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語知沒想到陸以恆會出現在這裏。
但她只是慌神片刻,腳步微頓,隨即便繼續跟隨父親朝前走。
——即便在沈語知的記憶里,這分明是不應該的。
沈語知剛回國不久,最近剛倒完時差,都還沒有摸清國內的狀況,就連這場宴會都是父母一手包辦,她全程沒有參與,但眼前這個情況……
陸以恆和她記憶力中人完全不一樣了。
沈語知最終還是按耐不住,默默猜測起來。
很快沈語知就將目光移到靜坐着的秦霜身上,秦霜算是很特殊的一個親戚了,如果非要安個稱呼的話,那就算是表妹了吧?
看陸以恆和秦霜挨在一起,姿勢親密,莫非陸以恆是靠着秦霜進來的?
沈語知心情有些複雜,沒想到昔日驕傲自持的人如今會變成這樣。
攀附女人便罷了,攀的還不是什麼真正的權貴。
說到底,秦霜也是靠秦家罷了。
沈誼聰帶着自家女兒走到陸以恆面前之前,秦霜和陸以恆就站起了身,陸以恆很有禮的先行問好,帶着禮貌的笑,“沈叔好。”
按道理來說,即便沒有血緣關係,秦霜也應當喊沈誼聰“舅”,但因着對外公佈的身份。
秦霜跟着陸以恆道了一聲,“沈叔好。”
“好,好,”沈誼聰連道了兩聲好,伸手在陸以恆的肩上輕拍了兩下,戲謔道,“和霜霜可恩愛啊,畢竟是未婚夫妻了。還是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刻意咬重了未婚夫妻那四字,這已然是試探。
“是,”陸以恆抓住秦霜的手,十指相扣,面含笑意的回答,“畢竟我和霜霜情投意合,想必沈叔也和沈夫人經歷過吧?”
沈誼聰一愣,看着面前兩人緊緊相握的手,隨即瞭然的笑了,話鋒一轉,
“以恆,你父親近日可好?”
“家父安好,”陸以恆淺笑着答,“倒是沈叔您,近日可有喜事了。”
說完,陸以恆的目光微移,移到沈誼聰後面乖巧站着的沈語知。
沈語知本就一頭霧水,好巧不巧的對上陸以恆的目光,隨即她便愣了。
那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目光,彷彿只是第一次見面,從未相識的目光。
怎麼會……
這邊的沈誼聰聽到陸以恆的話,大笑了兩聲,“是啊,這是小女沈語知,不省心地在外呆了幾年才回來,雖然沒做出什麼成就,但也沒惹麻煩,倒是她母親開心了不少。”
沈誼聰頓了頓,對着沈語知道,“知知,你是第一次見以恆吧。說來也巧,在你出國后,陸家才將以恆公諸於世。不然,你應當早就認識的。”
沈語知心底一直有個想法,只是被先前的第一印象緊緊壓下,到這一會兒聽到父親提起陸家,聯想到那些傳聞,沈語知竟是呆了半晌。這會兒再不懂什麼的話,她就是傻子了。
沈語知看了眼陸以恆,見他還是一副初見彬彬有禮的樣子,才苦澀地應了聲,“是。”
“沈小姐,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陸以恆,”陸以恆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像是所有初識的人一般,朝沈語知伸出一隻手。
沈語知猶豫了半秒便握了上去,久違的溫熱……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如墜冰窯。
陸以恆迅速抽回了手,臉上掛着清淺的笑容,“不日便是我和霜霜的訂婚宴,希望沈叔一家能前來祝福。”
秦霜一直安靜地站在陸以恆身邊當背景板,畢竟她和沈家人不熟,插不上什麼話,更別提有那位“表姐”在場,秦霜還記得小時候和秦顏來沈家時,雖然沈語知對她倆的態度沒什麼不同,但秦霜還是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沈語知對她的不屑。
只是被自小的教養掩埋了而已。
因此,秦霜和沈語知的關係算得上是不咸不淡,不親不疏的那種吧。
沈氏父女走後,陸以恆臉上的笑便淡了,秦霜注意到了,開口問道,“怎麼了嗎?”
“沒什麼。”陸以恆收回目光,搖頭。
在不久后,沈誼聰正式介紹了回國而來的沈語知后,晚宴已至中途。
見着有人跳交際舞,陸以恆便拉了秦霜,在秦霜面前站定,伸出一隻手,雙眸盈滿笑意,“霜霜,願意跟我一起跳今夜的第一支舞嗎?”
秦霜抿唇,忽地一笑,將手搭上去。
身處秦家,秦霜自是參加過各種活動的,只不過每一次,要麼就是旁觀,要麼就是默默的坐在角落。就是所謂的“禮”都懂,做起來卻很難。
秦霜今日穿的是小禮服,因為她的腳傷還未完全好透的緣故,配的是一雙款式還算精緻的平底涼鞋,搭配着裙子倒也不突兀,只是站在陸以恆身邊,平空就矮了一個頭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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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秦霜只能仰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秦霜微微仰頭,眨眨眼,提醒陸以恆,“我沒跳過幾次這個,等會兒萬一踩着你了,怎麼辦?”
“打是親罵是愛,踩自然也算打。等會兒霜霜踩到我的話,就默認為你是對我更加親昵了,”陸以恆目光移到秦霜的平底鞋子上,唇角無端揚起,“那我巴不得你多踩幾下。”
這在旁人聽來是好大的覺悟!看看舞池內的女人們,那細長的高跟鞋根,秦霜盯着自己的鞋子,猜想着若是她今日不穿平底涼鞋,陸以恆還會說這番話嗎?
不過想着,陸以恆這人現在看來,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沒道理也能強行掰成有道理,料想到時候,陸以恆又是另一番說辭了。
二人攜手並肩步入舞池,陸以恆很主動的帶起了節奏。
他只是一隻手攬着她的肩,秦霜整個人卻像被包圍起來了。
就像一個被大人攬着的小孩。
陸以恆邊帶着秦霜踩着拍子跳舞,一邊低頭打量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噗嗤一笑。
秦霜:“?”
陸以恆竭力忍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臉上的笑意,等陸以恆頂着秦霜一臉蒙逼的神情自顧自的樂完,才悠悠地說了一句話,
“兩個頸椎病。”
秦霜:“誒???”
秦霜愈發不解,陸以恆在講什麼東西?
這不像平時的他!
陸以恆頓了頓才解釋,“你抬頭看我,我低頭看你,日後久了,不就成兩個頸椎病患者了嗎?”
說完,陸以恆的眉眼便彎了,笑意滿滿。
秦霜微微睜大了眼,“……陸先生,你是在嫌棄我的身高嗎?”
儘管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陸以恆搖頭否認,“不,這樣正好。”
兩人因着跳雙人舞的緣故,挨得本來就近,這會兒,陸以恆更是微微前傾,手放在秦霜的背部,輕輕環住了她。
“抱着正好,做什麼都正好,”陸以恆唇角微揚,“我就只喜歡你這麼高的。”
猝不及防就吃了一記情話。
秦霜燥着臉跳完了一支舞,就借故去洗手間,逃了。
不就一句話嗎。
對着鏡子,秦霜輕輕拍了拍兩頰,深呼了口氣,又洗了遍手便打算出去了。
轉身便見沈語知。
秦霜沒想到會在這碰到沈語知,顯然這隻有她們兩個人了,於是秦霜只是微愣便鎮定,和往常一樣,她喊了句,“沈表姐好。”
“嗯,”沈語知從她旁邊繞過去,背對着她站在洗手池前,水嘩啦啦的響,在秦霜離開之前,她忽然喊到,“等等。”聲音居然有一絲緊張
秦霜轉身,沈語知還背對着她,可鏡子裏卻清楚的映出了她的神情。
無疑,沈語知長的很漂亮,五官精緻,渾身自帶一股清冷高傲的氣質,只是那臉上含着淡淡的不屑,但卻不太明顯,這般對待秦霜的神色,倒是和她那位繼母沈芷黎如出一轍。
不過想想沈芷黎對沈語知這個侄女視如己出的態度,也就不奇怪了,秦霜記得她小時候,就經常見沈語知來秦家玩。
只是跟她接觸不深罷了。
“表姐有事?”見沈語知喊住了她,卻沒有講話,反而自顧的沉思一陣,秦霜不由出言提醒。
沈語知只是一時想事便入了迷,回過神來,一些疑惑在嘴裏綿延,可面對秦霜,她卻是半點兒都問不出口,於是她只得挑了個不輕不重的問題,“你和陸家的公子什麼時候訂婚?”
“兩周后吧。”
以今天的日子算起,離訂婚宴確實只剩兩周
沈語知的神色微變,淡淡頷首表示知道了后,便抽了吸水紙擦乾了手就匆匆離去。
留着秦霜一人有些疑惑,依着沈語知的性格,不像是會無端關心這個的人,特意攔着她,只為問時間……這未免,也過於讓人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