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修羅物語

四十八、修羅物語

一天一夜過去了,穿山過嶺,雲翼與孫國華駕着旋風車趕往碧兒與媚媚的所在地,孫國華通報:“離她們還有十公里。”

偏偏這時旋風車停了下來。“怎麼?車壞了?”

雲翼一拍車頭,“沒油了。”他跳下車子,“在這等我,我先去同她們會合。”

剛要動孫國華忽然緊張起來,“你聞到一股血腥味了嗎?”

雲翼抽抽鼻子,果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旁邊的樹林傳來,他好奇往樹林中走去,看到驚悚的一幕,卻是一個衣飾華麗的女妖身下倒着兩具骷髏,手中還提着一個血淋淋的人腿正在啃咬。

“吃人的女妖。”雲翼畢竟出身修羅界,吃人的妖怪倒見怪不怪,但這女人身上居然能感應到法力。

嗖的一聲,一個身影落在他們前方,身姿曼妙,衣飾華麗,居然正是陳思偉與易青瑤提及的朱雀堂左護法洪飄。

“什麼人?”孫國華站了起來,他雖沒有法力但感應仍在,“這女人好強的氣!”

雲翼感覺來者不善,而且這女人的氣場比自己強太多了,他擺開戒備之勢,“何人阻路?”

“兩個自由人。”洪飄看到他們沒有任何堂口的標誌或紋身,“正好拿來填肚子。”

她二話不說劈手向雲翼抓來,雲翼把孫國華推開,亮出顱中之劍一擋,原本洪飄認為這一抓十拿九穩,她測出雲翼也就甲級,和她差了老大一截,沒想到雲翼身法精湛,借力一擋居然飄開了。

“小帥哥身手不錯。”她舔下嘴唇上殘留的血跡,“剛來零界不久吧?”

雲翼怒吼一聲,“讓開!”聲如霹靂,震得樹葉紛飛。

“喲,脾氣不小。”她施施然走來,“對我這樣的美人兒你也捨得動手?”她擺動着春蔥般手指露出媚惑的笑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一個女人怎麼能如此貌美?”

雲翼冷笑一聲,洪飄誠然漂亮,但修羅界的女阿修羅哪一個不是美艷驚人,達到巫女級的阿修羅更是有與嫦娥一比高下的容貌,洪飄在女阿修羅中頂多是中上之姿。

“笑是什麼意思?被我迷住了嗎?想不想和我體驗一下極樂的滋味?”

易青瑤還真沒說錯,洪飄極度自戀,居然還掏出一面小鏡子照着自己,“天哪,我怎麼能如此美麗?”

“別噁心了。”雲翼踏上一步,“讓開!”

“無視我美貌的人都會死的。”洪飄還是盯着鏡子,“來,你上吧。”

雲翼實在看不得她拿着鏡子自戀狂的模樣,“放下鏡子。”

“不好意思,我一欣賞自己都要一個時辰以上,你上吧,我一樣打敗你。”

孫國華連打眼色,他看得出雲翼絕不會是她對手,但沒有用,修羅王的性子豈會逃跑?就算明知不敵也要死戰方休。

“賤人!去死!”雲翼二話不說揮劍就上,洪飄慢慢摘下一根柳枝,看都不看一甩,錚的一聲,柳葉飄飛中雲翼被震飛,劍都差點脫手,強大的氣場震得他嘴角溢血。

但他毫不停歇揮劍再上,洪飄看都不看連甩柳枝,錚錚錚幾聲,像鞭子一樣抽在雲翼胸前,居然根根避開他的劍鋒。

哇地一聲,雲翼後退數步單膝跪地,口中鮮血狂噴,但他眼中絲毫沒有退意,以劍支地站起來。

“倔小子,挺經打的。”洪飄眼中閃出一絲欽佩,修羅的王的意志的確名不虛傳,換成別的甲級妖怪早動彈不了,他還要強撐着再戰。

他再次撲上來,又被抽飛,再沖,再抽飛,來來往往十多次,傷越來越重,但戰意卻是越來越強,孫國華急了,“別起來了,你會死的!”

“閉嘴!”雲翼狂吼一聲,口中迸出鮮血,他半身稀爛,頭部以下成了血人,可仍不知退卻。洪飄不禁放下鏡子,“頭一次見你這麼頑強的。也罷,姐姐今天心情好,說聲你服氣了我會饒你一命。”

“笑話!”雲翼寧折不彎,再次撲上來,但依然被抽飛,這回他倒在地上幾乎動彈不得,劍也掉在一邊,但還是掙扎着去拿劍。

“你是傻子嗎?不要命了?”洪飄都訝然了。一條命去了九成九居然還如此好鬥真是平生未見。“說個服字有這麼難嗎?”

“你作夢!”雲翼聲音微弱但依舊堅定,他一挺血淋淋的身體再次撲上去。

洪飄怒了,“去死吧!”這次她多加一分力道,一下要抽死他。

不料這回居然抽了個空,雲翼突然將劍右手交左手,以飛輪擋住她的柳枝,一劍划向她的面孔。這麼多次她見他一直用右手執劍,突然一換手悴不及防,急忙頭一偏,沙的在面上劃下一道血痕。

雲翼眼神黯淡了一下,他雖勇悍,但絕非沒有頭腦,剛才拼着重傷給她造成自己善用右手劍的假像,欲最後給她致命一擊,可惜實力差距擺在這,最終只給她留下一道淺傷。

“該死的男人!”洪飄摸下臉上的鮮血,她最愛惜自己的容貌,居然破了相,飛起一掌,雲翼如枯枝敗葉般飄了出去,仆地不動。

“便宜你了。”洪飄盛怒下將他一掌打死,慢慢用法力恢復傷勢,轉向孫國華道:“我還沒被人划花過臉,這小子死個痛苦,待我好好折磨你一番出口惡氣。”

孫國華慌了,不料雲翼一動,居然又撐起身體。

“這還不死?”洪飄萬分驚訝,雲翼的頑強遠超她的想像。雖然搖搖欲墜滿身傷痕,隨時會命喪黃泉,但眼中依舊是如火的鬥志永不熄滅。

洪飄心意陡改,雲翼的頑強意志折服了她,見他雖層級低但如此頑強又技藝精湛,知道他假以時日修鍊會是個了不得的狠角色,決意將他收服。

當雲翼一抬頭,她眼中放出媚惑之光,傳遞一種強大的催眠信號:我是你的主人,臣服我,服從我的命令將是你的意志。

雲翼神色一呆,他此時法力薄弱毫無抵擋她法術的能力,偏偏他又有一絲絲,不像孫國華乾脆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媚惑對他反不起作用。

“修羅王!”孫國華見他眼神變得獃滯,一步步向洪飄走去,知道他被催眠,大急,上前扯他披風,“修羅王,快醒醒,她在迷惑你。”

但云翼不管不顧,還是一步步向她走去,慢慢地在她面前跪下來,洪飄得意地撫着他的頭,“好孩兒,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修羅王!修羅王!不要啊!”孫國華大叫着,洪飄笑道:“沒用的,以後他只會是我的乖犬。”

就在這時,雲翼身體一震,一絲久遠的記憶因催眠被喚醒,他腦中像過電一樣,想起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當年與帝釋天一戰,因對方施詭計他不得不自殘肢體保住元神,墜入人間變成一個普通的嬰兒。沒人知道,這個嬰兒體內包裹着一個修羅王的元神,他就是從修羅界逃到人間的摩武。雖然他只是一個凡人的軀體,卻保留着數萬年來神魔兩界的記憶,和對天界不可磨滅的仇恨。他認可雲冬林為自己取的雲翼這個名字,他在這重生,也將在這東山再起,總有一天要飛騰三十三天外,報仇雪恨,向諸天神佛奪回修羅王的榮譽和尊嚴。

現在的雲翼是痛苦的,不光來自心靈仇恨的痛苦,也因為保留着記憶的他不適應這具嬰兒的身體,真正的嬰兒感覺神經是麻木的,而他有着成年人的敏銳觸覺,嬰兒細嫩的皮膚即使只是與外界輕微的接觸,也會刀割火燎一般。

但他沒有啼哭,沒有呻吟,只在心裏暗暗磨牙:“帝釋天,這些痛苦,我將來必要百倍償還於你。”

在人間,如鋼似鐵的筋骨消失了,容納百川大海一樣的丹田氣場消失了,能接受強大元神化虛衝擊的鋼化神經消失了。當他試圖吸納熱氣打通氣穴關竅,身體就嚴重上火,皮膚泛紅,牙床破裂出血,頭腦像鑽子鑽過一樣要裂開來,血液撞擊得耳膜轟轟作響。想吸收寒氣封住周天血脈,身體又嚴重感冒,高燒,血液凝成漿狀,像神經毒氣入體一樣。

不要忘了他現在還只是個嬰孩,雲翼為了修鍊不斷地折磨自己的身體,也折磨着自己的雙親,從一歲開始,人間的生父就急得發瘋,因為雲翼出現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疾病,一會全身皮下出血,一會嚴重高燒,一會又身體冷得像冰,嚇得魂飛魄散的父母把他送到醫院,可藥物對小雲翼完全不起作用,有些奇怪的病症連原因都查不出來,甚至有醫生斷言,這個百病纏身的孩子活不過兩歲,差點讓他父母絕望。

但云翼還是撐過了兩歲,到一歲半時,經歷百病折磨的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現在有一具人類的軀體,不再是修羅,強行按照魔道的修鍊方法只會讓這具脆弱的**在還沒成功前毀壞,他只能等,等到發育得足夠強壯的時候再開始修鍊。

當他停止修鍊,他的**也終於可以鬆口氣,像正常孩子一樣開始發育,再不生病了,當初差點醫生判死刑的小雲翼奇迹般活過來,當然,這也取決於他強大的求生意志。

身體的修鍊停止,雲翼開始體現出非同凡響的智力水平,不過這在常人眼裏看來,他反而很傻,因為他不開口說話,一般小孩一歲半時開始牙牙學語,叫爸爸叫媽媽甚至能說一些完整意思的句子,但他不開口,爸爸媽媽也不叫。

可他的父母不覺得他傻,他們有種感覺,他不是不會叫,是不屑於去叫,他只是個矮小的孩子,可眼神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每天不像別的孩子一樣玩鬧,總是默默看着天空,心事重重的樣子,更離奇的是,他們覺得這孩子身上有種奇特的威壓感,他的眼神,動作都透着一種難以言表的氣概,這在一個孩子身上實在不協調,但如果換成個大人的話,那儼然就是大將出征,三軍用命的王者氣概。

很快,雲翼自己也察覺到身邊異樣的目光,這兩年來他雖大多精力用於修鍊,但也逐漸了解了人間,從前他在修羅界時從不關注這個世界,誠然,這群等而下之的軟弱生物是不值得他關注的,現在身處其中,即使他再不屑,也開始被同化,他意識到在這裏自己不能表現得太獨立特行,入鄉隨俗,要生存下去,還得先適應這個環境。

他在修羅界數萬年,不是那麼容易適應人間,他覺得這個世界有太多愚蠢可笑的事情,他不明白這世上的人為什麼要以金錢為衡量地位的標準,比如在他看來一些有錢人只是輕輕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的愚蠢胖子,有什麼值得別人敬畏的地方?也不明白所謂的感情有什麼值得人瘋狂?家族親情或男女之愛都只是臉紅心跳的生理反應而已,為什麼要冠以那麼多神聖的稱呼?更不明白人類為什麼要給自己定那麼無用的條條框框,什麼仁義禮信,什麼法律,什麼道德倫理,他感覺人類就生活自己給自己定下的一個個框子裏,沒有自由,沒有信仰,那麼卑微和無奈,他們大多人都是膽小鬼,很少敢對自己不願意的事情說“不”!他們嚮往安寧單調的生存方式,即使有夢想也不敢付諸行動,他們牽挂太多,什麼朋友親人,愛侶孩子,統統都可以成為他們理想的絆腳石,他們從不覺得孤立無援、殺出重圍、浴血奮戰也是種樂趣,儘管他們也崇尚勇敢者,但自己卻寧可謹小慎微地生存着。他們當中只要出現一個雄厚的,充滿力量並勇敢抗爭的人,就可以勝過無數雞毛蒜皮的人。

“畜群,蒼蠅。”雲翼如此評價人類,“永遠不會明白力量才是永恆的意義所在。”

所以他自然不屑於叫兩隻“蒼蠅”為父親母親,而與父親來往的也大多是庸庸碌碌的廢物,沒有人值得他與之開口說話。他孤獨地生存在人間,格格不入,沒有任何牽挂和留戀,這不是他該呆的地方,他只是在等,等到自己發育到能夠修鍊成魔的那天。

(求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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