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秦霜看了陸以恆好久。
久到她看到他的神色漸漸染上慌亂不安,他原本灼灼的目光軟下來,他捏着她的那隻手,不知不覺滲滿了汗水。
她第一次看到陸以恆這樣,她幾乎就要原諒他。
其實早在今日看到沈語知態度時她就察覺不對,沈語知應該是耀武揚威,甚至直接挑明,秦霜雖然不了解沈語知,但好歹也認識挺久的了。如果真的有什麼,以沈語知的地位,沒必要找到她,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逼迫她。
而陸以恆也不必找她解釋,畢竟他們的婚姻本就是利益交換,甚至有隱隱的不平等。只要不離婚,萬事大吉,而她也做不了抉擇,她一直都是被動。
兩次爭吵幾乎都是撕破臉皮,其實陸以恆……根本不需要關心她的看法。
但現在不一樣。他開始在意她的看法。
陸以恆屢次解釋,秦霜不是沒有動搖。
只是秦霜不想永遠的被動下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的人生就這樣乾脆的毀了。
他誠意可嘉,若不是如此,秦霜是根本不想聽陸以恆說這些的。
“信任不是那麼容易,說有就有的。”秦霜微微抿唇,許久才說出這句話。
陸以恆眼裏的光芒輕微的黯淡,但瞬間又亮起了,他說:“你這是考驗我嗎?”
秦霜不可置否。
他靜靜的看着秦霜,緩緩說:“時間會驗證。”
“這樣嗎?”秦霜微微歪頭,打量着他,“你就這麼有自信?”
“不是自信,”陸以恆搖頭,“我會用誠心打動你。”
“看你表現。”秦霜抽出手,他卻猛地用小拇指勾住她的,輕輕一拉。
“那你別和別的男人……太接近。”梁梓唐的出現讓他油然而生了一股危機感,雖然於他而言不足為懼,可是,重點是秦霜……
秦霜稍稍一愣:“誰?”
片刻她才反應過來:“你說梁學長?”
“不管是什麼學長。”陸以恆輕輕抿唇。7
秦霜輕輕收手,說:“剛剛還說給我看你的誠心,現在就管的挺多的。”
陸以恆一臉認真:“我擔心你被拐跑了。”
“那看你誠意了,”秦霜揚揚下巴,“還有問題,婚禮的時候,沈語知的伴娘是怎麼回事?”
陸以恆稍稍一愣,眼眸輕眨,說:“那個是秦家安排的。”
秦霜問:“那你事先不知道?”
陸以恆默了默,片刻后才說道:“知道。”但當時,他確實認為她不重要。
秦霜大概摸出了陸以恆的想法,但她卻一言不發,心裏有些莫名的失落。但話說回來也是,換她遇到這種場景,難道直接跟對方說這件事破壞心情?
“沈語知怎麼辦?”片刻,秦霜又拋出這個問題。
“我昨天跟她說清楚了,沒想到她會來找你,應該是急了。”陸以恆皺眉,想着昨天沈語知的姿態,心裏便多添了一份厭惡,堂堂沈家小姐,連情.婦這種詞都說的出口,還想着去做。
他便有些嘲諷,果然,沈語知一直都是那個性格,捧高踩低,當初那樣對他,冷漠無情。而現在卻又反了過來,百般哀求。
圖的是什麼?
是被前夫拋棄了,怕被人查出來,因為這歷史而嫁不出去么?陸以恆眼裏的寒光一閃而過,再觸及到秦霜的身上時,便又收斂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秦霜才知道陸以恆找過沈語知的事,心裏有些滿意,但卻還是追問後文。
否則沈語知一直追着他們也是個麻煩,誰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我會辦好的。”陸以恆一臉認真。
不是視而不見就好……秦霜又問:“那你妹妹呢?我覺得她挺喜歡你的,就是有些偏激。”
“喜歡又怎樣,還不是被寵成了這樣?”其實陸以恆對陸翊意也並非全然厭惡,但也說不上好感疼愛,章香鈺當初帶着那一雙兒女進門時,便對他暗自刁難。他並不是遷怒,而是陸翊意性格有時實在是討厭。
雖說是天真和寵成這樣的,可又有五分行為都是跟章香鈺學的。有其母必有其女。
思考間,片刻,陸以恆便又坐到了她的身側,慢慢緊挨上了她,一雙眸子亮晶晶地看她:“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和我?”秦霜微微揚眉,“為什麼?”
陸以恆看看身後,說:“不是只有一張床嗎?”他挺想睡秦霜的‘閨床’的……
“一張床怎麼了,”秦霜站起身從衣櫃裏拿了一床被子,陸以恆不明覺厲,就見秦霜抖了抖被子把它鋪在地上,“一間房照樣可以睡兩個人。”
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被趕到地上睡。
陸以恆沉默了一下,沒有想到秦霜會有這一招。
“……要分床嗎?”陸以恆一臉委屈。
秦霜睨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她說:“不然我等你亂來么?”
“我是那種人嗎?”
“不是么?”
陸以恆摸摸鼻子,乖乖地坐在了被子上,還細心的把邊角弄平,弄得整整齊齊的。
秦霜忍俊不禁,瞬間又擺正了臉,習慣性的低頭看手機有沒有信息。
陸以恆見秦霜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就給了張薄被,這是他第一次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他微微抿唇,隨後便掀起被子的一角往右一滾,將自己裹成了長條,這動作在一個男人身上頗為好笑。
秦霜一抬眼便看到了這一幕,陸以恆就露出一個頭看她,一雙黑眸眨巴着看他。
這一幕看起來真的挺好笑。
她從床上拿了枕頭丟到他身邊,他艱難的將手從被子裏拿出來,乖乖的墊在頭下,心裏卻想着:看來這樣也不能動搖秦霜的心了……
燈光暗下,兩人各自睡下,一夜無夢。
………………
………………
翌日,秦霜清醒時便發現自己是被人圈在懷裏的。
身邊有一個發熱體,惹得她的身子也是熱乎乎的,她掙扎着把被子掀開,一股涼氣襲來,和溫熱的皮膚相接觸,她總算鬆了口氣。
真的是……秦霜側頭看身側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陸以恆。
昨晚丟到地上的被子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秦霜卻在納悶——
陸以恆是什麼時候爬上床的?她居然毫無察覺,是她睡得太死了?
秦霜剛醒來時的動作幅度很大,可陸以恆還沒醒,她現在想把他圈在他腰間的手抬起來,太沉了,可她這動作間,大腿卻無意間頂到一個硬物。
秦霜:…………
彷彿早就掐准了時間,不偏不倚的,陸以恆就在這時幽幽睜開了眼,眼中還泛着剛醒來時淡淡水光。
四目相對,秦霜驚得腿又往前動彈了一下,可卻實打實的撞到了他的,陸以恆眉間猛然皺起——
“……一大早就謀殺親夫?”他的聲音還帶着清晨初醒的沙啞。
秦霜慌忙後撤,卻不忘嘴硬:“之後就可以另嫁了。”
陸以恆長臂一伸,毫不猶豫的封住了她的退路,
他輕咳一聲,沙啞的聲音總算恢復正常,他低聲說道:“休想。”
……
秦霜見掙扎不得,便只得最大限度的遠離他,雖然還在陸以恆的禁錮中,卻隔了幾厘米的距離。
“你什麼時候爬上床的?”秦霜問,“說好的你睡地上我睡床上呢?”
陸以恆可憐兮兮地看她:“地上太涼,夜裏冷。”
秦霜眉間微揚,看看他的手:“你不是挺熱的嗎?”
“還不是因為上了.床才熱的。”他的語氣清白,分明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秦霜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寫的污。
不再和他廢話,她扶額坐起身,陸以恆這才攔她不得,長臂無力地垂下,他躺平了身子,好整以暇地躺着看秦霜在衣櫃裏挑衣服。
秦霜拉了拉衣角,正準備直接換,卻忽然想起房裏的另一個人,她回頭望着陸以恆,陸以恆淺笑着看着她。
秦霜瞪了他一眼才去浴室換了衣服。
下樓時秦家的人都在,一起用過早餐后,又稍微聊了一會,二人便和秦家告別了。
走時秦顏還依依不捨,雖說她心裏對賣了自家姐姐的這事兒心虛,可早上看秦霜神色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卻比昨天好多了,也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解決的方法是什麼,但……好多了,她也放心了些。
而且真的,秦顏發誓,下一次,不,這輩子都不摻和到她姐夫和姐姐的矛盾里了。
她夾在左右為難,偏袒誰呢,對另一方都不公平,簡直就是左右都不是人。
另一邊,二人乘的車子倒是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