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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問伊夫剛才說過的話，伊夫卻一頭霧水，根本不記得嘴皮子動過。

幾秒前他確實斷片了，眼睛裏好像見到了光，把他渾身都打透了，如置身在微波爐里，指針調到了“高溫”一檔。

難道是因為處在日行者墓穴里產生了幻覺嗎？伊夫把他的感受告訴了李敏。

如果李敏不是盲人的話，他一定是眯着眼睛思量着話里的幾分真假。他剛才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伊夫的說話聲，那是非常古老的語言，失明奪去了他視覺上判斷，但是常年磨練的聽覺足以彌補缺陷。

伊夫要麼是說謊了，要麼就是真的無意識行為。李敏撫着牆壁，上面全都是古老的文字和符文，凹凸的地方還粘着伊夫的血液。李敏攆着手指，血液在指尖塗均勻。

“呵呵，如果我剛才把你殺了，恐怕就沒這麼有趣了。”他的聲音變得渾濁粘稠，鼻音的聲波在震動，聽的人毛骨悚然。

此刻伊夫卻覺得是李敏的心情轉好了，雖然想不太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敏是找到日行者家族的遺迹后心情才開始回暖的，其中肯定有關係。現在既然李敏先生無意要殺他們了，也許他們之間就可以存在交易。

醞釀了一番，他試探性地開口了。

“我尊敬的李敏先生，我，包括所有族人們都認為日行者家族是個傳說，關於他們的記載少之又少，我想以您的地位，您的風采，會有更為準確的答案吧。”他連哄帶騙要往外套話，用意就是找到更多的情報分析出口的位置，雷德是人類撐不了多久的，他可不想那傢伙落得被他們充饑的結局。

儘管口吻過於獻媚，但伊夫認為可以對李敏先生‘假’，但一定要讓他‘舒服’。

拐杖的一頭戳着地磚，李敏坐在石台上，雙手一上一下搭在拐杖上，像是個要談話的姿勢了。

“我不曾想到，再次提到日行者家族的話題，竟然是和阿卡特先生。”他淡淡地說著。

“日行者家族的命運是註定的，如果暗夜亡靈都能接觸到光明，那麼平衡就等於被打破了，打破規律的一方就註定會被族人孤立，放逐，甚至毀滅。”

黑影壓了上來，高大修長的身影就像乾枯的枝條在黑暗中輕輕地飄曳，但那張極度蒼白的臉，證實他實實在在地存在着。

官服上的仙鶴越來越近，他很輕易就把伊夫抵在了身下，將其桎梏，伊夫就像是溺水者一樣發不出聲音，李敏緊閉着眼睛，睫毛刷在他的肌膚上，鼻尖蹭着面頰，鼻尖很涼，就像石鐘乳一樣冰涼，他的舌頭又尖又細，像毒蛇一樣，舔了下淡色的嘴唇，在伊夫耳邊緩緩道來。

“日行者家族的滅亡，來源出族人對他們的恐懼。”

一語道破真相。

如果日行者家族真的有直視陽光的異能，他們就是克服了族人的缺陷，在同類眼裏會成為可怕的威脅。其實人類也一樣，鳥兒會飛，而人類不會，這也可以稱之為是缺陷。當有人可以飛上天的時候，那些還在在地上掙扎的同類又有多少會欣然接受。

吸血鬼的態度會更變本加厲，他們更加極端，差異性會讓他們變得兇殘，喪失理智，所以日行者家族退出了歷史舞台，情理之中的事情。

伊夫吹了下額頭上翹起的頭髮，像是一個輕蔑的動作。族人對待他這樣弱小的吸血鬼可以冷嘲熱諷，對待強大的同類又要斬草除根，是該說他們太有原則了，還是太沒原則了？

“你是有心事？”粘稠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伊夫才想起來李敏還貼在身上呢。

失去了視力，李敏更依賴於其他的感官接觸，觸覺就是方式之一，儘管很難有人喜歡他的又摸又舔。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伊夫側過頭躲閃着，後腦勺都要蹭到地里去了，他覺得李敏的行動像條蛇是的，神出鬼沒，但是性格又和蛇不同，他更像是貓一樣，喜歡耍弄人。

“日行者家族還有後人嗎？還是說他們都被|幹掉了？”他盡量找話題。

李敏笑着，帶着幾分嘲弄的意思，“別人家族的事情，阿卡特先生就不用操心了吧。”

好尷尬，伊夫心裏暗罵著，還不是你提起的日行者的話題！再有，話也聊完了，你還壓在我身上幹什麼！一會要是雷德回來了，看見這被推倒的架勢，又得把棺材掀了。

一邊想着，伊夫就從李敏身下往外鑽，和只小蠶蛹是的。

“你好像很在意那個人類啊。”李敏饒有興緻。

“當然，他是我忠誠的隨從，我可是個很好的主人呢。”他猶豫了下，見李敏暫時沒有殺念了，就壯着膽子商量着。

“先生，我可不可以請求您也放過雷德呀，他之前對您失禮了，但我相信您這樣的大人物不會和螻蟻般的人類計較。”

奉承的話信手拈來，反正是天花亂墜一頓吹捧，連續恭維了李敏五分鐘，沒一句重樣的，伊夫也算是刷新了自己的個人記錄了。

聽到最後李敏打斷他了，挑起了尾音。

“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殺你嗎？阿卡特先生。”

伊夫搖搖頭，不敢輕易回答。

“因為我現在對你很感興趣。”

淺色的舌尖再次伸了出來，輕輕地撩過伊夫的眼皮，蹭着他的睫毛。

“希望有一天我能看見你的模樣，或者，用你的眼睛看看這個世界……”

汗如雨下，伊夫梗着脖子，他隱隱覺得，也許李敏這次單獨行動是和‘眼睛’有關吧，他擠了擠自己的眼睛，確認着還沒有被摳下來。

……

“走吧，我們出去。”

李敏整條身子直挺挺的立了起來，就像有根繩子拽起了他，手背到身後，前往墓穴更深的地方。

怎麼說走就走了！

伊夫爬起來，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

墓穴年代久遠，到處都是突起的石塊，稍不注意就可能絆倒，但是如果連盲人都追不上，伊夫覺得就太沒面子了。

他緊緊跟在李敏的身後，保持距離，一來是怕有機關陷阱，沖的太靠前當了炮灰，二來是他真的不想再被舔了，簡直快成心理陰影了。

“阿卡特先生，躲在我的身後就不要再動小心思了，專心點。”李敏突然停下腳步，側過頭，輕聲警告。

伊夫乾笑了聲，心裏大呼，除了看不見，這人其他的地方都要成精了！

他們很快與雷德匯合了，雷德身上滴着水，他說前面有一個水潭，很可能和河道連着，也許能出去。

一行人來到了墓穴的盡頭，一片空曠的水潭呈現在眼前，水質清澈，卻深不見底，裏面還有奇形怪狀的魚游着，看着讓人反胃。

雷德抹去臉上水漬，他剛才跳進水裏偵查了一番，有些失望，“需要潛水的路線太長了，我恐怕……”

伊夫倒是不慌不忙，他打了個手勢指指後方，意思是：你別忘了，和我們在一起的可是血族裏的傳奇高手，有李敏先生出手，我們就是下地獄了也能帶回來。

李敏背着手正在湖邊踱來踱去，他伸手要去攬住伊夫，雷德先一步擋在前面，不讓他們倆靠近半步。

“你的小朋友對我的警惕性很高啊。”

“當然，你們兩個人剛才已經相處的時間夠長了。”雷德話鋒強硬。

“好了好了，事不宜遲，咱們還是趕緊出去吧。”伊夫夾在中間，哭笑不得。

他們找來了幾口棺材，逐一仔細檢查，排除漏水的可能性。墓穴里的吸血鬼都是死透了的，內核被破壞了，並不是什麼乾屍，也不能靠血液復活。

伊夫拍着加固后的棺材，說道：“我和雷德鑽進棺材裏，封好蓋子，剩下的就全靠李敏先生了。”

“怎麼，阿卡特先生不和我一起下水嗎？”李敏故意說著。

伊夫嘴唇抽着，吸血鬼是不需要靠氧氣存活的，所以他們可以潛水很久，但他可不想在水裏摟着李敏前行，況且也樓不住啊，一個急流就能給他卷跑了。

一旁的雷德簡直忍無可忍了，他的樣子像極了滿頭怨氣的男朋友。

李敏哼笑了一聲，像是玩的挺愉快，他讓他們都鑽進棺材裏，臨蓋上之前，他問着伊夫。

“臨走前，不和日行者家道別嗎？”

伊夫乾笑了一聲，“我巴不得離開這鬼地方呢。”

蓋子封緊了，伊夫和雷德躺在棺材裏，他們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然後棺材劇烈震動了下，噗的一聲掉進了水裏，這是一口金屬材質的棺材，入水就開始下沉。

接下來的事情就會違背常理了，伊夫都懷疑李敏能不能把他們弄出去。

雷德打開手電，正好和伊夫對上了視線，見伊夫有些魂不守舍，就問着。

“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如果李敏扔下咱們，我是不是就可以吸你的血充饑了。”伊夫笑言着，生死攸關，還不忘扯着無聊的閑談。

“你隨時都可以的。”

伊夫感到身體一暖，是雷德抱了上來，把他擁在了懷裏。頂在雷德胸口上，聽着心跳，有點舒服。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在別人面前這麼摟着我，我會感覺自己像個姑娘。”

“呵。”雷德也笑了，“都這種時候了，還是先祈禱有讓人看到的機會吧。”

也對，伊夫點點頭，這節骨眼上還是默念‘李敏大大萬歲’‘李敏大大別淘氣’更管用。他伸出手臂回抱住雷德，往他的胸口上吹了口氣，雷德的背脊一僵，伊夫還以為是*成功了，結果卻感到額頭一冰，雷德的嘴唇劃過了。

“閉上眼睛，一覺醒來，我們就出去了。”

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伊夫閉上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才剛離開日行者家族就有點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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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湖水開始動蕩，不斷外涌，激起了千層浪。

一個黑影從裏面跳了出來，他步履輕盈，手上還舉着一個大傢伙。

‘大傢伙’扔在地上，此人卻連大氣都不喘一下，開口道。

“出來吧，我們安全了，阿卡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