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賈政
史氏找賈赦這次是真有正經事兒的,而且還是“好事兒”。
賈赦還以為史氏找了自己來,是為了賈政的先生一事呢。
想想那位端方君子一般的老先生,時常上演耿直橋段,尤其酷愛和家長告狀,關愛自己的學生身心健康發展的五道先生,賈赦臉上忍不住地就浮現出了一抹幸災樂禍來。
這位的大名他是真的聽說過不少次的,每一個能在他手下熬過一年的都是英雄好漢。
這樣想想,說不定自家好弟弟還真有做英雄,當好漢的潛質呢。
這位五道先生儘管性子惡劣,脾氣耿直,而且還愛告狀,可學問那是真的有,果然能在他手底下熬出來,賈政說不定真的能如願以償呢。
不過賈赦相信,有史氏這個親娘,賈政哪怕是三個月都熬不下去的。
慣子如殺子,很多時候史氏都是一把好手。
賈赦的心情不錯,在看到史氏扭曲着臉,不得不擺着一張慈愛的面孔對着自己甜膩膩地叫着“我的兒”時,賈赦的心情就更好了,以前是他想差了,日後一定要多來太太這兒晃悠晃悠,大家多親香親香,太太實在是對自己愛的深沉呢。
“太太,您找兒子來,所為何事?”
賈赦扯上一副純良靦腆少年的面孔,孺慕地瞅着史氏。
“我的兒好事兒將近,我想問問你,身邊可有淘氣丫頭,果然不聽話,惱不得我幫你早早地打發了,且等着張氏女進門后,再琢磨幾個懂事乖巧的放在你身邊伺候……”
饒是叫了他來並非是因着這個,可史氏還是見不得他好,所以緩緩地開口道。
“太太看着辦吧,我和丫頭不熟的。”
賈赦聲音略帶着幾分乾澀與苦意地對着史氏道。
史氏聽着他這樣,心中總算是痛快了,自己心裏不舒服的緊,這小崽子他也一樣不能痛快。
這便是史氏的心思。
賈赦看着她眼底閃過的笑意,心中閃過一抹不齒來。
史氏又東拉西扯地聊了半天自己多疼惜賈赦云云,賈赦面上也是孺慕的緊,可內心的惡魔卻不停地嘲諷着她,點評着史氏的感情不到位,動作不到位,若是此處有眼淚的話,效果應該會更好的。
史氏表白了半天,也成功地看到了賈赦的靦腆和孺慕,總算是滿意了。
不管如何,只要自己能將他抓在手心裏,她就不相信,那些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會不屬於自己?
母子倆對於自己的表演功力都表示滿意,對於這場談話的收穫也表示滿意。
臨走之前,賈赦的一句話卻是成功地破壞了史氏的好心情,
“太太,大妹妹的嫁妝也該準備起來了,我聽老爺說,太太慈心為大妹妹準備了五十六抬的嫁妝呢,有些東西該早點兒置辦,不然到時候還是丟的咱們賈家的臉面,畢竟妹妹嫁的是郡王府呢!”
代善的長女,賈赦的大妹妹,賈政的姐姐,賈家的庶長女,終於定了人家,對方也是庶子,不過安西郡王家卻是不同,並未有嫡子,只有這麼一個庶子是養在太太郡王妃名下的,安西郡王家的小世子是個難道的通透的好孩子。
因着他的出身之故,所以為人極為地低調,甚少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安西郡王府雖然一直都沒法子大富大貴的,可也是細水長流的人家,依着賈赦的記憶,便是賈家完蛋了,安西郡王府還是存在的。
所以當初他選定了這家,不過安西郡王府的條件是最不好的,其他的不是世家大族的嫡子,便是名門書香的長子。
儘管賈家的姑娘是庶女,可誰讓代善是國公爺呢?
而且還是實職的國公爺,是帝王心腹,所以賈家的姑娘是配的上的,就算是略有不足,可有豐厚的嫁妝,五十六抬的嫁妝加持,還哪裏有不足的呢?
不出所料,史氏選的便是安西郡王府,安西郡王府只有這麼一根獨苗苗,也是希望能給孩子找個臂助,姻親給力些自然是可以拉拔一下的,賈家兩國公,又是望族之家,雙方算是一拍即合。
賈家大姐兒的親事便這麼定下來了,賈赦絕對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之人,自己既然付出了,那就一定得要別人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聽了賈赦的一番分析之後,大姐兒淚眼汪汪地謝過了大哥哥的一番好心,且表了一番有的沒的。
賈赦其實並不在乎這些,她的感激與否與自己無關的,他沒窩囊到要再次地利用女人的地步上。
可為了能讓史氏不爽,賈赦和自家大妹妹算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史氏本就對着庶女的事情愛搭不理的,一切都是吩咐了賴家的在料理,大面上能過的去就行了,難道誰還真的要給庶女陪送金的還是玉的了?
此刻聽了賈赦的提醒,史氏的好心情徹底地跌到了谷底,這個臭小子,完全就是來克自己的,這樣的臭小子,當初怎麼就沒一把掐死他呢?
看着對方僵在臉上的笑容,賈赦只覺得自己吃了靈丹妙藥一樣,渾身舒爽通透的不得了了。
他告辭離開,史氏將剛剛賈赦用過的茶碗兒直接地給砸了。
聽着她的這一番動靜,鴛鴦,玻璃,翡翠幾個對視一眼,都暗暗地嘆氣,太太這又何必呢?
很快地就有最近在太太很是得臉的玻璃掀帘子進去了。
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之後,鴛鴦已經帶着人送上了香茗,史氏喝了口茶,這才覺得心情好了些。
算了,她還是多叮囑叮囑老二吧,這省的考核不過關,丟人倒是不要緊,可若是耽擱了老二的讀書大事兒,那可就不大好了。
五道先生的脾氣便是賈政這個死宅着不出門的也是聽過的,所以在聽父親說張家為他找的是這位先生時,賈政除了歡喜之外便是緊張了。
賈政甚至是緊張到了夜裏會做噩夢的地步了,可惜的是,這個家中卻並無人能精心到防備他心裏出問題的地步。
所以賈政到了臨去見五道先生的那一日,已經緊張到了快水米不進的地步了。
代善倒是發現了兒子的異樣來,可想想他又不是小姑娘,總不能一點兒的風浪都不經吧?
所以這位壓根兒就沒理會賈政的緊張。
可史氏卻是恰恰地相反,簡直比賈政還要緊張,不停地叮囑着賈政要爭氣,一定要通過先生的考核云云。
說到了最後,聽的賈赦都要翻白眼了,更甭提是賈政了。
最後還是代善輕咳了兩聲,史氏這才閉嘴了。
為了去看自家弟弟的笑話,賈赦也是蠻拼的,竟然主動地要陪着弟弟一起去,他們是兄弟啊,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的。
現在二弟要拜師了,自己這個做兄長的如何能不出現?
代善顯然很喜歡聽老大說這些,連連點頭同意了。
難得的,史氏竟然也沒有反對。
父子三人用過了早膳之後,兄弟倆騎馬,代善坐車,一起出行。
賈政整個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之態,茫茫然地令人有些擔心,生怕他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掉下來,所以賈赦很是好心地勸說了他與老爺一起坐車,老爺年紀大了,得有個人照顧茶水點心的。
賈政懵懵懂懂地聽了賈赦的吩咐,隨着代善一起上了馬車。
看着次子目光獃滯,面色蒼白,代善心中對着長子的舉動點點頭,老大做的對。
紛紛擾擾的半日,父子三人外加上長隨小廝的幾十口子人總算是啟程了。
五道先生住在文士巷,這整條街,整個範圍都是讀書人,就連空氣中都漂浮着書墨的香氣……