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不懂你們有錢人
沈宴如將安知曉打發去廚房泡茶，然後盯着張崇遠問，“你到底來做什麼的？”
“合作啊。”張崇遠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她，“你那位馬上就要拍我們家的服裝廣告了，我過來監督一下。”
“這種小事還需要你親自來？”沈宴如根本不信。
張崇遠笑得十分自在，“你應該高興來的是我，不是曹靖雲。”
張崇遠是沈宴如舅舅家的表哥，曹靖雲是姑姑家的表哥，因為跟沈宴如年紀差不多大，小時候接觸更多。這次肯定是被派來打探消息的。
實際上沈宴如跟這兩位繼承家業的表哥性格不合，一個都不想看到。不過張崇遠跟曹靖雲唯一的不同在於，他不像曹靖雲一樣有個一直想要追求沈宴如的發小。
所以聽見他這樣說，沈宴如勉強給了一點好臉色，叮囑他，“別在知曉面前亂說話。”
“你還什麼都沒告訴她？”張崇遠問。
“現在不合適。”
張崇遠一臉驚奇的看着沈宴如。
在他看來，自家這位表妹，百分之九十九是個性冷淡。她不光對男人冷淡，對女人也一樣。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她身邊有過什麼親近的朋友。認識的人說得上話的人倒是不少，但是能繼續發展的，一個也沒有。
不光是他，沈家全家上下加上他們這些親戚們都覺得，沈宴如估計是要一個人過一輩子了。
萬萬沒想到，沈宴如居然就在他那沒猜到的百分之一里，變成了個同/性/戀。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張崇遠立刻打算過來看熱鬧。就這麼正巧，他們家旗下的一個服裝品牌給安知曉發了廣告邀請，並且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於是張崇遠趕緊攛掇自家老爹將他發配到國內來。
沈宴如的熱鬧，這輩子說不定也只能看這麼一次，自然不能錯過。
他本來還打算說點兒什麼，但安知曉已經倒了茶出來，放在他面前，“張先生請喝茶。”
“叫表哥就可以了。”張崇遠笑眯眯的說。
安知曉有些手足無措的轉頭去看沈宴如。如果說她最不會處理的關係，那一定是親戚關係了。況且這還不是她的親戚，而是沈宴如的親戚。究竟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來應對，安知曉有點拿不定主意。
沈宴如警告的瞪了張崇遠一眼，不客氣的道，“拜完年，你可以走了。”
“OK，”張崇遠聳了聳肩，抬起手示意，“走就走，反正還有見面的時候。”說完朝安知曉笑了笑，然後就真的起身走了。
安知曉送了兩步，轉頭見沈宴如淡定的坐在原地喝茶，想了想，走回去問，“姐，你跟這位張先生的關係不好嗎？”看起來水火不容的樣子。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張崇遠為什麼會來呢？
沈宴如有些驚訝，“怎麼會？”
她轉而想到自己的態度，好像的確是不客氣了些，也無怪安知曉會誤會。
沈宴如伸出手，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想了想才開口道，“張崇遠是我舅舅的兒子。我跟他，還有姑姑家的曹靖雲年紀差不多大，我們這種家族的交際圈其實很小，所以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只不過從小到大，都是我學習比較好，壓了他們一頭，又是女孩子，長輩們比較偏心。大概這樣，他們對我的態度才會變成這樣吧？”
安知曉恍然大悟，“原來姐你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父母口中的榜樣，童年時的陰影，壓在自己頭上的大山……有了這一層關係，張崇遠對沈宴如是這樣的態度也就不奇怪了。
其實還不只是安知曉所想的這樣。
沈宴如從小性格就很沉穩，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個小孩子，跟調皮搗蛋的張崇遠和曹靖雲自然形成強烈對比。好孩子總是比較惹人疼，大人們誇讚沈宴如的時候居多，小孩子嫉妒心重，加上本身不是一路人，所以隨着年齡的增長，彼此之間就漸漸疏遠了。
但那個時候，張崇遠還沒有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
真正讓他態度改變的，是沈宴如突然決定要跑去當歌手。
他們這樣家庭的孩子，從小受的是精英教育，這當然絕不可能是教他們要怎麼唱好歌。實際上絕大多數課程都跟金融和企業管理相關，這是為了將來他們接手家業做準備。
沈宴如身為女孩子，學這些東西比男孩上手還快，腦子靈活舉一反三，讓老師稱讚不已。這也就越發的襯得兩個男孩灰頭土臉，只會調皮搗蛋。在中二期的張崇遠心目之中，沈宴如大概是個只懂得裝乖賣巧的討厭鬼。
但這也並不能夠否認她的能力和才華，她的出色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所以她突然決定要放棄這一切進入樂壇唱歌的這個決定，在別人眼裏才那麼的難以理解。尤其是對於張崇遠這樣從小被拿來跟她做對比的人來說。那種感覺就像是你你特別在意每天都耿耿於懷的事情，在對方看來卻根本無足輕重。
讓人震驚、憤怒、難以接受。
從那時候開始張崇遠的態度就變成了這樣。只不過任他如何改變，沈宴如自巍然不動。到現在十多年的時間過去，大家都是將近三十而立的人，當然不會再那麼幼稚，而是明白了彼此都是最親近的家人。
但這種說話的方式，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不過，用張崇遠的話說，就算沈宴如真的繼承家業，估計兩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好好說話的。
沈宴如說完了這些之後，試探着問，“知曉，你想聽聽我家裏的事嗎？”
安知曉立刻眼睛發亮的看着她，“可以嗎？我以為不太方便說。”
沈宴如臉上瞬間掠過一抹狼狽和糾結，“並不是不方便……”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真要說的話大概是……難以啟齒？”
“什麼？”安知曉完全無法理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聽說過沈家驊嗎？”沈宴如問她。
安知曉點頭，“當然，據說他是A國華人界的領袖……”安知曉說到這裏陡然回過神來，“你是說，他是你的……？”
“我爺爺。”沈宴如肯定了她的回答。
安知曉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她之前就猜到沈宴如家裏必定豪富，說不準家人就是曾經在財經版看到過的名字，但是也沒有想到這個名字會如此的如雷貫耳。
並且，安知曉實在不想說，沈家驊比他的財富更加出名的，是他一共娶過五任妻子，現在第五段婚姻仍在存續之中，而沈宴如的這位繼奶奶，年紀估計比她大不了幾歲。
雖然離婚再娶總比婚內出軌強，而且名人的花邊新聞多半都不可信，但是……安知曉微妙的懂得了沈宴如所謂“難以啟齒”的原因。
她猶豫了一下，問，“那你爸媽呢？”
總覺得沈家驊這種人設就是傳說中豪門大族爭端的開始。比如五個太太每人生了一個兒子，然後爭奪家產大戰什麼的？
不過事實證明沈家還沒有那麼狗血。否則的話，沈宴如也不可能安穩的在這裏做自己喜歡的音樂事業了。沈家驊雖然妻子多了點，但只有兩個兒子，並且都是元配所生。
沈宴如的父親是長子，按理說應該繼承家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家驊的榜樣太糟糕，所以兒子跟他完全不齊心。沈宴如的父親是個著名攝影師，常年待在非洲拍野生動物，要麼就乘船出海拍鯨魚鯊魚，總之一年也未見得有一天是在家裏的。
沈宴如的母親則是個支援非洲的醫生。理所當然也是常年不着家。夫妻倆倒是沒有什麼齷齪，相反兩人一直十分恩愛，但是職業原因很難照顧到自己的孩子。
好在沈宴如從小就省心，對於父母的缺失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感觸。
因為種種原因，她並沒有在A國的沈家長大，反倒是一直生活在國內，由祖母撫養長大。老太太是出身舊式大家族的小姐，性情端莊克己，對孫女的要求也非常高，養成了沈宴如如今這種不同俗流的嚴肅個性。
由此也形成了沈宴如十分獨立的性格，自己的事情一向自己做決定，家人無法插手和置喙。
安知曉聽完之後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這一家子的畫風好奇特，完全不是她所認知的所謂豪門。果然沒錢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有錢的家庭各有各的奇葩，不可一概而論。
“我以前不告訴你這些，是怕你心裏有壓力。而且我們的事與他們沒什麼關係。”沈宴如道，“不過既然張崇遠都已經來了，說明他們還是很關注你。說不準什麼時候還會有人過來，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安知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一大波殭屍正在靠近”的緊張感，想檢查一下自己的豌豆射手種好了沒。
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沈宴如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你不喜歡的話，不用管他們。”
安知曉霎時明白她之前為什麼不肯對自己講明了。
雖然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估計會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好事。但是對於沈宴如來說，她借住這個家庭的時候少，反而是來自家庭的束縛和壓力更大吧？
跟這樣身份的人談戀愛，要滿足一大家子對自己的挑剔，壓力自不必說。何況沈宴如跟她還是這樣特殊的狀況。
也許在她心裏，一直在擔心，生怕自己會因此放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