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美之心人皆有。
這是個看臉的世界,所謂顏即正義——這句話在一定程度上還是相當有道理的,在你完全不了解一個人的情況下,出色的外貌無疑會給人一個不錯的印象。
打個比方,假如你面對兩位陌生男性,他們一個顏值高的破表另一個普普通通大眾臉,可你必須二選一,主動擁抱其中一個,相信大多數人都會選前者。
不因為別的,反正都不熟,第一印象什麼的……反正他顏好啊!
秦霜很坦誠的把自己的不抗拒歸為這一類。
誠實才是美德嘛!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犯花痴。
被陸以恆那麼一抱,彷彿是打開了某個的開關,接下來的拍攝十分順利。
面對鏡頭微笑,擺出各種曖昧的姿勢。陸以恆的態度好到無懈可擊,讓秦霜產生一種,似乎面前這個男人真的很認真地再跟她一起拍婚紗照,做出那樣親密的動作,似乎是真的……很愛她。
當然不可能。逢場作戲,秦霜很清楚。
後期秦霜又換了幾套衣服。拍完最後一張照片,已經是下午五點。被攝像師示意可以走了時,她正穿着一身很輕便的肩帶中長裙,腳上是五厘米左右的高跟涼鞋。
聽到允許她離開了,秦霜鬆了口氣,一直挺直的腰微微塌下來。
拍這種照片其實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長時間的站着,笑着,拍出來的照片固然好看,可過程卻是艱辛無比,天色已暗,秦霜原本的打算是回家休息,只是轉身就被陸以恆喊住。
“秦小姐,能賞臉一起共進晚餐嗎?”他笑容溫和,話是詢問的樣子,可語氣卻是沒有給她一分拒絕的機會。
秦霜覺得也應當跟未婚夫互相了解,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她應道:“好,你等我先去換套衣服。”
“一定要換嗎?”他眼眸含笑,說道,“你穿這套很好看,很合適你。”
秦霜有些猶豫:“這樣好嗎?”其實她也覺得她今天穿的衣服太隨便了……但這可是影樓的衣服。
“這裏是掛在家父名下的產業,衣服本就是為你準備的。”他一句話輕而易舉地化去了她的擔憂。
……果然是資本家。
陸以恆拿起放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和秦霜並肩同行。
出影樓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只是天空仍有些陰沉,秦霜避過路上的水坑,一陣風吹過,她抖了抖。
肩上忽然一沉,彷彿還帶着溫熱體溫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
“謝謝。”她禮貌地道謝。
“未婚夫妻之間不需要說謝謝。”陸以恆說,“坦然接受就好。”
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秦霜微微一怔,旋即便應了。
陸以恆帶着秦霜去吃法餐,兩人一同進了市內有名的一家法國餐廳。
這家餐廳的環境極好,進門便是典型的歐式設計,整體設計的很有層次感。陸以恆要了一間包間。
包間也很華麗,深色的實木地板,椅子隔着略長的餐桌橫着面對面擺放,牆角還有鑲嵌在牆壁里的書架。燈光是那種稍柔和的光,整體基調很溫馨。
陸以恆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譜,推到秦霜面前。
“女士優先。”
秦霜頭盤要了香煎鵝肝,主菜點了鱈魚,湯點的是奶油蘑菇湯。點甜點的時候倒是讓她眼前一亮,她點的是巧克力souffle。接着她就把菜譜推回給了陸以恆,陸以恆點好了菜后還要了一瓶紅葡萄酒。
菜是一道一道上來的,最先上的香煎鵝肝,量不多,吃起來卻很鮮很嫩。
陸以恆微微靠後,拇指、食指和中指夾住高腳杯的杯住,標準的拿法,他低頭欣賞着杯中紅葡萄酒的色澤,透過玻璃杯隱隱看見秦霜的動作。
秦霜一直心心念念着最後的甜點,以至於到後面主菜和湯上來的時候,她吃了一半就停止了。
陸以恆輕輕抿了一口酒,道:“怎麼了?不合胃口?”
“不是,”秦霜搖頭,很誠實地道回答,“等souffle。”
陸以恆眉毛微挑,有些興趣盎然。他放下酒杯,問道:“你很喜歡吃甜點?”
“嗯,挺喜歡的。”秦霜點頭,說到甜點,她的雙目有些亮晶晶的放光。
這和她清冷的氣質意外的形成了反差。
陸以恆勾唇一笑,說道:“我知道有一家專門製作甜點的餐廳,以後帶你去。”
“好。”
等了許久的souffle終於端上來了,簡單的外表,但周邊卻裝飾的很精美,看起來讓人食慾大增。
秦霜嘗了一口,甜甜的,鬆鬆軟軟,彷彿入口即化,味道很美味也很正宗。
剛烤好的souffle要快些吃,否則在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就會開始塌陷。
秦霜快速吃完,放下勺子,口中彷彿還殘留着souffle甜美的味道。
滿足,吃完甜食后,內心的甜蜜滿地似乎眼溢出來。秦霜眯着眼,回味着剛剛的味道。
陸以恆的修長地手指輕輕摩擦着左手腕上的表,靜靜地看着,覺得秦霜這般倒是很有趣。
與秦霜相反,他對甜食避之不及。
一頓飯吃完,陸以恆表示要開車送秦霜回家,秦霜自然不會拒絕。
陸以恆坐上駕駛座,系好安全帶,看向後座的秦霜,問道:“要聽音樂嗎?”
秦霜正無聊着,聞言應道:“好啊。”
車裏響起輕輕的節奏,微微沙啞的女聲唱着英文歌詞,聲音在車內縈繞,輕輕的好似呢喃,宛若天籟。
這首歌很靜,很輕緩,不浮躁,默默的聽完整首,只覺得讓人自心底平靜下來。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秦霜問。
陸以恆薄唇輕啟,緩緩地念出兩個單詞,
“therose。”
——玫瑰。
秦霜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陸以恆的側臉,他目光直視前方,很是專註。
黑色的賓利在高速路上飛馳,天色已暗下來許久,晚上八點,正是夜生活剛開始的時候。
車裏放着音樂,秦霜看着車外快速飛過的山和樹發獃。
陸以恆似乎有電話打進來,音樂停止,秦霜看向駕駛座上的陸以恆,只見他從容地帶上藍牙耳機。
他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毫不避諱坐在後座的秦霜。
雖然事實是秦霜完全聽不到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
“今晚還來么?聽說你今天很忙啊。”電話那頭毫不意外的一片嘈雜,巨大的音樂聲里隱隱還有酒杯碰撞的聲音。
“嗯。”陸以恆應着雨看了眼後視鏡里映着的坐着端正的秦霜,聲音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未婚妻在身邊,晚一點吧。”
他這一番話說的自然坦蕩,全然不顧秦霜因為他那句“未婚妻”而微紅了臉。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嘲笑聲,陸以恆毫不在意。
陸以恆掛了電話,車子也出了高速路,再走一段主道就到秦家了。
車子停在秦家門口,秦宅是那種帶有花園的獨立別墅,坐落在別墅區內。
秦霜和陸以恆並肩進了秦宅大門,花園裏種了許多花卉,春天,萬物復蘇,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在呼吸間緩緩滑過。
剛下過雨,鮮艷紅色的玫瑰上猶待水珠,陸以恆忽然停下腳步,禮貌地對秦霜問道:“玫瑰開的很美,我可以摘一支玫瑰花嗎?”
“……可以,”秦霜說,她有些猶豫道,“可是玫瑰有刺,扎到手就不好了。”
陸以恆卻朝她淡淡一笑,道:“沒關係,多謝關心。我小心點就好。”
就算小心,還是有刺扎到了手指上,輕輕地刺痛感傳入神經,陸以恆一用力,一支玫瑰脫離了它原本生長的地方。
陸以恆唇角帶着笑,動作慢條斯理折掉帶刺的枝,彷彿在做什麼高雅的事,姿態優雅。
秦霜只看見陸以恆拿着玫瑰朝她走來,然後將玫瑰遞給她。
“夜色,月光,花香,以及……美麗的小姐,願你今晚過的愉快。”
花言巧語的男人。
秦霜微笑着接過,拿在手中:“很愉快,謝謝你的玫瑰。”
“借花獻佛而已。”陸以恆笑容很淺。
靜默了一會兒,陸以恆忽然低聲喊道:“霜霜。”
秦霜先是愣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喊她。
陸以恆念這兩個字的時候尾音輕輕上揚了一點,他的聲音很有磁性,這樣念着她的名字,誘惑力滿分。
“一直秦小姐秦小姐的喊太生疏了……霜霜,我這可以這樣喊你嗎?”陸以恆問。
“嗯,”秦霜點頭,“那我也直接喊你名字了?”
“可以,”陸以恆說,“不過三個字太長,我的建議你也許可以把第一個字忽略掉。”
秦霜怔了一秒,然後不由自主地念出:“陸……以恆?”
“乖。”他嘴角噙着笑應道。
秦霜:“……”為什麼感覺被擺了一道?
陸以恆一路把秦霜送到了她家門口。
兩人站在門口,今晚月色美極。陸以恆抬手看了看錶,秒針對準十二,他淡笑着對她說道:“你先回去吧,今天挺晚的了。我把你帶出來這麼久,秦伯父該擔心了。”
秦伯父——看來陸以恆是知道她和秦家的關係的。
道別後秦霜進了家門。
她想陸以恆大抵是有什麼急事,畢竟剛剛在車上雖然聽得不太明白,但他應當是有事情要做的。
陸以恆走出秦宅的花園去取車,忽然頓了頓腳步,像是想起什麼一樣。
他抬手,輕輕拔掉不小心扎入指腹的一根令他感到輕微疼痛的小刺。他手指一松,玫瑰刺輕輕地掉落在草叢裏,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