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從報道開始,閑散慣了的景漾這段時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忙碌。
醫院就好像是舊社會的地主老財,壓迫他們這些包身工,每天就差把他們的睡覺時間也給剝削乾淨。
從入科教育培訓,科室環境、勞動紀律,病人及自身安全防護、服務態度、診療常規.....
這些培訓從每天早晨八點開始,一直到晚上七點。
弄得現在景漾連睡覺做夢,都會夢到的都是這些,那些醫學術語,簡直是陰魂不散。
終於熬過了最可怕的基礎培訓期。
醫院開始把學生分配給各位帶教醫生,老樣子依舊實行一對N的帶教模式。
全國的那些甲等醫院,有不少臨床的實習生都是一對一的帶教,一個學生一個醫生。
港維醫院也想啟用這種模式,畢竟精工才能出成品。
可惜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這裏醫生的忙碌程度,根本不允許一人帶一個學生。
景漾倒成了最尷尬的存在,在熬到分醫生的時候,沒有一個主治醫師願意把她收留身邊。
吃過午飯這些實習醫生集合到了呼吸科的辦公室里,一進門就看到,趙主任對王醫生苦口婆心的勸說。
作為話題主角的景漾,她一臉尷尬站在原地,苦笑了一聲,心想“走後門進來的是不是就要忍受這些這種特殊待遇,就因為她的能力差,所以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人是看的起她的。”
景漾覺得她現在已經是眾人眼裏的笑柄,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從她進來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已經準確知道了自己的定位。
那些醫學院的高分學霸們,打從心裏覺得她和他們咋就就不是一類人,連看她的眼神都透露出一股深深的不屑,和平日的各種排擠。
想到這些景漾哼笑了一聲,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對趙主任說:“不用麻煩王醫生了,我這麼笨,什麼好醫生都教不會。”
趙主任氣王醫生這人固執的不講人情世故,就算說景漾各方面條件都不好,可好歹她也是從學院裏畢業的,怎麼就把三六九等分的那麼清楚,這不是不給他們醫院財主的面子。
趙主任推了推鼻樑上滑下的眼鏡,清了清嗓子安慰被傷自尊的景漾語重心長道:“小景,你別多心,王醫生他是太忙了,覺得自己帶不了這麼多學生,他讓你換科室,這也是在對你負責。”
這種假到不能再假的說辭,景漾懶得去爭辯什麼,她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她又不是傻子,人家都不要她,她何苦厚着臉皮貼上去。
要是換做從前,就以景漾的脾氣,她早就會跳出來,和這位狗眼看人低的王醫生爭論出個說法。
現在她卻出奇的安靜,畢竟自己的底氣不足,沒有辦法反駁,能力擺在那呢,就算她說出花來,也無濟於事。
鬧成今天這種狀況又能怪誰,還不是怪當初她沒有好好念書,混到那麼差的成績勉強畢業,還很不要臉的近到精英匯聚的港維醫院,大家都瞧不起她,這屬於人之常情。
她來這兒就是丟人現眼,給這些未來的大醫生們做陪襯。
景漾牙根痒痒的心裏痛罵自己,“如果她要是努力,也不會受今天這種窩囊氣。”
王醫生堅持不收景漾,趙主任估摸着王醫生是怕砸了他自己的招牌,什麼富家千金這些,在他們這些主治醫師眼裏統統不管用,他們認定景漾就是個刺頭,弄不好就要扎手,莫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主任帶着景漾先後去了找了七八位主治醫生,這些人都像是商量好一樣,統一口徑,各借口種沒有一個肯帶她。
受盡了侮辱的景漾從科室里出來一個人去了天台透氣,醫院裏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瀰漫著壓抑,讓心情糟糕透了的她感覺快要窒息。
換做一般女孩子,受到了這麼多的排擠和冷眼,肯定會哭鼻子,難得景漾天生淚腺強大,她很想哭,硬生生的擠不出一滴眼淚。
人在特別脆弱難過的時候,尤其是女孩子都喜歡找自己喜歡的人來安慰,哪怕對方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只要他能出聲就好。
景漾深吸了一口氣,撥通喬木洲的號碼。
她手扶着天台的欄杆,眺望着榜晚的紅霞,心思複雜,每聽到一聲電話那端傳來的嘟嘟聲,心就因為緊張揪的更緊。
幾秒鐘後手機里冰冷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您稍後再撥。”
又被掛斷了電話,在喬木洲這兒,景漾不知道已經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待遇,她已經習以為常,也知道他在忙,晚點應該就會給她打過來。
一想到喬木洲景漾抿着嘴角,心裏漫起一絲苦澀。
如果說暗戀是一種病,景漾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
思緒間一道低沉的男聲隱沒在天台轉角的樓梯口。
“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能不能聽的懂,總是纏着我有意義嗎,女孩子應該給自己留點尊嚴。”
這樣的對話被景漾無意間聽到,她自言自語說:“這麼好聽的聲音,從他嘴裏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人渣。”
景漾搞不懂,現在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怎麼男的一個個拽的和大爺似的,女孩則是倒貼亂追,真是顛覆了以前的那老句話,“女追男,隔層紗。”
掛斷電話的葉承覺,發現了和他只隔着幾個台階距離的景漾。
兩人四目相對,景漾臉上寫滿着說不出來的尷尬。
景漾望着葉承覺認出了眼前的這個渣男是誰,就是那天在停車場和陸皓謙在一起的男人。
為了緩解尷尬,她不緊不慢的聳了聳肩替自己解釋說:“我可沒有偷聽你講電話,只是碰巧路過。”
她不想讓一個男人誤會她是趴牆根的賊,偷聽別人的私隱,這種做法簡直沒格調。
葉承覺微微皺眉,景漾頗有點不打自招的意思。
他輕“嗯”了一聲。
葉承覺不知道說什麼,簡單的一個嗯字,這也是景漾最討厭別人對她講話的態度,哪怕說
句,“嗯,我知道。”
這樣也顯得熱情,總比這麼寡淡的一個字好。
景漾不咸不淡的問葉承覺道:“你是哪個科室的?”
她發現這個男人很奇怪,他不穿白大衣,在醫院碰到兩次,兩次都沒有穿,夠隨性,猜想是不是也是個半吊子醫生。
葉承覺略略吃驚,似乎這小女孩進醫院應該也有一陣子了,怎麼還是不知道他是哪個科室的,也不知道她每天在醫院都在幹嘛。
葉承覺覺得可笑,但凡這女孩稍微長點心,抬頭看看醫院一樓的專家介紹,也可以認得出他。
算起來這段時間不知道有多少實習生,用各種借口往他的辦公室跑,就為了能跟他說上幾句話,留下印象。
眾所周知他從不帶臨床生,那些實習醫生只能削尖了腦袋,在他的面前找存在感,哪怕是多跟他聊聊,也要見縫插針的從他那裏學到點東西。
葉承覺回答景漾說:“腦外科。”
景漾聽到腦外科后一臉崇拜的看着葉承覺,一下子轉變態度大轉,他打心底佩服道:“人腦是身體器官里最複雜的,你是給人做手術的那種?”
葉承覺下午還有會診,沒有時間回答景漾這麼幼稚的問題,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下了樓梯。
景漾望着葉承覺離開的背影,獨自很小聲嘀咕道:“什麼人,多說幾句話能死?”
***
臨床的實習醫生也要值夜班,沒有組織的景漾暫時被安排在了兒科。
泡酒吧泡慣了的人,在護士抬熬夜戰鬥力直線下降。
景漾睜着眼睛干坐着,每分每秒都感覺度日如年,哈切從十點以後就沒有斷過。
和她一起值班的還有三個小護士,年齡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
兒科深夜本來就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這幾個小護士都是靠聊天打發時間,在景漾耳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女護士晚上的對話內容,無非是講醫院裏的八卦。
景漾聽到最多的一個名字就是葉承覺,她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能讓這幾個小護士一提到就兩眼放光,滿臉寫着崇拜。
景漾來港維這麼久,要說帥的醫生,她還真碰到過一個。
就是在停車場和天台遇到的那個唯獨那個不穿白大衣的男人。
他的皮囊倒是個極品,樣子儒雅斯文,尤其是側臉在景漾眼裏根本找不到缺點,五官如雕刻般稜角分明,深邃立體。
想到這些景漾止不住開始YY起這斯穿上白大衣會是什麼樣子,整個一出禁慾系的制服誘惑,不過看人不能看表面。
光憑他今天在樓梯口打電話對女人的態度,差不多就可以判定,沒準就是個喜歡風月,願意玩弄女人的衣冠禽獸。
“你們說葉醫生到底結沒結婚?”護士小關一臉八卦相的低語開口。
“這麼一個優質男到了他這歲數還沒結婚,除非他是彎的,還真沒聽說過他有老婆這事。”
“如果葉醫生是彎的,也是個溫柔攻。”
“我看啊,他沒準眼高於頂,普通女人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沒準是單身,你看那麼多女醫生和護士烏央烏央的往他身邊湊,都沒見葉醫生動過凡心。”
“那是葉醫生沒碰到我,要是碰到我了,準保一見鍾情”
…………
趴在桌上睡覺的景漾被這幾個聒噪的女人吵醒,她迷糊的睜開眼睛,一臉的起床氣:“你們難道不累嗎?一晚上都在說男人,說來說去小心給自己說成老姑娘。。”
說話不會拐彎,一直都是直來直去的景漾,酒因為她的這種性格得罪了不少人。
對景漾本身就沒有好印象的三人,給了景漾一頓白眼連環擊。
景漾靠在椅子上,弔兒郎當的對她們笑道:“好話總是那麼不讓人待見,誠實的人難做。”
有錢又有顏,走路搖曳生姿,在男人眼裏被奉為女神,在女人眼裏被看做狐狸精的富家千金,在女人堆里通常是來拉仇恨的。
景漾這麼多年結交下來的大多也都是酒肉朋友,不交心的那種,她也習慣了女人不待見她的眼神,心裏素質一流。
護士小周“啪”的一聲把病歷摔在了護士台上,聲音刺尖刺尖的對景漾挑釁說:“確實有些人不受待見,最後混到一個帶她的醫生都沒有,到這裏來值夜班。”
景漾被戳中痛處,她莞爾一笑,臉皮很厚的挑釁說:“是那些醫生們沒眼光,是金子總會發光,沒準幾年以後,你們叫我一聲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