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王大人有危險
話音剛落,又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缺口被衝破了,山上血光大盛,恐有大量惡鬼湧出來了。”
是鬼爪的聲音。
鳴幽卸了門上的術法,鬼爪與刀疤急匆匆跑進門,道:“王上,道士們都起來佈陣準備進山了,是否要回冥都增調人手?”
“不必,鬼差會牽扯凡人精力,不可妄動。你們兩個在這裏結界,莫叫他人闖入。”鳴幽轉身將方未晚放回床上,道:“你乖乖在這獃著,我去去就來。”
話還沒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方未晚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角:“鳴幽。”
他回過頭,匆忙的眸色下藏着掩不住的溫柔。
“那個……小心點。”方未晚鬆了手,將頭髮抿到耳後,便抱着膝蓋乖乖坐回床頭。
他頓了頓,沒再說話,轉身馭起身法便不見了。
鬼爪與刀疤對視了一眼,走到窗邊透着窗紙看外面的情況。而刀疤是個實心眼兒的。他瞧了瞧方未晚,又一臉非禮勿視的模樣偏開目光,對鬼爪說道:“你在這看着,我去外間守着。”
言罷,他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大刀來,咣當撂在桌上,接着繞過屏風,坐到外間的太師椅上,盤起腿兒一不做二不休。
鬼爪望了半天,想必是視野太過不好,只得回到圓桌旁坐着。可她面色急躁,明顯坐不住,一會兒又站起身去望窗外。
大雨仍舊滂沱。
她左右踱了幾步,對外頭吼道:“老刀,你進來看着,我要進山。”
“啊?”刀疤倏地站起身跑回裏間,道:“王上說了,不叫我們出去,我們得在這看着方姑娘。”
“那群道士可是有鎮魂璽的!”鬼爪一個沒控制住,高音就飈了起來:“王上孤身一人又不能使鬼術,再加上吃了那麼多凡間界的東西,修為已有減損了。”
“啊?他不能吃好吃的嗎?”方未晚一聽就慌了:“我不知道呀我餵了他好幾個湯圓呢……他、他怎麼也不說啊……”
鬼爪低頭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自責什麼?那是他自願的,恐怕還甘之如飴呢。”
一旁的刀疤卻眼神堅定,凝重地搖了搖頭:“但我們得聽他的,他自有分寸。”
“他有個屁分寸!”鬼爪抬手,修長的指甲直指方未晚:“自打接了她回來,他的分寸就丟癸雨榭了。”
言罷,鬼爪拔腿就要往外走。
“總之你不能去!”刀疤張開雙臂在她面前一橫,已經急得臉紅脖子粗:“王上說了,我們得呆在這。況且——況且、況且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兒去,咱也不能把方姑娘自己扔在這。”
鬼爪一怔,步子都邁了出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重重地一甩手:“我怕了你了!”她甩着手幾步走到床邊,坐在了方未晚身外。
刀疤也沉了口氣,不再避諱,坐在了圓桌旁邊,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三人沉默了會兒,鬼爪忽然抬起頭望向方未晚:“方姑娘,你在癸雨榭呆了多少時日?”
此言一出,刀疤立刻警覺地睜開眼。
方未晚愣了愣,想到癸雨榭就好似閻羅殿似的,人死了變做鬼,到那裏去投胎。只是她從穿越醒來便在冥都,並無到過癸雨榭的印象,於是非常誠實地搖頭:“我沒去過癸雨榭。”
“怎麼可能?”鬼爪狐疑地蹙起眉毛:“鬼差都是從那裏招來的。王上去了趟癸雨榭,回來時就帶了個你,你怎麼可能沒去過。”
方未晚聳肩:“我真不記得了。”
鬼爪聽后頗有些無奈,卻仍不死心,探過身來打聽道:“王上說,你九百年前就是鬼差了。難不成你已經在癸雨榭待了九百年?你一點印象都沒了么?在那裏的人,還有……”
刀疤終於聽不下去,睜開眼睛厲聲道:“鬼爪,你想問什麼?”
鬼爪頭也沒回,淡然道:“隨便聊聊。”
刀疤的眉毛瞬間豎了起來:“你想打聽承影?”
方未晚聽見承影這個名字,瞬間想到了原文裏的內容。
因為曾經在哪裏看過,上古有把名劍的名字就叫承影,所以她對這個人的印象很深刻。承影是書里看守癸雨榭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知道鳴幽撕裂了封印這件事的人。
同時,在後期將此事告訴鬼王凝絕的人也是他。
只是凝絕與江臨子朝鳴幽出手時,他卻也跟着拔劍自刎,死在了癸雨榭。這一點難免叫方未晚唏噓不已。
鬼爪聽到這個名字,面色亦是一僵,同時站起身,針尖對麥芒似的與刀疤說道:“是,我不僅想打聽他,還想去找他。這是王上欠我的。”
刀疤沒想到她會如此痛快承認,愣了半晌,道:“他不欠我們任何事。”
“他是鬼王,這幾百年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旁人如何說,我都照章執行。可唯有把承影發配到癸雨榭那鬼地方——我不能接受。”鬼爪目光凌厲,右手緊握成拳:“除非承影知道了他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未晚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鬼爪一猜即中,未免心思太過縝密。不過原文中曾說,承影是因為知道了鳴幽的事情,自動請纓去看守癸雨榭,而非被鳴幽發配過去的,這其中定有誤會。
刀疤在一旁搖頭,依舊篤定道:“王上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她呢?”鬼爪抬手指向方未晚:“這個一丁點鬼術都不會的,她到底是誰?你看她有半點鬼差的樣子么?膽小如鼠。”
刀疤面色黯淡下來,許久,說道:“我只知道她是王上非常重要的人。”
鬼爪冷哼一聲,轉頭往門外走去,到了門口,她頓住腳步,低聲道:“你想過沒?她是目前,冥都唯一一個做鬼差超過了九百年的。說不定恢復了她的記憶,我們就能找到鬼王凝絕,重新把那些封印補起來。”
她嘆了口氣,面色終是緩和了些:“我去幫忙守封印,你隨意。”
言罷,她摔門而去,留下方未晚和刀疤一臉迷茫。
刀疤坐回凳子上,眼底藏着痛苦的神色:“方姑娘,抱歉。”
方未晚搖搖頭:“沒事兒。”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夜空,伴着能撼動天地的轟雷,雨下得更大,打在房頂的聲音就像一顆顆碎石一樣。她心裏總是提着,不知是擔心鳴幽,還是在貪戀他心口的那片暖意。
她搖搖頭甩開這些想法,打算想點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方才鬼爪說,鳴幽是從癸雨榭把她帶回來的。那麼她說不定可以說動鬼爪再帶着她一塊去一次。說不定——在那能找到回家的方法呢?
只是聽方才鬼爪所言,她與承影關係定不一般。若是到時候二人見了面,承影難免會將鳴幽撕裂封印的事情告訴鬼爪,等鬼爪回了冥都,肯定要聯合鬼差們一起對付鳴幽的。到時候冥都就大亂了。
她一個小鬼,若是沒有鬼王罩着,肯定三天都活不過,就死在桃木劍下了。
而且……鳴幽對她那麼好,她不能如此害他。
兜兜轉轉又回到那人身上。方未晚有些氣惱:說好的去去就來,他怎麼還不回來!
正思忖着,刀疤倏地從凳子上坐了起來,凳子腿兒跟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音。
方未晚抬起眼帘去看他,只見他神色慌張,蹙眉道:“鬼爪氣息紊亂,鬼氣時弱時強,恐怕出事了。方姑娘,我得去找她,還請你呆在這別動。”
方未晚沒來得及答話,他就拎起他那大刀塞進她懷裏:“我出去會加固這屋子的封印,你千萬別出去。”
“誒——”方未晚再開口時,他已經跑出去了。
她舔了舔唇,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冷靜,這時候一定要冷靜。只不過下了場雨,山裏有鳴幽和江廷他們,不會有事的。
她逼迫自己迅速靜下心來,而後坐到了圓桌旁。
桌上放着鳴幽早先看過的青濤地圖。皮子捲成了一個捲兒,方未晚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鳴幽長指落在上面輕捻的樣子。
她打開那皮捲兒,一整個地圖映入眼帘。上面畫著幾個小圈圈。她不太能認繁體字,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圈出來的都是封印出現缺口的地名。
而應鹿山這裏,也有一個圈兒。
她伸手指了指,赫然發現,應鹿山旁,畫著一個人丁稀少的村落,上面三個大字:豹頭村。
豹頭村——
她心下一個愣怔:原文裏哪是沒提過這片地方,原文裏描述起這裏簡直是不吝筆墨。怪只怪在她從來沒問過這小村子的名字!誰知道這麼寧靜致遠不起眼的小村子,竟會有豹頭村這麼狂拽酷炫的名字!
她闔上地圖從凳子上坐起來,跑到了門邊。
鬼爪刀疤,你們快回來吧,再不回家搬救兵,你們王上恐怕真的要出事兒了。
正在嘀咕着,方未晚透過門上的薄紙,見到外面有個人影匆忙自迴廊走過來,動作有些僵硬,一路直奔她的房間。
她嚇得後退了兩步。那人卻加快步速,直直地走過來,最後停在了門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