆地躺下來，齊瑤瑤這個時候卻已經興奮地衝到了門口：“在！我們在！”她喊了幾聲，又失聲痛哭起來，然後忙不迭地就去搬門口的東西。
門外的人卻又喊道：“門裏的人讓開點！”
“啊？”齊瑤瑤幾乎下意識地就讓開了身體，然後，她就看到那扇幫她擋了好多天喪屍的大門在門鎖處被人燒出了一個洞，緊接着，還被人連着後面橫放的冰箱一起踹開了。
一個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年輕男人飛快地從門口鑽了進來，他看都不看齊瑤瑤一眼，就衝到了齊景辰的房門口。
然後，這個男人在看到大夏天半個月沒洗澡，整個人一股汗臭味的齊景辰之後，竟然露出了驚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