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獄火監情04
被倒懸着的男人嘴唇已無血色,暗青色的血管像是花紋一樣在他紫黑髮脹的臉膛上攀爬。
捆在他身上的繩子深深陷入緊繃的肌肉里,血液從身上斑駁駭人的傷口不斷向外湧出,地上已經積了一灘血窪,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味。
男人失去焦點的眼睛不斷向上翻,偶爾從無法閉緊的嘴唇里溢出含混不清的咕噥聲,似乎已經意識模糊了。在經歷了種種酷刑后,他現在這副模樣,跟之前在操場上兇狠暴戾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的氣勢、怒火、尊嚴,統統被閹割了。
秦篆滿意的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將沾血的刑具一一清理消毒,再整齊碼放好,在椅子上優雅的坐了下來,對審訊室里唯一的觀眾道:“你對他的表現,還滿意嗎?”
佟凜淡淡的說:“湊合吧,我一向不愛看這種劇,換個頻道怎麼樣?”
作為引起混亂的核心人物,佟凜和壯男被帶到了審訊室。壯男被倒吊起來經歷了種種刑具的折磨,而佟凜則被迫坐在對面觀看整個血淋淋的過程。
系統如果是個人,這會兒已經把自己的胃都吐出來了。
秦篆默不作聲的注視着佟凜,像是在思考如何在他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事實上卻在回味操場上佟凜出手的那一刻,就像是蟄伏在草叢中已久,將積蓄的力量突然爆出來的獵豹。
他感到佟凜的拳頭彷彿擊打在自己的胸口,在心臟上引發了一場地震。
那個男人像個孤膽英雄一樣充滿了雄性的強悍魅力,面對狼群般的囚徒沒有絲毫退怯,墨黑髮亮的瞳仁里滿是迷人的冷酷,光滑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能被人看透的表情。
在那一瞬間,秦篆全身的暴虐因子都跳躍起來,彷彿經歷着一場盛大的狂歡。他的血液凝結成冰,偏偏腹腔里卻像燃着一團火,複雜交錯的感覺令他渾身顫慄,血脈噴張,迎來了從未體驗過的新鮮刺激感。
他想要得到這個男人,完全的佔有這個男人,讓其成為自己的專屬囚徒。
那個令他發狂的男人,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在這個瀰漫著血腥味的冰冷的審訊室里。秦篆嘴角噙着笑意,用帶着侵略性和佔有欲的目光在佟凜的臉上沿着他精緻細膩的五官描摹。
沉靜下來的男人漂亮的像一幅畫,眉眼間瀰漫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風情,一雙流光瀲灧的桃花眼看似一往情深般令人陶醉,眼底卻只有淡淡的漠然和幾分不羈。
秀挺的鼻樑跟他的臉型很相稱,紅潤柔軟的嘴唇看起來很誘人,一雙耳朵圓潤飽滿,白皙纖長的脖頸上嵌着小巧的喉結。
他的頭髮還沒有干,水滴時不時順着發梢滴落下來,順着臉頰滾落到領子裏,囚服的衣領擋住了秦篆隨着水滴緩緩下移的目光,令他感到意猶未盡,喉間十分乾渴。
從始至終,佟凜的神情都那麼平靜淡定,秦篆突然想打碎他的從容,看看他皺起眉頭,一臉沉淪的樣子。
佟凜無所避忌的迎向秦篆的目光,並不知道對方仔仔細細把他看了個遍,還意淫了一下那些包裹在囚服下的部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和屋子裏的刑具,以為對面的變態在琢磨怎麼折騰自己,不由得回憶起曾經假意被俘,在敵營中被拷問的時候。
他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包括擾亂神經類的藥物和大部分刑具,意志力和忍受疼痛的能力自然超乎常人。但即便他挺過一次次拷問,帶着一身傷還怎麼完成任務。
在佟凜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秦篆性感的嘴唇里吐出一串迷人的低音:“你說,你不是戰爭之王?”
佟凜道:“不是。”
秦篆的一邊動作緩慢的脫下手套,一邊繼續問道:“有什麼證據嗎?”
佟凜挑挑眉:“你也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證明我就是戰爭之王。”
秦篆將兩隻手套疊好,輕輕放在桌子的一角,端端正正的卡在直角線上。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從面前的刑具上撫過,溫柔得像是在輕撫愛人的身體。
他隨手拿起一件工具,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佟凜身邊靠在桌沿上,貌似漫不經心般擺弄着道:“如果你不是戰爭之王,那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
佟凜看了一眼他手裏尖長的刑具,是一支眼球針,形狀有點像紅酒開瓶器,中間的發射器兩端是卡在眼窩上迫使眼皮不會自動閉合的設置,輕推尾端就可以將一根長針刺入眼球中。
因為無法閉上眼睛,只能注視着尖銳的針緩緩朝自己的眼球刺來,所以視覺效果十分感人。
系統哆哆嗦嗦道:“少校啊,你認了吧,這個副典獄長太可怕了,簡直是恐怖片里的變態殺手。”
佟凜回道:“你也說了是變態了,就算我現在承認,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佟凜的兩隻手被拷在一起,他一邊思考自己奪過刑具幹掉典獄長的可能性,一邊拖延時間道:“我只是個無人問津的街頭小混混,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整日靠扒竊為生。那枚晶片只是我偷的而已,所以失主才是戰爭之王不是嗎?”
秦篆看着他說話時一張一翕的嘴唇,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嘴角,他扳起佟凜的下巴,迫使佟凜仰起頭看着自己,欣賞他拉長的頸線和不住滾動的喉結,用手裏的工具壓下他的衣領,露出纖細精緻的鎖骨。
“你這套說辭,在星際調查局裏就說過很多遍了,”秦篆微微向前傾身,貼近佟凜道,“沒有人相信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
佟凜眨眨眼道:“還行。”
秦篆的手拖着佟凜形狀優美的下巴,拇指摩挲過他濕潤的嘴唇,低聲道:“我相信你。”
哈?佟凜感到莫名其妙。
系統忍不住道:“這氣氛不對啊少校,我怎麼覺得他不像是要用刑,倒像是要干你?你看他的眼神,簡直要把你吃了。”
佟凜開啟了禁言功能。
“雖然我相信你,”秦篆笑了笑,“但我也不會放你走。”
佟凜心說這廝戲真多,廢話連篇,一點都不幹脆利落。
秦篆的興趣已經不在“戰爭之王”這個名頭上了,佟凜這個人本身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無論他是誰,做過什麼,秦篆都不打算讓他離開這裏。
他放開手,繞到佟凜身後,一手放在他肩膀上,緩緩向他的脖頸移動,俯身在他耳旁用曖昧沙啞的聲音道:“你今天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
秦篆的手冰涼得不帶一點人類的體溫,激得佟凜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溫涼的氣息鑽進他的耳道,讓他感到連體內都充滿了冷意。
那隻手在佟凜的脖子上流連了片刻,便沿着他的頸子探入了囚服的領口裏,一路向下緩慢的摸到了佟凜的胸口,指尖在他心臟上方的凸起上若即若離的滑動。
佟凜這殼子挺敏感的,稍一撩撥,凸起便硬挺了起來,心跳和呼吸也開始有些亂了,他耳邊立刻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佟凜條件反射的抬起手想要阻止那隻在他身上作惡的手,然而他的手銬被一條鏈子拴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抬抬手,象徵性的掙動一下。
他聲音乾澀道:“副典獄長大人的懲罰方式,還挺特別,我還以為桌子上的刑具都是為我準備的。”
秦篆的手頓了一下,猛的從佟凜衣服里抽出來,一把將他的頭向後按下,另一手快速將眼球針卡在了佟凜的眼睛上方。
這個人真的是喜怒無常,情緒變化太快,令人感到措手不及,只餘下滿腔震驚。
尖銳的針頭從上方探出,速度緩慢的朝瞳孔中間落下。這個過程越慢,受刑人的心理承受的壓力和恐懼就越大,在身體受傷之前,可能就瀕臨崩潰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秦篆似乎相當有耐心,針尖始終沒有刺下來,但懸在眼球上尖銳的感覺讓佟凜感到頭皮發麻。
變態就是享受這種擊潰人心的漫長過程。
佟凜的耐心在這個過程中飛速流逝,他腿上的肌肉驟然蹦起,正要抬腿在桌上蹬一下,用身體去撞開後面的人,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
秦篆紋絲不動,不急不慢的問:“誰。”
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是我,楚喬。”
聽到這個名字,秦篆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什麼事?”
楚喬隔着門道:“我來帶犯人a15820去心理治療室接受談話治療。”
秦篆盯着佟凜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緩緩拿開眼球針,將手銬的鏈子打開。
佟凜直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後頸,摸到一手冷汗。如果門外的人再晚來一會兒,現在審訊室已經成為兩個人的戰場了,到那時真不知如何收場。
秦篆很體貼的幫佟凜整了整衣領,才慢悠悠的走過去將門打開,垂眼看着楚喬道:“我正在審問這名犯人,眼看他就要開口,就不勞煩楚醫生了。”
這座監獄裏,他並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尤其是楚喬這麼個小角色。
楚喬的目光越過秦篆,見佟凜似乎並沒有被用刑,在感到放心之餘還有些驚訝。他收回視線,小心翼翼的笑道:“對不起,打斷了您的工作,但這是典獄長的命令,還請副典獄長通融一下。”
秦篆看着這個娃娃臉的醫生,狹長的眸子裏溢出一絲陰冷的光。他現在還不想跟典獄長有正面衝突,凡事都不得不忍讓三分,而楚喬似乎深諳自己的心思,動不動就拿典獄長來壓自己。
這個心理醫生,實在讓秦篆感到不爽。
秦篆帶着壓迫感的目光在楚喬臉上停留許久,才緩緩轉身等佟凜從椅子上站起來,嘴唇貼在他耳朵上道:“這次先放過你,咱們來日方長。”
佟凜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嘴唇,被秦篆送出了審訊室。
門外站着一個看似很乖巧的年輕人和一個獄警。年輕人就是剛才自稱楚喬的人,他沖秦篆笑了笑道:“辛苦副典獄長,人我就帶走了。”
秦篆目光陰沉的看了楚喬一眼,從鼻腔里輕輕的哼了一聲,再次轉向佟凜的時候,眼波流轉間晃動着貪婪的慾念。
就算剛才沒有人敲門打斷,秦篆知道自己也不會真的讓針刺入佟凜的眼球。他看着那雙迷人的眼睛,突然感到十分不舍。他對這個人的興趣,已經超過自己的想像了。
佟凜目不斜視的跟着楚喬離開,來到了心理治療室。
剛從冰冷無情的審訊室出來,乍一看到治療室的環境,還真有點不適應。茶褐色的牆壁,米色的窗帘,深色的桌椅,柔軟舒適的長沙發,讓人有一瞬間忘了自己身處宇宙之中。
“坐。”楚喬從佟凜身邊走過,很客氣的請佟凜在辦公桌前坐下。
佟凜也沒客氣,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換了個輕鬆的環境,心情也明快了不少。
楚喬走到牆邊的長桌旁扭頭問道:“來杯咖啡?”
“可以。”佟凜一邊打量着四下的擺設,一邊感嘆這座監獄真是應有盡有,就聽腦海里一個幽幽的聲音嘆息道:“總算逃過一劫,嚇死我了。”
佟凜:“嗯……嗯?我剛才不是開啟了禁言功能嗎?”
“呵呵,”系統不無得意道,“升級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破壞了禁言功能。”
佟凜:“……”
楚喬將泡好的咖啡放在佟凜面前的桌子上,自己走到另一邊坐下,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把佟凜帶過來的目的,隨後很善意的從抽屜里摸出一盒煙問道:“抽煙嗎?”
佟凜眯起眼睛,看向煙盒的眼神跟之前秦篆盯着他的時候有幾分相似。他剋制着劈手奪過煙盒的衝動,努力忽視身體對於深吸一口尼古丁再緩緩吐出煙霧的深度渴求,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不抽煙。”
楚喬楞了一下,這個男人眼中明明流露出了對他手裏煙盒的嚮往,卻用一種掙扎的態度拒絕了自己的需求,表現出了極為強大的意志力。
佟凜猛灌了口咖啡,轉移話題道:“所以,典獄長認為我需要接受心理治療?”
楚喬把煙盒收起來,笑道:“你不要把這件事當成負擔,主要就是聊聊天,相對於副典獄長略顯強硬的審訊方式,我相信還是這裏比較舒服吧。”
“略顯”——佟凜回想起剛才令人冷汗涔涔的一幕,覺得楚喬未免太過輕描淡寫了。他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道:“那就聊吧。”
楚喬面相稚嫩的臉上始終掛着和善的笑意:“以你為主,你說,我聽。”
“說什麼?”無命題作文未免太難。
“隨便。比如說說你的家庭。”
佟凜回顧了一下原主的生平,慢悠悠道:“我父親是個消防員,為了救一個身陷火海的小女孩殉職了。撫恤金被上司私吞,我母親換了抑鬱症,一度想帶着我自殺……”
原主的人生真是糟糕的一塌糊塗,佟凜平鋪直敘的講述完畢,又喝了口咖啡潤了潤嗓子。
楚喬一直靜靜的聽着,也沒有做出任何評論,只是點點頭道:“那你對戰爭之王是怎麼看待的?”
佟凜勾起嘴角道:“我都不認識這個人,就替他背了這麼大一個鍋,你說我該怎麼看待他?”
楚喬沉吟道:“一個人的確不該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承擔罪責。如果你有戰爭之王發動以往幾次戰爭時候的不在場證明的話就好了。”
這話好像是在暗示什麼,佟凜試圖從年輕的臉上尋找一絲破綻,但那張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波,無懈可擊。
他不知道自己端詳着楚喬的同時,有個男人正在監控器的屏幕上注視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