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秀才賈赦
有句新語說的妙,知道你過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如今的賈赦和史氏之間便是這種狀況。
想想依着史氏不待見庶女,將其視為眼中刺,肉中釘的性子,此次史氏若是不氣的吐血才怪呢,賈赦心中甭提有多麼地暢快了。
有守孝這兩年多的緩衝,賈赦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重生了,不再跟之前那般,心中充滿了戾氣,恨不得直接地去找史氏同歸於盡。
現在的賈赦至少可以稍微理智地看待自己與父母,與兄弟,與家人之間的關係了。
守孝結束了,賈赦也並未第一時間地便籌劃回京,反正他如今人在金陵,索性去參加童生試吧。
因着勛貴出身,所以直接就捐了監生的不需要和寒門子弟一般苦苦地從頭開始折騰,只要去參加鄉試即可。
可賈赦如今接受了馮夫子兩年多的摧殘,若是一個小小的童生試都過不去的話,趁早地家去混日子算了,也甭想着做其他的了,沒的丟人現眼呢。
馮夫子對於賈赦這般自尊上進的舉動十分地滿意,自己的弟子合該有這般的雄心壯志,是以這位十分支持賈赦。
老夫子支持賈赦的後果便是賈赦整個人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成天地開始特訓,這個時候的老夫子也不嫌棄賈赦是勛貴出身,也不嫌棄習武無用,反倒是督促他多去練練,活動活動手腳,可別跟個弱雞一般,上了考場便手軟腳軟,最後被嚇的抬出來,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賈赦聞言,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對於馮夫子的惡劣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完全不為所動,反倒是冷靜自持,按部就班。
他的這番表現到底讓馮夫子放心了許多,雖然在賈赦面前還擺着嚴師的架子,可背後地里,在親近知交面前,卻是將自己的這個學生誇成了一朵花兒。
他是看着賈赦從個紈絝浪蕩子改進向學至今的,再是個至情至性的好孩子不過了。
晚年能教導這麼一個上進之才,對於馮夫子來說幸甚。
當然,賈赦亦然。
兒子有志向學,要靠着自己的才能出人頭地,賈代善作為父親長輩,自然是沒有攔着的道理。
至於史氏,代善卻是完全沒有告知。
史氏也不見得有多麼地希望長子回京,如今老爺提也不提此事,卻是正中史氏下懷。
長子這般與流放無異,日後這國公府的天下便是老二的了,想想都令史氏興奮,睡不着覺。
這兩年過去,賈政也漸大了,不比過去懵懂,自然也是知道了母親的一片慈心,越發地刻苦,想要憑藉一己之力,成為令父母驕傲的好兒子,可奈何他雖然刻苦,到底資質有限,所以先生對於賈政的評價並不多高。
知子莫若父,代善自然是知道次子的性子和人品,不過有個上進能幹的長子,代善對於次子的要求並不多高,反倒是多行寵溺之事。
丈夫的這番作為更是讓史氏和賈政認定了某些事實,如此這般,不得不說,這個很美好的誤會將來便要成為賈政和史氏後半生最大的恥辱了。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賈赦兩輩子人,七八十歲的年歲了,自然是不懼這小小的考試,憋着一口氣兒,倒也順遂。
賈赦考完了童生試之後,金彩的兩封書信也是一起地到了榮國府,到了史氏的手中。
看完了書信之後,史氏自己個兒的臉色青青紅紅,難看到了十分。
金彩的前一封信明明是半年前寫的,也不知是哪兒出了岔子,到了現在才收到,可惜已經晚了,依着金彩之言,依着他的描述,大爺成為了人人推崇羨慕的才子,是金陵的“小三元”。
儘管為勛貴世族,可這“小三元”的份量史氏還是明白的。
可身為賈赦之母,史氏渾身上下卻是半點兒喜意也無,只一味地擔心次子是否會受了打擊,從此一蹶不振起來。
恰在此刻,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聲傳了進來,想要低調,想要淡化此事的史氏也唯有仰頭長嘆了。
她不高興,可賈代善卻是滿臉笑容,這小子,竟是真的長進了。
儘管是個小三元,賈赦也是十八歲的年紀了,可到底是弱冠之年,他能有這般的出息,代善如何能不歡喜雀躍?
便是聖人在散朝之後也問起了長子的情況,聽着他誇讚長子,代善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與有榮焉。
府上倒也不置酒設宴,不過是放個炮仗以示慶祝之意罷了。即便如此,史氏心中還是難受的緊。
“備了厚禮,你我明日去張家走一趟,一為報喜,二則表示致謝之意,畢竟赦兒有今日,多虧張家舉薦了馮夫子。”
“老爺,何至於此?彼此之間也是姻親,赦兒上進,那是老爺教導有方,與張家有多少關係?”
史氏聞言蹙眉道。
“此事便這麼定下了,依着張家在士林的名聲,將來為政兒舉薦個好先生是輕而易舉之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賈代善對着史氏也不講道理辯駁,打蛇找七寸,知道她最看重的是什麼,所以才有了此言。
史氏這下子總算是明白了老爺的“苦心”,他這是在為次子籌謀,立即變換了臉色,笑意吟吟地應了下來。
兩年也足夠讓代善將枕邊人看明白了,不過是因為種種緣故,所以湊合過日子罷了,如今他也不和史氏交心講道理,彼此之間疏淡了不少。
史氏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感受到丈夫的變化,所以在心生惶恐之際,越發地看重孝順知禮的次子,對着擋了次子青雲路的長子恨之入骨,但凡聽到有關賈赦的消息,史氏只覺得頭暈眼花,身子難受的緊。
對於長子的岳家,自己的親家,史氏自然也是沒多少好感的。
可今日卻是不同,為了愛子的前程,她忍辱負重都可以,更何況只是去張家致謝呢?
代善夫婦帶着小女兒賈敏上門拜訪,張家人自然是開了中門迎接的,代善是朝廷重臣,也是未來的親家,自然算的上是貴客,這般禮遇,為的不過是自己的小女兒嫁過去之後日子能好過些罷了。
這樁婚事是先太后指定,饒是張家人不大情願,可也是莫可奈何,誰讓代善之母,賈赦之祖母是當今的奶母呢?她老人家和先太后感情深厚。
自感時日不多的老人家只挂念長孫,想要為長孫找一門好親事,這並不是多高的要求,所以先太后便滿口地應了下來,兩人琢磨了好些日子之後,為賈赦定下了書香世族張家的嫡女。
張靜姝雖然為張家的嫡長女,可她也是張氏幼女,上面只有兩個哥哥,所以這位老來女便是張大人夫婦的命根子,對之疼寵有加,可也是嚴苛教養。
張靜姝出落的一天比一天好了,也是因為張大人的地位權勢之故,所以上門提親者無數,甚至有皇子,皇孫牽扯其中,這下子張家更是發愁。
卻不想,正在這個時候,賈家派人上門提親了,經過了深思熟慮之人,張大人應下了這門親事,隨後便有了太后賜婚之事。
那個時候的賈赦卻是個被祖母寵的不知愁的混小子,雖非大惡之徒,可到底也非乘龍快婿之選。
張家人總覺得虧待了女兒,對着張氏越發地嬌慣,以作彌補之意。
一旦賈家太夫人過世,賈赦這個混不吝的的小子竟然一改往日的懵懂紈絝,開始上進好學起來了。
儘管並不覺得他十六歲開始上進能有多少的出息,可到底也存了些許的奢望,不指望他能科舉晉身,可到底能少些胡作非為,日後和閨女好生過日子即可。
依着賈家和張家的權勢,賈赦只要有上進之心,兩家都能替他謀個好前程的。
可饒是如此,接到了賈赦求助之後,張家還是慎而又慎地選了不拘一格的馮先生去教導賈赦。
沒想到這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賈赦竟然一鳴驚人,成為了“小三元”,如今已然是秀才了。
賈家人有人喜有人憂,可張家上下唯有滿心的歡喜了。
張大人只覺得心頭上重重的枷鎖似乎一朝卸下了一般歡喜,接到賈赦和馮先生書信的那日,張大人拉着老妻喝了個酩酊大醉。
張夫人自然也是明白丈夫的心病,她自己也是歡喜不已。
如今親家上門,張家人打起了精神,打算好生地招待了。
因着張家的熱絡,也是因着史氏心中有所求,所以此次的會面倒是皆大歡喜,主客皆是滿意至極。
憑心而論,張家的這位姑娘確實是個好姑娘,只可惜老太太偏心,提前幫老大定下了,否則的話,張家姑娘與政兒同歲,多般配啊!
史氏忍不住地心中悲嘆道。
說起來,政兒也十六了,等出孝了也該到了四處相看說親的時候了。
史氏想想,這京中的好姑娘無數,更有聖人的兩位公主還未出閣,倒也不是沒有比張氏更加尊貴的,史氏心中的不平這才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