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章 天地當滅，仍求一線生機
天地消融……
“這是怎麼了？”
花果山，水簾洞，聽外面吵吵鬧鬧但一直伶仃大醉的孫悟空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翻身跳到了花果山山巔，愣愣的看着天空出現的破洞。
並非是白天出現了破洞，而是‘天’出現了破洞；透出的不是星辰，而是那虛無的虛空！
孫悟空愣愣的站在那，撓撓耳朵，突然聽到了嗚咽。
“誰，誰在哭？”孫悟空莫名有些眼眶泛紅，他是天生地養的石猴，天地便是他的父母，此時也是和天地聯繫最密切的一個。
孫悟空站在那有些發愣，低喃着什麼……
“已經不能忍受了嗎？即將回歸最開始的樣子，那樣才會安寧嗎？”
孫悟空似乎在和誰交談着，只是到底和誰，這就無法得知了。
靈山，大雷音寺。
無數佛門弟子在誦經祈禱，但佛門中大羅之上的高手聚集了起來，他們在商議着即將面臨的大劫。
“時間太緊，永恆佛國尚未完成，此時最多只能容納十萬弟子，”珈藍菩薩在如來身旁輕聲說著。
“足夠了……”如來佛祖緩緩嘆息了聲，“立刻選三百長老，五千護法，五千鑽研佛法最深奧之人，再甄選最有靈性的信徒九萬，男女五五之數，送入永恆佛國之中。”
“佛祖……雷音寺，不帶了嗎？”
如來佛緩緩搖頭，“如此劫難，若是能薪火燎原，我佛之法尚可傳承。”
周圍的佛門高僧盡皆默然。
比起大雷音寺，其他兩股佛門勢力境遇則差了太多。
多寶道人轉瞬就沒了身影，乾脆誰都沒帶；而唐僧則帶着十多名修為最高，被黑蓮控制的高手闖入混沌。
大羅金仙自然是可在混沌中生存的。
地府，十殿閻羅和五方鬼帝盤腿坐在六道輪迴盤附近，此時地府秩序已經完全混亂，到處都是飛舞的惡鬼，但現在根本來不及顧忌這些。
天地開始消融，他們地府是感覺最直接的地方，因為混沌之中的那股力量在破壞六道輪迴盤。
孟婆拄着拐杖站在那不斷沉思，最後卻只能是讓人絕望的搖頭一嘆。
還好，正當地府僅有的這十多位高手快支撐不住的時候，那俊美的地藏王帶着一眾高手前來，沒說什麼直接盤腿坐了下去，全力穩固六道輪迴盤。
天庭中心，正在快速坍塌的三十三天之中。
周舟抓着乾坤尺，看着遠處的天和地……
這一幕，似乎就是在兜率宮中壁畫上的那副場景，天和地回歸清濁二氣，漸漸的回歸。
不只是修道者，凡人都感覺到了天地的意志，像是突然蘇醒的巨獸，在歸一、在將天地回歸混沌……
萬物惶恐不安，地府鬼魂沸沸揚揚，六道輪迴盤出現了蛛網一般的裂縫，而那無數正在交戰的各處戰場，都停下了動作，感受着這股毀滅意志。
天地……在憤怒……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修士不滅，天地將死！
這是這片天地清晰傳遞給萬物生靈的訊息，讓無數修道者手足冰涼，讓天地間萬物寂靜。
不知是誰突然掉頭，果斷逃離洪荒天地，朝着混沌中點綴的三千世界回去，可不過轉瞬，飛往三千世界的玉帝殘兵立刻折返，帶着更多的修士沖向洪荒。
三千世界竟在頃刻之間完全崩塌！
三千世界中的無數生靈，此時已經重歸混沌！
周舟突然捂住了胸口，面色蒼白，痛苦的跪在了空中……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無數人族慘死的痛苦！
他是人皇，完全需要承擔這些痛苦，承受這份折磨！
玉帝就是個瘋子！但其心機之陰沉、謀划之高明，確實是讓人欽佩。
其實就算沒人去殺玉帝，按照玉帝今日的想法，羞辱了周舟和米凱爾之後，就會直接自殺身亡，補全天道，天道毀滅這片洪荒。
這是玉帝最後的瘋狂，也是玉帝身為破壞化身的後世神祗所追求的最終綻放；在某種角度來說，玉帝今日贏了。
周舟身在局中，而最開始的時候玉帝就身在局外，故而兩者所看、所佈置的本就不同。
周舟最後一怒要殺玉帝，本想搏一把，看能不能將玉帝的殘魂截下來。萬萬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玉帝陰了一把，殘魂竟然藏在了玉龍的龍珠中，被天道化身出的那個身穿破爛衣衫的老者吞下了……
這就是因果嗎？
光頭男本就是被他們帶過來的，可沒想到竟然穿越到了開天闢地的時代，還釋放出了如今的天道——智睿極道行者。
洪荒如今的巨變，竟然是他和米凱爾一手埋下的種子。
現在，怎麼辦？
太陰星火焰突然高漲，一股股濃烈的火元在天地間燃燒着，洪荒大地開始震顫，各地有無數火山噴發，又是生靈塗炭。
四海漸漸沸騰，海嘯在呼嘯。
人、妖、巫、魔、鬼，齊齊慟哭；神、仙、修、靈、精，慌忙無措。
米凱爾扶住了周舟，周舟低聲喃喃着：“米……我該怎麼辦……拿什麼能贖罪？”
“主人，如果是完全恢復的極道行者，憑這個天地的力量，恐怕很難戰勝。”米凱爾低聲說著，打碎了周舟最後的一絲期望。
“聖人、聖人們呢？”周舟眼中又燃燒起了些許火焰。
他已經透過無數慘死的人族雙眼看到了此時混沌在發生什麼：
混沌之海沸騰，三千世界被抽離了一股股力量，像是一個個被抽走了支柱的房屋，同時坍塌。
世界傾覆，除卻了大羅金仙誰可存活？
而洪荒世界還算牢固，混沌之海侵過了外圍的虛空，開始侵蝕這片天地。而這片天地也在漸漸的溶解，還原為清濁二氣……
玉帝好算計……也確實足夠瘋狂。
而現在所經歷的，就是劫難嗎？
“賢侄！周賢侄！”東海龍王化身無比巨大的巨龍衝天而起，龍首咆哮着：“速速想辦法找到諸位聖人！此時唯有聖人可阻止洪荒破碎！”
周舟跪坐在那動也不動。
沒用的……就算找到聖人也沒用的，此時毀滅洪荒的是天道，而從恭極老人的口中得知，鴻鈞道祖以身合道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似乎還拖延了天道的計劃。
如今，玉帝的話語中似乎提過，聖人們都已經被算計……
誰能拯救這片天地？誰能拯救此時的洪荒？這天地間，能再出一個聖人和天道決戰嗎？
怎麼可能。
所以周舟心中滿是昏暗。
突然間，一股乳白色的光膜像是膨脹的氣球一般蔓延而出，向上貼在了天空之中，向下壓住了洪荒大地。
鎮元子和火雲洞中的八位人皇站在空中，他們九人同時將雙手頂住天空，雙腳踏向了大地，倚靠地書這天地的胎膜，勉強將天地消融的趨勢穩定住。
“我來！”
一聲呼喝，雲中子的身影出現在了鎮元子身旁。
這兩個昔日的老友對視一眼，各自有些會意，未曾用言語，卻又勝過了千言萬語一般。
闡教弟子盡出，將火雲洞八位人皇和鎮元子包圍，和他們一樣，雙手舉天，修為注入了地書之中。
“唉，如今，也別談什麼仇怨了，”趙公明一聲長嘆，截教仙人們一個個出現在了闡教弟子外面，同樣也是各自坐下，雙手舉天。
道門合一，卻為時已晚。
“周舟！兜率宮！”鎮元子抬頭喊了一聲。
周舟精神一震，抬頭看向了天空之上，卻見凌霄寶殿之上有座宮殿緩緩的從透明顯出身形……不是兜率宮又是誰？
哞——
牛叫聲在天地間回蕩着，兜率宮中騎牛的老者緩緩而來。
周舟眼中再次燃燒起了希望，忙不迭的站了起來，迎向了騎牛的老君。
而受傷頗重的夏薇、雲霄、碧霄這些之前被玉帝用天庭大陣陰了一把的高手，盡皆強壓傷勢跟隨。
“老君！”周舟一聲呼喊，衝到了老君身旁，“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告訴我！”
老君搖搖頭，開口道：“我所能做的，是將你引入天道化形之所在，具體如何做，需要你去想，你去做。”
周舟身體一顫，“那過去之後呢？我能做什麼？”
碧霄在後面喊道：“怕什麼！打過去！”
“此時唯有放手一搏，”老君嘆了口氣，“而且我能送過去的，只有你和你的護道者。其他人可在此地等候，若你贏，天地或許還有救；若你輸，洪荒將重歸混沌。”
老君第一次露出了情緒，是擔心，也是在囑咐。
米凱爾：“主人，任何戰鬥都需要嘗試。”
“嘗試？靠我們嗎？”
“嗯，”米凱爾很認真的點頭。
周舟突然笑了出來，雖然是苦笑。
扭頭看着後面圍上來的這些人影，目光最後落在了羽兒身上；他徑直走過去，羽兒從椅子上用力站了起來，身體向前撲倒的時候，剛好被周舟抱在懷裏。
沒有過多話語，兩人只是抱在那，感受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呼吸。
“周，不管如何，羽兒都會等你歸來。”
“師父！”人群中傳來了一聲呼喊，眼眶含淚的小魚和小瀾跑了過來，周舟抬手，很隨意的摸了摸她們兩個的腦袋。
“幫我照顧好你師娘。”
小瀾重重的點頭，“嗯！”
“小魚你哭什麼，”周舟笑了笑，“我一向運氣不錯，這次也差不多，相信我。”
小魚咬着嘴唇，“嗯……”
這是在搞什麼？就好像是他回不來一樣。
周舟吸了口氣，抬頭看向了天空的破洞，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兒女情長上，此時洪荒無比危機，三千世界逝去的生靈都在混沌中哭泣。
而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那個和他們一起穿越來的光頭男引起的。
可笑，又有些可悲。
“主人，”米凱爾在周舟身後喊了一聲，周舟將羽兒交給了小魚和小瀾攙扶，看了眼一旁淚眼婆娑的芷燕，笑着為她擦了下眼淚，瀟洒轉身，朝着老君走去。
老君手中釋放出一張太極圖，周舟抓緊了乾坤尺和黑蓮劍。
太陰星上，此時調動月桂樹力量的姮娥，正拼盡全力壓制太陰星的爆發，此時的太陰星已經完全被寒氣包裹，看起來就如同冰塊那般絢麗。
姮娥雙腿已經被堅冰覆蓋，但她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一面冰鏡，鏡子中，周舟的身影決然而雄偉。
“大哥！”
芷燕突然在背後喊了一聲，帶着哭腔，不顧一切……“我不想做你義妹！我不要做你義妹！”
周舟腳步停在了那張已經鋪開的太極圖前，略微扭頭，給芷燕留下了一張側臉。
“若今生不死，必會娶你過門；若……來世願償你今生之債。”
周舟和米凱爾同時踏出一步，身影邁入了那太極圖之中；兜率宮震顫，太極圖旋轉，周舟和米凱爾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但，周舟離開前的呼喊，卻在洪荒天地間回蕩着。
“這一線生機，我去尋；在我回來前，請務必為洪荒蒼生守住這片天地。”
“喏！”
這一聲混雜了不知多少生靈之聲的回應，周舟卻是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